临县的冬天似乎格外冷,风有些刺骨,却吹不散警戒线外围着的人群,呜呜泱泱的聊天声不大,却也一直没断,时不时的,有人踮着脚尖伸着脖子朝里面看,偶尔抬手比划两下。
立在废墟中正发呆的江城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转身,目光如炬的盯着黑暗中的某一处。
“怎么了?”
见江城这样,甘蕾蕾盖克乐见异口同声道。
江城并未说话,依旧盯着那一处,下意识的,甘蕾蕾,盖克乐伸手朝腰间抹去,这次来临县,他们自然是带了枪支。
江城抬步朝黑暗处走去,甘蕾蕾,盖克乐小心的跟着,微眯着眸子,期望能看到些什么。
“江警官?”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正低头寻找证物的警员下意识转身,目光又看了眼甘蕾蕾,盖克乐。
江城顿了步子,“有什么发现吗?”
那警员挪动了两下才站稳了身子,脚下坑坑洼洼,黏黏糊糊,“这场大火烧的太厉害!”
可不是烧的厉害,都过去多长时间了?隐约他还能觉得脚底下发热呢。
江城嗯了一声,说了声辛苦了,轻拍了一下警员的肩头,朝黑暗处走去。
甘蕾蕾,盖克乐依旧跟了过去,扫了眼刚刚的警员一眼,甘蕾蕾压低音道,“你发现什么了?”
“觉得背后有双眼睛盯着我!”江城声音低沉,视线移到半空中,眼眸微眯着。
他想抬头看看星星,看到的确是昏昏沉沉的暗。
甘蕾蕾蹙眉,“眼睛?”她眯了眯眼,警惕的扫描了四周,试图去捕捉那双黑暗中的眼睛。
良久,江城转身,“或许我敏感了,回去吧,听听老于怎么说!”
一行人直接回了医院,下车的时候甘蕾蕾差点儿想折回去骂街。
她车子不知道被谁划的,从前门到后门,又深又长的几道刮痕。
就连后备箱都没逃过一劫。
显然,这是有人恶意为之。
从行车记录仪上隐约能看到几个小身影,个头儿不高,估计是几个孩子,她不傻,自然不会觉得这群孩子是主谋。
气得她,真想回去把人弄回来好好审审。
江城皱了皱眉,“上楼吧!”言罢,转身上楼。
甘蕾蕾愤愤,盖克乐拉了她一下,“走吧!”
三人正讨论,门开了。
于徵初步的鉴定结果出来了,他把手里的单子扔给江城,就着江城的视线,专业的讲解了这场意外的发生。
江城的眸『色』比临县的天还沉。
因『药』物注『射』出现‘纰漏’,导致周咪猝不及防的离世。
他冷冷扯动了一下嘴角。
“手段称不上高明!”于徵拿起茶几上的水杯,仰头而尽。
这还不高?
直接在注『射』的『药』剂里动了手脚,这还不是高手段?
之前郭明亮不说是术后并发症吗?
甘蕾蕾觉得头皮发紧,脖颈处的冒着阴风寒气,这屁大点儿地儿能有这手段?
“是谁?不是说封锁的很严,是护士还是……”她看向江城。
“你觉得呢?”江城反问她。
她觉得……没答案了吧?
只要没逮着人,这种事情谁敢承认?
小护士说自己没动手脚,垃圾桶还没倒掉,用过的空瓶还没处理,她要求收身检查,摆明了自己是不愿意背这个黑锅。
配『药』间有监控,监控设备显示没什么可疑的人出入。
这事儿已经闹得说不清道不白了。
“那边怎么回事儿?”江城有些疲倦的『揉』捏着鼻梁,微微朝盖克乐偏了偏头。
盖克乐自然捕捉到了他没头没尾的话,“何一欢说,那男孩儿是她弟弟,六年前走失的,下午她们逛街的时候,被人顺手牵了些东西,查监控的时候,她看着有些像走失多年的弟弟,女装店老板说那群孩子经常在商场附近转悠,平时就在医院附近住,她就找了过来!还想着,要是找不到就报警了!”
江城眯了眯眼眸,“她弟弟?”
“老于帮着做了鉴定,这两天结果就出来了,她说她弟弟后背上有块指甲盖大小的棕『色』胎记,这孩子胎记倒没有,有块烫伤的疤痕,小孩儿巴掌大!”说话间,他把手机递给江城,左右划拉了几张照片。
头几张是一个白净的男孩儿的照片,容貌间跟何一欢有几分相像,还有张寻人启事的告示,寻人告示内容对孩子的描述很详细,后面几张是这个男孩儿擦洗了一番的样子,除了黑了点,瘦了点儿,仔细看确实跟何一欢有几分相像,比小时候还像。
“那孩子怎么说?”江城微皱了下眉,如果他真是何一欢走失的弟弟,这样的失而复得,对这个家庭来说是喜还是忧?
“一句话都没说,两三个人硬摁着才把脸给清理干净!”要不是他跟何一欢这曾微妙的关系,他真忍不住说那不讲究的话。
晚上,甘蕾蕾给姚小幺视频的时候,替盖克乐说了那话,“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彻底毁了啊?”
视频那头的人眯眼,蹙眉,半晌没个回应。
“想什么呢?”她提高了嗓门儿。
“丢几年了?”姚小幺忽然开口。
“什么丢几年了?”甘蕾蕾有些跟不上她节奏。
“孩子,何一欢的弟弟!”姚小幺难得一本正经。
“五年?六年还是七年?”见姚小幺扔了个不怎么友好的眼神,她急儿了,“我就听了一耳朵,人盖克乐女朋友家的事儿,我跟着『操』哪门子的心?”
姚小幺白她。
“哎哎哎,咱这边案子没头没尾的,忙都忙不过过来,我哪儿有这闲工夫关心别人的事儿,周咪就在眼皮底下被人给害死了,现在连个『毛』线索都没有,刚那什么倪院长来,话里话外的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咱自己的事儿都没头绪,我哪儿敢瞎『操』心,你是没亲眼看到江队的那脸,跟砒霜中毒似的!”甘蕾蕾一通表演。
姚小幺嗤笑,“楚桀没送你去电影学院,亏大了!”
“哪丢的?京都吗?”姚小幺的问题又转了回去。
“不是京都,何一欢不是京都人,她姥姥家在京都,她在京都工作,听说何一忱是她给弄丢的,她爸妈上班去了,她带着弟弟跟同学逛街,一转眼的功夫弟弟就找不着了!这些年一直找,当年生何一忱的时候,她爸妈还丢了工作,中年得子,得多宝贝啊?人丢了,她妈寻死觅活的,要不是看的紧,早不知道投了几次胎了!”甘蕾蕾唏嘘。
她当警察虽然时间不长,但这种案子的比例实在太大了。
研究案例的时候,不免就多看了些。
见姚小幺又发呆,她挑眉,“你这是孕期发呆症吗?”
“gun,滚!”姚小幺赏她一记冷刀子,直接关了视频。
“小幺!”楚桀的声音从浴室传来,“过来冲澡!”临了还没忘了提醒她走路要慢!似乎能猜到她忘记穿拖鞋,他直接从浴室走了出来,三德子附体似的贴心,亲自给拿了鞋子,最终搀着进了浴室。
“想什么呢?”楚桀小心翼翼的给她冲澡,平日里叽叽咋咋的人一句话都没有,他有些不太习惯。
“楚桀!”
“嗯?”
“我觉得我没事儿了,要不……”她看着楚桀的眼『色』说话。
楚桀依旧小心翼翼的帮她冲澡,还贴心的问她温度怎么样,似乎没听到她刚刚的话一般。
姚小幺觉得自己自从怀孕之后,哪儿都没见长,眼力渐长了不少,这一打眼儿,就知道楚先生的意思了。
“咳,今天,于太太来看我了!”她配合着楚桀抬起胳膊,眼睛瞟着楚先生。
楚桀并不是那种爱好家长里短的人,嗯了一声,见姚小幺还瞟他,只得问,“然后呢?”
“于太太说,她生于是的时候,于法医给她提了辆一百多万的路虎,于老头和于老太太,就是于法医的爹和妈,更厉害,给她包了个两百万的红包!还送了栋别墅给她!说她是他们于家的大功臣!你猜,她现在要二胎,于法医跟于家老头老太太怎么对她的吗?”姚小幺丝毫不掩饰自己那话里有话的眼神和语气。
但凡没瞎就能看出来,瞎了也没关系,听也是能听出来的,除非是又瞎又聋,那实在是没办法。
“怎么对她的?”楚桀下午去了趟公司,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姚小幺送于太太出门,简单打了个招呼他就上楼了,个头儿比姚小幺矮一些,小巧玲珑的,看上去约莫二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像是那种自带乖巧效应的,跟于法医属于两路人,于法医有些老成,他当时多看了一眼,是因为他家姚小幺自从认识这位于太太,可比以前聪明多了,各种会讨价还价,小心眼儿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
今天竟学会了说一半话留一半话,估计是怕多说多错吧?
“只要她答应要二胎,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差没当祖宗供着了!”姚小幺双手不老实的揽着楚桀的脖子,大眼睛瞪着楚桀,意味很明,就差没直说,你看看,人家还没怀孕就这待遇,我现在怀着你楚家的独苗苗,待遇,待遇……
“她要杀人,于家也不阻拦?”楚先生问的很正经。
姚小幺有半秒的卡壳,“你,你这不强词夺理吗?”
“我说的是事实啊!”楚桀很认真的道。
姚小幺碎碎念了一句不清不楚的话,楚桀隐约捕捉到了其中的意思,大体是说,她命苦,立了这么大的一功竟什么都没有。
楚桀挑眉,姚小幺这是闹哪出他还看不出,不就是想去上班?
他拿下她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两条细胳膊,很认真的道,“我可是先付了两百万的定金了!严格说起来,你可违约了小一年了!谁命苦,你好好捋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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