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陈皇后还是忍不住了:“明珠是何意?”
李子卿放下茶杯:“只是不能眼见皇姨娘如此自困罢了,明明大道就在眼前,却总是视而不见。”
陈皇后再傻也品出些味儿了:“明珠何以教本宫?”
“听闻皇姨娘经常打骂宦官,动辄就施庭杖?”
说起这个,陈皇后有些烦闷:“一帮阉人,成天就只会嚼舌根子,本宫只是对他们略施惩戒罢了,也教教他们做好自己的事情,认清自己的本分。”
李子卿皱了皱眉:“皇姨娘为何对宦官有如此大的成见?”
“只是偶尔听到了几个小太监竟敢私下里谈论本宫,言语不敬也就罢了,居然说...说淑妃比本宫还像皇后,出手大方不说,还对他们客气。”
陈皇后冷笑一声:“堂堂嫔妃,居然讨好宦官,成何体统?连几个小太监都敢这么乱说话,整个后宫就是因为这帮子人才会乌烟瘴气,有些人才敢以下犯上。”
李子卿总算是懂了伏芸打听来的,那些陈皇后虐待宦官的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了。
感情这位对整个后宫的宦官都有成见,只是因为几个小太监伤了她脆弱的心。
她摇了摇头:“皇姨娘,问你一个问题。”
陈皇后迷茫的点了点头,完全没注意到谈话节奏已经牢牢把控在李子卿手里了。
“皇姨娘和后宫那些宦官,谁和父皇比较亲近?”
陈皇后有些不悦:“当然是本宫,怎能做此类比?”
“真的吗?”李子卿语气幽幽,“他们服侍父皇从早到晚,而父皇有多少年没来皇姨娘寝宫了?”
陈皇后沉默了一下,如果她没记错,从太子李建元出身,唐皇就没有再踏进皇后寝宫一步。
李子卿又问了另一个问题:“那太后祖母呢?皇姨娘和宦官,谁和太后祖母比较亲近?”
陈皇后这次倒是没犹豫:“是宦官。”
天家也是存在婆媳关系的,太后和皇后换到今天就是婆媳,不互相看不顺眼就已经不错了,更何况一旦涉及到了权力,那就更加容易闹掰。
李子卿下了一个总结:“所以,皇姨娘为什么会觉得,得罪了整个后宫的宦官,还能掌控后宫的呢?”
“他们有些是跟了太后祖母几十年的老人,有些是从父皇登基就开始服侍父皇的人,若是他们对于皇姨娘的作为有些怨言,在某些时刻不为皇姨娘说话,甚至是说些坏话,父皇和太后祖母会怎么看皇姨娘?”
寝宫内陷入了长长的沉默,陈皇后的脸色有些恍惚。
居然是这样?
自己居然得罪了整个后宫的宦官?自己不受陛下和太后待见,居然是因为他们?
她有些艰难的开口:“难道本宫身为皇后,竟然要对宦官低声下气?”
李子卿叹了口气,尽量将话说的浅显易懂::“皇姨娘为什么要去讨好他们?只要不对他们那般苛刻就行了,要知道皇姨娘毕竟是皇后,作为后宫之主,入了宫的宦官是愿意听皇姨娘的话,还是听淑姨娘的话?”
“淑姨娘对待宦官宽容大度,自然会得到他们的好感,但皇姨娘只要愿意对他们大度些,培养起几个亲近的宦官,难道后宫还有宦官宫女愿意忤逆皇姨娘吗?”
说多了话的李子卿有些口渴,又端起了茶杯:“宦官身份虽然低微,但却与父皇还有太后祖母亲近,有时候他们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能决定皇姨娘的命运,所以不要再那般对待宦官了,现在改还来得及。”
陈皇后这下子算是听懂了,她凑近李子卿:“明珠怎的像换了个人?这些本宫确实不太明白,今日听了明珠言语,才知道本宫居然犯了这么大的错。”
她那颗常年受气有些低落的心加快了心跳:“那本宫现在就去给宦官们送点银子?本宫娘家这些年送进来的用度还是有一些的。”
李子卿有些头疼:“皇姨娘千万不能着急,这些可以慢慢来。”
“皇姨娘毕竟是皇后,哪儿有皇后上赶着去给宦官送钱的道理?欲速则不达,皇姨娘还是得再认真想想。”
“皇后的身份就可以让皇姨娘立于不败之地,只要拉拢了宦官,得了太后祖母的亲近,整个后宫便重归于皇姨娘了。”
见李子卿有些想止住话头,好不容易才看清了些的陈皇后有些着急:“本宫这些年算是虚度了,明珠可还有什么要教本宫的?”
李子卿知道今天自己刷个好感度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说多些反而不太好,轻交不可言深,自己确实还有些想法,但却不适合此刻说出来。
她结束了这个话题:“这些其实是很浅显的道理,后宫事务繁杂,所以皇姨娘没能想明白,眼下皇姨娘还是需要在多想想,一件一件来,拉拢宦官,亲近太后,少出怨言,尤其是要注意身边的宫女太监,只要后宫风向变了,宦官们都会纷纷来投靠的。”
李子卿站起身:“既然已经将心中想法告知了皇姨娘,明珠此行便已圆满,改日再来拜访皇姨娘。”
陈皇后抬头问道:“明珠为何会这样点拨本宫?”
李子卿行了一礼:“明珠头疾尽去,太后祖母忙于朝政,皇姨娘便是明珠第一个见的亲人,自然觉得心生亲近,更不忍见到皇姨娘这般困顿,所以才冒犯开口,还请皇姨娘勿怪。”
她转身朝殿外走去:“皇姨娘勿送,明珠这就告辞了。”
陈皇后看着走远的李子卿背影,看向了身边第一个进来,从入宫就跟着自己的一个宫女:“去给东宫送封信,就写明珠回宫,开了聪慧,胜于常人。”
她有些感慨:“让建元做好准备,明珠去见他的时候,一定要打好关系。”
“本宫有些预感,建元想出东宫,可能就得靠明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