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俺叫朱重八。”
“长安人?”
“不是,俺是从邓州逃难过来的。”
李易点了点头,看向眼前这个彪形大汉,眼光一直没离开过他那标志性的大胡子:“为何想要从军?”
“俺家乡遭了旱灾,一起逃难的人说逃到京城就安生了,”朱重八挠了挠头,“听说当兵管饭,俺饿了好久了。”
“当兵是管饭,还发饷,”李易皱了皱眉头,“可当了兵就不能再退出了,得想好。”
朱重八揉了揉肚子:“这位将军,俺不跑,啥时候开饭啊,俺都要饿死了。”
顾怀凑了上来:“李大哥,快别问了,等了几个时辰,这还是第一个,还有些憨,天生就是当兵的,我看行。”
朱重八铜铃大的眼睛瞪圆了:“说谁憨呢?俺可不憨,你这小身板,俺动起手来能打十个。”
顾怀摇了摇头,有些幸灾乐祸的走开。
李易苦笑了一下:“我是校尉,可当不起将军。若是你想好了,便在这儿按个手印,就算是正式入了军了,回了军营就开饭。”
他看向朱重八破了好些洞的衣服:“你以后的军装禁军也包了。”
朱重八两米多的大个子,膀大腰圆,站在桌子前直接投下了一大片阴影,完全盖住了李易,他走上两步,看也不看就按了手印。
李易拿起文书,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总算开了个头,招到了第一个兵。
时间已经是下午,眼见再没人应征,朱重八又在一边肚子叫的震天响,李易扛起那张破桌,让顾怀拿起牌子,便带着朱重八打算先回军营。
结果朱重八还挺有眼力见,单手一抓就把桌子拿了过来扛在肩上,还拿过了顾怀手中的牌子,在他的大手里看着跟个玩具似的。
看着这一幕,连顾怀都不想吐槽了,开口问道:“憨货,你这么壮的身子,干嘛要逃难?”
朱重八顾怀的称呼有些意见:“俺不叫憨货,再说小心俺揍你。”
“嘿哟?”顾怀比划了个架势,“在你眼前的可是长安定远卫翊麾校尉账下首席亲卫,你个刚从军的大头兵,敢对上级动手?小心打你个憨货板子。”
李易捂住了脸,懒得去看。
朱重八犹豫了一下,看到李易没有否认,瓮声瓮气的认命:“俺不想做那落草的营生,又不识字,就一路扛着包到了京城。”
顾怀收起架势:“邓州是河南道吧,受灾很严重?”
朱重八点点头,明显是心有余悸:“先是大旱,又起了蝗灾,地里的粮食都被啃光了,官道全是逃难的人,树皮都被扒光了,听说有些人还吃人。”
走在前面的李易叹了口气,顾怀的脸色也有些凝重。
三人还了桌子,走朱雀大道一路回了军营,在那块划分给李易的营房最大的军帐里坐下,李易端过来一大盆馒头和咸菜:“吃吧,别介意,这会儿灶房没剩什么了,晚些再吃好的。”
朱重八吞了口口水,有些不敢置信:“全都可以吃?”
李易点了点头,朱重八伸出有些脏的手,拿起个馒头一嘴就没了。
旁边的顾怀看的啧啧称奇,那可是比拳头还大的馒头,当这玩意儿是零食吗,居然一口闷。
几个月来第一次吃到像样的食物,朱重八也顾不得有些噎了,一手拿着几个馒头卷了些咸菜,另一手端着碗粥,呼哧呼哧就吃了起来。
一开始李易和顾怀还很震惊于朱重八的食量,等到吃到第二盆的时候,两人都有些麻木了。
顾怀吧唧了下嘴:“我算是知道这憨货为什么要逃难了,哪儿能养得起?”
李易也跟着点了点头。
顾怀又开口道:“明天不能再这样了,一天一个,什么时候能招的满?那可是整整五百。”
“嗯,”李易赞同道,“明天去附近村子看看,实在不行就走远些。”
大嘴里还塞着个馒头的朱重八凑了过来:“将军,你们还招人?”
“别叫将军,叫校尉就好了,你没看牌子上写着还招五百?”
“俺又不识字,是听人说的...是天天都有这样的饭吃吗?”
“比这个要好些。”
“还发军饷?”
“是。”
“可以带老婆孩子不。”
“这个...我们不招,不过可以帮忙安置。”
朱重八一口粥把嘴里的馒头吞了下去:“早说啊将军,俺还有好一群一同逃难的老乡呢。”
“都说了别叫将...你说什么?”
李易和顾怀对视一眼,上前按住了朱重八的手:“还有难民愿意从军?”
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李易和顾怀,又看了看自己被他们拉住的大手,朱重八动了动喉咙,点了点头。
娘咧,长安人怎么奇奇怪怪的,这将军不是对俺有兴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