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明曦:“……”
幽怨无比地眯起眼睛,拿几乎憋成内伤的小眼神凉嗖嗖地瞥他一眼。
她是不愿意跟他成亲吗?
她只是不想现在就成亲而已。
再说,有谁像她这样的?
他支走她,背着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当,结果,她这个当事人,却是到最后才知道她是当中主角。
明明,最憋屈最该生气的人是她。
偏偏,现在看见他敛了笑,紧张严肃又隐隐透露几缕伤心失望的模样看着她;她就什么气都发作不出来。
还生怕自己一个回答不慎,惹得这家伙真伤心失望以为她要弃他而去……。
凤明曦想仰天长叹,想悲愤质问一下老天,为什么给这家伙一副完美容貌;为什么令人见者为之倾倒还不算,还完全不忍看他流露丝毫难过失望的情绪。
可老天,是没法回答她的问题的。
就算能回答,大概也会不屑;或许,还会惹来一记鄙视的白眼。
明明是她自己对南宫无殇情根深种,舍不得他难过,还推到老天身上。
就没见过这么赖皮的!
“我没有不愿意。”她拉了拉他袖子,小声又无奈道:“我只是……。”
“小曦,你愿意就好。”南宫无殇飞快打断她,激动地一把将她抱住。
“那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你只管安心等着做我的新娘子就行。”
凤明曦忐忑地挣了挣,她哪能安心等着?
真要成亲嫁人,需要准备的东西可太多了。
“对了,你只是让人提了亲;其他事情都还没做的,对吧?”
南宫无殇对上她期待的眼神,心中一热,忍不住伸手覆住那双明澈澄净的眼睛;头一低,俯身对着那娇美樱唇,轻轻亲了下去。
双唇相触,那温热柔软奇异的触感瞬间袭来。
凤明曦脑子轰的一声。
忽地记起他们现在还在花厅里,外面妥妥的站着红兰与其他人呢。
她心里当即又急又羞又恼,正想动手推开他。
不料,南宫无殇也就自失片刻功夫,也跟她一样记起这地方太过公开……。
心神一敛,连忙赶在她气恼前松手坐正。
又转过头,佯装镇定地轻咳一声,掩下热血激荡与心虚。
凤明曦眼尖地瞧见他耳根如染红纸,这气恼霎时便消了。
“小曦,我已经请人算过;十天后是个好日子,到时,楚国公府会前往忠烈侯府送聘礼正式下聘。”
他顿了顿,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大婚要准备的东西太多,时间太短的话,未免过于仓促。”
脸上热潮稍退,他转过脸来,旖旎地抵着她额头:“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我不希望留一丝遗憾;更不希望让你感觉受任何委屈。”
“所以成亲的婚期,只能往后挪挪。”
凤明曦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
南宫无殇突觉腹部一紧,忍不住暗叹一声,飞速将头转向一边去,继而闷声道:“小曦,你以后千万别再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不对,是不能用这样的眼神看任何人;尤其男人。”想了想,又不放心地特别补充道:“就是对着百里瞳,你也不许这样看他。”
凤明曦:“……?”
不期然对上她懵懂茫然又无辜的神情,南宫无殇更觉体内热血直冲头顶。
他忍不住低低苦笑一声,如果不是怕委屈了她,他还真想尽快与她成亲来着。
哦不,他现在就有点忍不住……想要现在就办了她。
这姑娘,难道一点都没发觉自己这模样对男人太具杀伤力么?
“咳,我让钦天监测算过,年底有几个不错的吉日。”
“我们就把婚期定在今年年底,你看如何?”
“今年年底?”凤明曦头皮一炸,差点惊得跳起。
“现在离年底满打满算不过七八个月,这时间是不是太……”赶了?
不想让他看出她心里抵触,只得及时换了话:“你不是说操持大婚需要准备很多东西吗?”
“这么短的时间,能准备妥当?”
南宫无殇默了默,十分认真地算了一下,才道:“半年时间足够将婚事准备完美了。”
“我问过有经验的人,成亲最好趁着年底的好日子。”
说罢,他深深地凝着她,“唯独一件事,只怕半年做不好。”
凤明曦不抱什么期待地瞄他一眼,“什么事?”
所有情绪还停留在令她难以接受的“艰难”事实——她还有半年时间就失去单身自由,成为禁锢在高墙大院的富贵鸟。
一想到不能跑不能跳,必须规规矩矩走路,必须笑不露齿的日子;她就觉得她未来的人生一片灰暗。
凤明曦真怀疑自己继续深想下去,总有一天会忍不住悔婚。
或者在成亲当日做出什么逃婚的行为。
她及时刹住那些灰暗的念头,精神蔫蔫地垂着眼睛。
南宫无殇刮了刮她鼻子,见她情绪不高,他的心也微微揪了起来:“小曦,嫁给我并没有那么可怕。”
“首先,我不会限制你自由。即使你你成了亲,你也无须为我改变什么。”
“其次,就算我的家人暗示或者要求你做什么;你也大可以不必理会。我娶你,是要让你幸福的,而不是让你受委屈。”
“总之,我们成亲后,你除了名字冠上我的姓成了我的人;别的,只要你不愿意,什么都会改变。”
“刚才我想说的事,是你的嫁衣。”
凤明曦傻了半天。
良久,才眨了眨眼,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问道:“如果我不会绣嫁衣,那该怎么办?”
她可以悔婚吗?可以不用嫁吗?
凤明曦绝不会承认她有深深的婚前恐惧症,就是觉得嫁入门第尊贵的世家大族里,要守的规矩太令人恐惧。
而她,作为受过高等教育,信奉男女平等的现代女性;实在很难适应种种将一辈子只依附寄托于男人的古代女人。
仅此而已。
悔婚?不嫁?
这姑娘,当他提亲是闹着玩的吗?
男子仿若剔羽的眉毛往眉峰拢去,俊脸微微沉下来,只隐隐板着脸;就透着一股让人敬畏不敢质疑的气势来。
他直直盯着她双眸,沉声问:“小曦,你这是盼着我去死吗?”
这话太重,就如一记闷锤一样突兀地重重击在凤明曦心上。
几乎震得她心神俱碎。
她着急得骇然地用力握住他的手,连声急辩,“呸呸,少胡说八道。”
“我只盼着你能长命百岁、岁月绵长;什么盼着你去……你别随口栽赃;也少说这些不吉利的咒自己。”
她说得急,眼神却莫名地闪了一下。
就算、就算她不嫁给他,她也不会嫁给别人。
不管怎样,她总是希望他活得越长越好。
这时候,她还分了一下神,明显心虚来着。
而且,说到底,她这表现,明显是心里对与他成亲的事还带着情绪与抵触。
南宫无殇心里一时真是五味杂陈。
即使这姑娘令他又爱又恨,他也从来没想过放手;更从来没想过以后他的人生,会缺失她的存在。
“知道着急?”虽然眼见一句话把她吓得小脸都发白,他有些心疼;却也难抵心头郁气,这会,南宫无殇仍板着脸,不肯让她轻易看穿他对她心软,“那你还说那么戳心的话来伤人?”
少女不服地撇了撇嘴角,她刚才明明没有说出来,是他瞎猜的好不好!
南宫无殇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她,“是我瞎猜吗?”
凤明曦简直被这近乎实质洞穿她内心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到底不愿意继续拿这事刺激他,免得惹急这家伙抽起什么疯来,反而后果难料。
只得软了软语气,道:“我坦白告诉你,我这双手拿锅铲还行;拿绣花针之类的,绝对不在行。”
言下之意,这嫁衣——不管是给她半年时间还是三年时间,都一样结局,她可绣不出来。
南宫无殇哪里是真的不知道她不会刺绣。
刚才不过故意拿话促狭打趣她一番而已,谁料会引出她那么大反应;还一不小心勾出她的心魔来了。
简直得不偿失。
如果有后悔药的话,南宫无殇此刻肯定会毫不犹豫吞下去。
这事,都怪他自己。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不过好在,他刚才的玩笑话也不是没有收获。
最起码,让他惊喜地发现,他在她心里的份量又重了一些。
这事,总算没让他悔青肠子。
心头转过无数念头,俊美的脸庞终于露了淡淡笑意:“只要你安心待嫁,嫁衣的事——我包了。”
凤明曦狐疑地打量着他,“你包了?你会刺绣?还会绣嫁衣?”
这、这也太惊悚太吓人了吧?
“瞎想什么呢。”南宫无殇终于忍俊不禁地翘起唇角,“我请绣娘给你绣好,不就行了。”
为什么非得他会绣?
他又没说他自己亲手绣。
这姑娘,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呀。
凤明曦仍旧满脸怀疑,“这行吗?不是说嫁衣都得自己绣吗?”
让别人绣——会不会被认为不吉利什么之类的?
要搁现代,凤明曦是完全不会往这方向想的。
可这不是在古代吗?
这时代的人——大多迷信吧!
他不介意吗?
“咳,总之你相信我;我说行就行。”南宫无殇被她直剌剌质疑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大不了到时,你随意在嫁衣上绣上两针,当是自己绣的。”
凤明曦:“……”
无语抚额。
好吧,换个方向来想,他不苟求不迷信;其实也挺好的。
既然拖不下去,今年内她是必须得嫁他不可。
凤明曦想了想,想到一件事来。
“对了,之前不是听你提起过;我母亲当年是在战场上与我父亲成婚吗?她归来时才把嫁妆带回来,还是庞大令人眼红一大笔。”
南宫无殇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我听说按律法,像我母亲这样的情况,她当年带来的嫁妆按理该由我这个唯一的子嗣全部继承的;对吧?”
南宫无殇道:“你是想拿到她当年留下的嫁妆单子?”
“对。”凤明曦也没吞吞吐吐,应得爽快,“我愿意回忠烈侯府,原因之一,就是为了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严氏都三番四次害她性命了,她怎么可能还留着她母亲的财富给那个女人挥霍。
她就算将那笔财富拿到手后全部捐给乞丐,她也不会任其再留在忠烈侯府。
南宫无殇沉思片刻,才缓缓道:“你有没有问过你祖母,或许当年你母亲离府前,曾把嫁妆单子留给你祖母了呢?”
凤明曦呆了呆:“我没问。”
想了想,又摇头:“不过我感觉,我母亲当年应该没将单子留给祖母。”
感觉?
南宫无殇失笑:“你还是找个机会先问她一问?”
凤明曦却道:“要是我祖母手里没有当年的嫁妆单子,你有别的办法拿到原版吗?”
据她所知,为防夫家侵吞女方财产;女方出嫁时,都会将嫁妆单子手抄一份放在官府存底。
因此,从一开始,凤明曦想着要全部拿回她母亲的嫁妆;就必须得拿到官府留存那份单子。
她探究地打量眼前的男子一眼。
如果他没法将官府留底那份单子拿到手,她想要全部拿回她母亲的嫁妆,这事难度只怕不小。
别说她母亲已经去世多年,就说她母亲嫁进忠烈侯府这时长,也足够将当年陪嫁的东西败完了。
更令人气馁的是,诺大的忠烈侯府,根本没有当年随她母亲陪嫁进来的老人。
凤明曦担心,即使她祖母心里向着她,这么多年过去;只怕也没法记得清楚。
就算大数目记得清楚,可拿不出证据,严氏又掌家多年;想要让严氏吐口,将东西再吐出来,只怕也难于登天。
“小事一桩而已,也值得你愁眉苦脸!”南宫无殇看不过她眉目沉凝,苦思对策的模样,懒洋洋一笑,又忍不住刮了刮她鼻子。
“小事?”少女拍掉那只有意无意占她便宜的狼爪,凝眉看他,神色狐疑,“你的意思是你能拿到官府留存那份单子,还不费吹灰之力?十分容易?”
她怎么觉得这事有点不太靠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