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风波,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长安,甚至比前些天的韩大儒歧视女子一事还要让百姓侧目。
毕竟长安的女子们再怎么闹,这事终究还是能控制住的,女子们也不过是想获得些权力自由罢了,但这事可不一样,科举是大唐最紧要的人才选拔制度,要是这事都能舞弊,都能徇私,那岂不是说朝廷把天下百姓当猴耍?
好家伙,敢情那么多平民百姓拼了老命让后代读书是来给你们这些权贵子弟陪跑的?高中的名额居然一开始就已经内定了?
这是一场信任危机,是大唐百姓对朝廷制度的深深怀疑,跟前些天那些风波完全没法比,如果这事不处理好,从今以后科举就会变成一个笑话。
不止是民间炸了锅,这风波很快传进了各个衙门,可诡异的是,却没几个人站出来为卢何说话。
为什么?因为卢何背刺他们背刺多了,背刺得官员们都在怀疑卢何到底是官员还是太后的一条狗了。
从太后临朝以来,卢何就是坚定的站在了太后的那一边,成功的为太后办了不知道多少事情,但凡太后有什么旨意,卢何总是第一个响应的。
从前些天的太子一事,到最近的男女对立,卢何没有一次是站在官员这一边,全是要么赞成要么默认了太后的举动。
太后不信任百官,要建东厂让太监督查他们,卢何站出来同意了。
太后想获得长安女子们的支持,搞了个平权运动,建立了妇联,让女子成功把手伸进了政坛,卢何站在朝堂上不发一言。
所以现在士子们要搞你卢何,凭什么我们要站出来为你发声?
不约而同的,除了几个卢何亲手提拔的官员站了出来,整个长安的大部分官员们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既不落井下石,也不替卢何开脱,反正大家都是在看热闹,若不是担心又是太后在钓鱼,早就有官员跳出来对卢何开炮了。
真不怪官员们想的太多,看看最近,太子出东宫一案算是正大光明吧?可参与进去的官员都倒了血霉,堂堂宰相和吏部尚书都被下了狱。
再到前些天的婚育国策这件事,人韩大儒不过就是嘴贱了两句,长安令不过是尽忠职守,就被收拾成那番模样,整个长安乱了那么久,最后也只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太后通了气的礼部徐尚书占了便宜。
事后大家都回过味儿来了,感情长安的风波估计就是太后一手造就的,既恶心了官员,又捞了民心,简直是赚大发了。
所以太后现在在官员们的心中已经变成了难以揣测的钓鱼达人,别看这次的科举一事是落井下石的好机会,说不定又是太后丢出来的饵。
官员们实在是被搞怕了,心中都打定主意再观望观望。
可显然有人不这么想,真正知道这件事内幕的官员们都开始摩拳擦掌了。
首当其冲的便是礼部和国子监,本身就和科举有联系的衙门,礼部准备上折子请求太后彻查此事,以证朝廷清白,国子监更杀人诛心,直接让士子们写起了联名陈情状子。
其次就是御史台,几个早就得了授意的御史们纷纷拿起了笔杆子,已经开始挥毫泼墨写起了弹劾奏章。
而且弹劾的内容还不止这次的科举事件,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给他们捡起来了,御史本来就是管弹劾的,所谓杀人不用刀,笔杆子甩的飞起,一篇篇弹劾奏章写的端的是厉害。
长安的水,又浑了。
......
前些天接了太后调查民意任务的瞿承允瞿御史,今儿在和其他御史一同汇报之后,让太后特意独自留了下来,细细的问着长安市井的反应。
蹉跎多年的瞿御史哪儿有过这般待遇?当下真的是激动得身子都在发抖,还好说话还算利索,这才和太后一问一答相谈甚欢。
一边和瞿御史聊着天,太后一边在折子上批了红,然后抬头揉了揉眉心:“所以市井间对于妇联成立这件事,多还是乐见其成的?”
瞿御史没有犹豫,直接拱手:“折子上的那些话语,是臣亲自去市井间打听的,民间百姓多对于妇联成立和新的婚育国策拍手叫好,尤其是女子,更是奔走相告,听说...听说许多女子还在家中为太后立了长生牌坊。”
听着这百姓最为朴素的表达敬爱的方式,太后失笑道:“真的?民间有没有反对的声音?”
这次瞿御史犹豫了一下,片刻之后还是拱手:“还是有一些的,基本都是男子,但往往还没说完,便被女子怒目相向。”
听了这些话语,太后的心情俨然变得极好,她放下笔:“知道为什么哀家让你们御史去探听市井的声音,而不是用东厂吗?”
“请太后恕臣愚钝。”
“因为哀家要听到真实的声音,”太后指了指一边的岑遂,岑遂忙弯了弯腰谄媚的笑着,“宦官太引人注目了,听不到真实的声音,所以哀家才会派你们去。”
她捡起几本其他御史递上来的折子:“但御史居然也敢在折子上加上自己的意思了!看看这些折子,大义凛然,夹枪带棒,这是民间的声音,还是他们的声音?”
看见太后有了些怒意,瞿御史连忙跪下:“臣等有罪。”
“起来吧,”看着瞿御史的拘谨,太后有些受用,上位者果然喜欢看别人在自己威严下瑟瑟发抖,“整个御史台,也就离的折子最为真实,哀家记你一功!探听民间风向的事情不要停,以后每十天向哀家递一个折子!对了...你是在哪儿探听的消息?”
瞿御史的脸上露出了狂喜的神色,刚想谢恩,就听到了后半句,他俯身说道:“禀太后,臣去的是勾栏,其多有议论朝政之举,还望...还望太后予以取缔,控制舆论!”
听到是勾栏,太后神色没变,只是摆了摆手:“这个你不用管,哀家自有主意,下去吧。”
“是,臣告退。”
起身的瞿御史有些失望,看来没能说动太后关掉勾栏,自己又少了些政绩。
他恭恭敬敬的准备出御书房,就看见一个宦官埋着极快的小碎步赶了进来,差点和他迎面撞上,待闪开之后,那宦官立马往地上一跪:“太后娘娘,出大事了!”
瞿御史的脚步立马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