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之前我们也样分析过,那,第二个入手点呢?”江城问。
“实名举报的那个人,程彧的前妻,沈呈呈的母亲,现在是周耀先的妻子,廖以帆!”姚小幺一字一句说的认真。
江城微皱了眉头,“沈呈呈跟我说了她的故事后,我试着从廖以帆身上下过手,小幺……”江城目光对上姚小幺,“四个字,铜墙铁壁!”
“那是从前!”
“是,之前,她出国,我们确实不好从她身上下手,但我指的不是这方面,我是指,牵一发而动全身。”江城眸『色』凝重,话里若有所指。
姚小幺却听明白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一发指的就是廖以帆。
全身无疑就是幕后的那个做局的人。
动了廖以帆,幕后做局的那个人绝不会袖手旁观,江城不想在还不知道幕后人是谁的情况下就动廖以帆。
这对他们来说,有些兵行险着的味道,既然蛰伏了这么久,就不能急在一时,他们需要从长计议!
“还有一点!”姚小幺抬眸看江城。
江城点头,“是,还有一点,第三个入手点,时局!”
“这点你怎么看?”姚小幺问他。
“第三点最复杂,时间跨度太大,这是其一,其二,知晓程彧事情的人定然不会多说一个字,你可能不知道程彧的老师是谁!”说到这儿,江城声音沉了下去,眉间浮上愁云一片。
“你是说从时局入手势必会牵出徐山鸣事件?”姚小幺挑眉看他,未等他开口,她哼笑,“相比徐山鸣而言,程彧不过就是正斗下的牺牲品,恰恰是他的牺牲让朝局发生不可逆的翻转,得利者自然不想看到程彧得以洗雪,一旦他是清白的,那因他而被栽赃获罪的徐山鸣更是清白,又是一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面,说来说去,这一切最大的阻力似乎就是来自在徐山鸣背后推波助澜的人!就不知道,廖以帆背后的人跟徐山鸣背后推波助澜的人是同一拨还是说……徐山鸣背后推波助澜的人只是顺水推舟的利用程彧跟徐山鸣的关系又做了个局!跟廖以帆背后的人没有丝毫关系?”
对姚小幺谈及到徐山鸣以及她对整件事情的分析,江城并未有过多的震惊,既然姚小幺要动这个案子,就说明,沈呈呈已经跟她和盘托出了一切。
“如果是两拨人还好些,怕就怕他们是同一拨人!”真是同一拨人,这个阻力就大了去了。
姚小幺哼笑了一声,微微仰头看着天花板,“管他几波人,到时候就都成一拨人了,那电视上不常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你就当咱就一种敌人,路是难走了些,咱多备些抗磨的鞋,还害怕这路走不了?既然不能正面迎击,那就打侧翼战,伏击战,孙子弄了那么多计策,咱还能一个都不会用?”
“你这是有想法了?”江城听出了点儿味道。
“当年的时局肯定要去了解,我们总得知道谁会希望程彧出事儿,他出事儿除了牵扯到徐山鸣,还有利于谁,最主要的,他因何而出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至于有利于谁,这个不难调查,所有继他之后上位的都可以查查,查这些人,不太会引起过多关注,毕竟没直接碰触当年的案子,反而能查出不少东西,到时候综合分析一下,说不定就有意外收获,哪怕是各渠道来的流言蜚语也要仔细斟酌,未必都是假的,有些人放消息,自然是真假参半,这样的东西才会让人真信服。
这几天得空,我去接触一下廖以帆,年前年后不少宴会可以参加,碰上她不过是想不想而已。
至于陈迎丰……找个机会把他哥哥陈鼎丰接到京都或者……”或者以后的话姚小幺就没说,她一时半会儿的是离不了京都了,敢动弹地方,楚桀非给她点儿颜『色』开个染坊不可。
江城点头,余光瞥到郭明亮起身朝这边过来。
对上江城的目光,郭明亮做了个要出警的手势。
姚小幺把手里的文件交给他,两人一前一后出来。
“什么情况?”
“具体的不清楚,大体就是清官难断的事儿!”报警的人说的不清不楚,反正他们再不去就出人命了。
“你先回?”江城转头看姚小幺,意思是说他还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不让她等他了。
最费时费脑儿的案子就是这种清官难断的家务事儿,一般都是先劝和,能了就了了,有些人非闹着要他们把人给抓局里来,结果他们真按程序办事儿的时候,当事人又开始闹腾,闹腾着让他们放人,当警局是他们自己家开的,想怎么着就一句话的事儿?想到这儿,江城脑门儿就嚯嚯的跳。
姚小幺正闲的闹心,“一起吧!”
叫了几个警员,一行人三辆车朝案发地去了。
事发地是个小区门口的超市。
周围看热闹的人不少,也不怕血溅到自己身上。
打电话报警的是小区保安。
保安也说不太清楚,说是超市主人的小舅子上门拼命。
老太太被打了好几处,跟疯子似的逃到了他们这儿。
原是想过去看看的,结果就看到之前在里面买东西的几个顾客慌慌张张的从了里面逃似的出来,接着就是一阵货架倒坍的声响,有顾客说里面的人拿着刀子,看着要找人拼命,他能帮的就是打电话报警,里面都动刀子了,谁敢进去看。
结果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里面真动了刀子。
有几个胆大的就站在离门口稍远的地方看着里面的情况。
超市的卷帘门是那种临街常用款,不锈钢通花管状镂空款式,此刻卷帘门被降了下来。
透过每根不锈钢通花管的空隙能很清楚的看清超市现在的状况,整个超市里一片凌『乱』,能砸的都砸了,超市的男主人和男主人的儿子倒地上,脸被不知从哪儿流下的糊了一脸,地上血迹蔓延的很长,刺目的红。两个女人披头撒发瑟瑟发抖,年龄略大些的那个嘴里还骂着站在一片狼藉里的高个男人,男人约莫四十多岁,身形壮硕,拿着刀子的手情紧绷着,身上脸上也都是血。
姚小幺皱眉看了眼里面的情况,男主人和男主人的儿子一个趴一个躺在地上,都没有什么动静,距离稍远,看不出是不是人还活着。
但不管是不是活着,在这么耽搁下去,人非死不可,地上的血迹不少。
这哪儿还是所谓的清官难断的事儿,蓄谋杀人啊!
她朝江城走了几步,“男人情绪比较不稳,沟通怕是不行,地上的人看不清有没有伤及到要害,但看地上血量,可不少,救护车叫了吗?”
她问保安。
保安摇头,刚才还没动刀子啊,再说,他,他哪儿这么镇定,虽然不关他什么事儿,但这样的场面自己确实没经历过,难免有些不知所措。
“我叫过了!”郭明亮道。
江城眸『色』深沉,转头吩咐郭明亮,“不能耽搁了,问问老太太,这人到底因为什么上门,他家人呢,能不能让他家人立马过来劝说他停手!”
郭明亮应了一声转身离开,江城则打电话给局里申请枪支。
来之前谁都没想到是这局面,解决一个家务事儿哪能动用上枪支。
姚小幺的目光却落在了一个展示橱窗上。
江城挂断电话顺着她视线看了过去。
展示橱窗从玻璃到后面的墙壁约莫一米的距离,后面墙壁上有两扇玻璃窗。
姚小幺上前走了两步,上了台阶,离橱窗更近,眼睛扫视了一圈这个小空间,这个空间和超市是相通的,摆放了些代收的快递,最后她视线定格在了那块约莫五十公分款的两扇玻璃上。
“玻璃后面是这栋楼的楼梯间通道,不过,这窗户是定死的,打不开!”江城也发现了这个漏洞。
自然是打不开的,能打开的话,不就请贼入店了?
“那就砸开!”姚小幺淡淡说。
江城皱眉。
“至于嘛,又不是翻山越岭,再说,里面那人,能在我手底下过一个回合吗?动作迅速些,他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姚小幺知道江城担心的是什么。
见江城打量超市的后窗。
姚小幺轻笑,“我都看过了,都带着防盗窗,没等我们卸了防盗窗,他早就察觉了。”
她不至于这么菜。
这是目前最快最有效的方法了。
“那你小心!”
姚小幺点头。
这边两人刚商量好,就听围观的人啊一声叫。
江城两人快速跑了过去。
超市里,男人的匕首抵在了女人的脖颈处,脸红脖子粗的吼着女人。
应该是女人刚说了什么话激怒了男人。
郭明亮从那边也跑了过来,附在江城耳边说了打听来的话。
“他家里人在赶来的路上!”郭明亮把自己的手机交给江城,里面有男人家人的电话。
江城接过手机,“那好,我先跟他谈,你配合小幺救人!”
郭明亮点头,带了几个人跟姚小幺快速进了小区。
江城直接拨通了那人妻子的号码,显然郭明亮之前已经沟通过了,他简短说了几句,就把手机开了免提。
“陈铁军!”江城走到了卷帘门门口,突然的开口,拉回了男人的视线。
“除了儿子,你还有个上大学的女儿,听说,她成绩很优异,学校保研的名额里就有她,你想没想过她,你今天犯了事儿,她将来怎么办?放弃学业,随便找个工作养家糊口?”
男人动了动,“你,你是谁?”
江城没说话,手机里却传出了一个女人嘶声力竭的哭声,“陈铁军,你这是干什么,你还让不让我活啊……陈铁军呜呜……”女人刚才听郭明亮说了丈夫的做的事儿,浑身软的都使不上力了,拿着手机的手都在抖,她本就是个不善言谈的人,除了儿子的事儿,她这辈子活到现在就没遇见过多大的事儿,除了无助的哭,她已经不会说什么话了。
超市里的陈铁军因妻子的痛哭而正愣住了。
电话里传来了另一道声音,“军啊,你是不要你老娘了啊,文震没了,你要是想你老娘走的快,你就杀,黄泉路上娘陪着你!”
陈铁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男人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
江城适时开口疏导,眼见陈铁军有了些许的松动,谁知就在这时候,陈铁军的姐姐受不住了,嘴里说的都是陈铁军狼心狗肺,家里条件差,当时娶这个老婆她当姐的给出了多少钱,多少力?
他竟然拿着刀子上门杀人。
“你们都别死,我死,我死行了吧,你杀了我吧,杀了我还你儿子的命!”女人直接往陈铁军身上撞,她也委屈啊,孩子出车祸跟她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她妈四个孩子,她是老大,底下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妹妹嫁到了外地,照顾不了家里,陈铁军是老四,她妈偏疼的厉害,有好吃的好喝的都留给陈铁军,她说过什么吗?陈铁军结婚家里拿不出钱,她帮衬,拿婆家的钱贴给娘家,公公婆婆给她甩脸看,她也心也不是铁打的,她脸皮也不是按着城墙拐角的厚度长得,她也难受,她也觉得羞愤,孩子出车祸死了,也不是他们撞死的,怎么就糟了这个无妄之灾?
“陈铁军,压死陈文震的车不是我陈红艳开的,他死是他命该绝……”看着地上躺着的儿子和老公,她真豁出去了,要死大家一起死。
闷声痛哭的陈铁军在听到‘他死是他命该绝’的时候,江城心里咯噔一下,抬眼就看到陈铁军颊边肌肉紧绷,双目猩红的瞪着还在骂骂咧咧的陈红艳。
他一个转身,青筋绷起的手死死的抓着陈红艳的衣领,如石头般坚硬的手关节就抵在陈红艳的下颌处,“你说,你再说……”
他狠狠的晃着陈红艳。
旁边略年轻些的女人啊的一声惊叫出口。
他手劲儿太大,被抓着的陈红艳已经呼吸有些困难。
电话那头,老太太让陈红艳赶紧道歉,陈铁军的妻子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外面的人都紧张的看着里面的情形,有人再说警察来了怎么不作为,江城没有理会,只一心的安抚着里面的男人。
陈红艳绝望的冷笑出声,“妈……”她声音艰难的发出来,但还是憋着气也要往外说,“我到底是不是你生的……你儿子要掐死我了,你……咳咳……死吧,死了正好咳咳……是男人你就掐死我,你儿子该死,就是该死……”
“啊……”陈铁军如野兽似的发出痛苦的嚎叫。
门外的人下意识的捂上了眼睛,不敢看接下来的血腥场面。
准备强行撬门的小警员就见江城手里的鹅卵石脱手而出,直接砸在了男人的额角,突然而来的疼痛让陈铁军身子一歪,暂时放开了陈红艳,陈红艳跌坐在地,人还没回神,就听一声碎裂声响起,那声音也惊住了外面看热闹的人群。
陈铁军毕竟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姚小幺几乎是没费吹灰之力的就把人制服了。
卷帘门因为被锁住了,小警员强行撬门失败。
姚小幺在陈铁军的口袋里找到了电动门的钥匙,微蹙了眉头,这东西她不会用,直接扔给了外面的江城。
门缓缓开启。
可谁都没想到,地上的陈红艳突然抓起地上的刀子起身,就陈铁军就捅了过去。
有人惊呼,江城大喊姚小幺。
姚小幺把手里的人使劲儿一推,陈红艳扑空,刀刃却擦过了姚小幺的胳膊。
她低骂一声。
一个反掌就把人给制住。
此时,江城和随『性』的警员都涌了进来。
“怎么样?”江城拉住她胳膊检查。
“没事儿,穿的厚,衣服挡了灾!”她拍了拍刚划破的衣服处,证明自己没有受伤。
郭明亮上前检查了地上的人,“人没事儿,只是昏『迷』了,应该没伤到要害!”
救护车来的很快,把人给抬上车的时候都醒了。
人群里,都在议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到现在为止,姚小幺等人也没闹明白这是怎么一个故事。
医生的话让人松了口气,人没伤到要害,年龄略大的这个是出血过多导致的昏『迷』,年轻的这个应该是被红酒瓶砸昏倒的。地上的刺目的红,是血和红酒混合的,量看着就有些多了。
回了局里,陈铁军的家里人到了。
姚小幺等人这才知道了事情的缘由。
今年中秋节晚上吃饭的时候,陈红艳往娘家打了个电话,说是让陈铁成或陈铁军开车来一趟,去医院接她婆婆。
陈铁军和哥哥陈铁城喝了酒,两人都去不了,陈文震跟陈文涛,是两人的孩子,孩子吃完饭正无聊,听到姑姑有事儿求帮忙就主动请缨前去。
俩孩子都有驾证,又都不是那调皮捣蛋的,让他们去家里人也放心,就让俩孩子去了。
家里人就觉得是接老太太,也没问什么事儿。
结果等孩子回来一问,家里就炸锅了。
老太太之所以在医院是因为孙媳『妇』引产了,俩男孩到了医院就在外面等着,老太太就拎了个包袱上车了。
老太太住在老家,俩孩子说着聊着的就把车开到了老太太老家。
以为送完人就完了,结果老太太让他们等等,俩人就坐在车上等着,老太太回家拿了个铁锨,一上车就让他们把车开到地里。
到了地方,老太太下车,拿着铁锨在地上挖坑,陈文震上去帮忙啊,等把坑按老太太说的挖好了以后,他才看清老太太手里拎的是什么!
回来两个孩子脸煞白煞白,家里人一问才知道,老太太埋的是孙媳『妇』引产下来的孩子。
陈铁军的老婆是个老实人,只会哭,只会跟丈夫抱怨两句,大姐搭她家搭的多,她理亏也不敢多说。
陈铁城的媳『妇』可不这样,当天晚上就上门去骂了,东西也砸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再难听的话都骂了,骂老太太,骂她大姑子陈红艳,先不说这事儿干的缺不缺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中秋和除夕,你挑哪天不行?
再说,你缺那几百块钱的处理费?你缺钱你跟我们说,就算我们没钱,就是砸锅卖铁的我也给你凑,你能干这事儿,让自己的亲侄子带着个死孩子转了两个小时?
这事儿越想越不得劲儿,谁不忌讳这事儿,唱高调的人都是火炭没落谁脚上的。
俩孩子都才二十出头,你说将来有个什么……
事发后第二天一家人就找那道上的人给看了,人家上香一看,三根香从头黑到尾,大凶之兆,得有血光之灾!
陈铁军夫『妇』和陈铁城夫『妇』就差没把头叩掉,心成的恨不能把心掏出来供上,只求小神仙给破解破解。
“小神仙说他破解不了,得请他师傅!”陈铁军垂着脑袋,哭的呜呜啕啕,“什么都请了,什么钱都花了,我文震还是没躲过这劫……”
心疼啊,自己的孩子……
他总自责,自责在事发后没像大哥那样给孩子讨个公道说法,只是闷头生气。
江城问他后悔吗,他摇头,不后悔。
姚小幺听的眼皮都长了,睨了眼江城就出去了。
处理这个事儿可大可小,看陈铁军姐姐家人的态度了。
安周调了超市的监控,他是动了刀子,但动刀子前,陈铁军的姐夫话说的确实不好听。
刀子也不是他带去的,是超市里卖的。
不能说是蓄意杀人。
没一会儿江城出来了。
陈红艳的丈夫觉得自己家搭小舅子搭的厉害,一般有事儿就让小舅子跑腿,八月十五那晚,陈红艳的丈夫在家里跟自己大哥二哥喝酒,陈红艳在医院陪未来儿媳『妇』。
安周叹息。
果然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你说这事儿怨谁?
“要我我也膈应!”郭明亮啪的把手里的资料扔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