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重罚没有。敲打却必不可少。
她也没打算改变红兰的本性,她就是有这恒心与决心,估计没个三年五载也改变不出什么样子来。
敲打心性简单的红兰,手段可以直接简单粗暴一些。
比如,罚她说了不该说的;就饿她三天。
哦,说错了;是饿红兰心里的情郎三天。
再重一点,就是罚红兰十天半个月没法与情郎见面。比如,光明正大把她的情郎调到别处去之类。
这些小手段对付红兰,成效绝对是卓着的。
罚红兰的心上人,起码比罚红兰本人让她记忆深刻得多了。
绿蔓进屋时,正碰上红兰垂头丧气地从屋里走出去。
脚步一顿,绿蔓诧异地扬了扬眉,小声问:“怎么了?”
还是她之前估计错误了,少夫人还是重罚了红兰?
红兰摇了摇头,闷声闷气道:“没事。”
绿蔓认真地打量她一眼,见她虽然焉头耷脑的;但神情间倒也不见颓废萎靡,她放下心来,匆匆安慰一句:“吃一堑长一智,少夫人这是为你好。”
红兰:“……”
除了闷声回一句“我知道”,她简直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才好。
绿蔓没有再与她多说,她赶着进屋给凤明曦回话。
“少夫人,奴婢查问过了。当时在附近当值的,一共有三个人,两个小丫环,一个婆子。”
凤明曦打量她一眼,就心有所悟:“是不是所有人都没有可疑之处?”
绿蔓微微有些吃惊:“是的。”
“对方这手段倒是厉害。”
三个人,明面上没有一个可疑;也就是没有任何人曾明确外传过当场听到那些话了。
她真有些好奇,背后那个人到底何方神通。
居然通过零星几句话,就迅速构陷这一出看似完美的意外。
而对方的可怕之处,就是仅凭几句话,只怕跟她一样对南宫丽宁有了某方面猜测。
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跟她有仇还是十分不满南宫丽宁来着?
或者这一箭双雕的手段里,只是为了单纯的“宁杀错,不放过”?
“罢了,这事不用再查下去。”凤明曦捏了捏眉心,耍心眼玩阴谋诡计什么的,实在太累心了。
“你让人好好留意平阳侯府的动静。尤其是大姑奶奶的事情。”
绿蔓抬头,露出诧异又意料中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随后应:“是,奴婢谨记此事。”
待到南宫无殇回来,天色又近傍晚了。
这时候,雪已经停了。
凤明曦迎了上去。
“小曦,你别出来,外面冷。”南宫无殇脱下狐裘,又搓搓手,让自己暖和起来,这才走进去朝她展开双臂,来一个爱的拥抱。
他将脑袋搁在她头顶,嗅着淡香溢漾的乌丝,半晌不愿松手。
“好啦,又不是很久没见;怎么突然就变得粘人了。”凤明曦拨开他脑袋,“跟你说件事,今天姐姐突然来府里;还是专程来清晖苑找我的。”
“那个女人想干什么?她烦到你了?我让人给平阳世子捎信,让他管好自己女人。”南宫无殇松开怀抱,改牵她的手;听着这话,眉眼就泛了抹冷意,面上的嫌弃都要溢出来了。
凤明曦好笑地斜他一眼,含着揶揄问:“那是你姐姐,亲姐;你就这么不待见她?”
“亲姐姐又如何?”男子柔情万千地凝着她笑颜,眼瞳如波,只清晰倒映着她的身影,“再亲也没有娘子亲。”
“这世上,只有娘子才是与为夫相伴一生的人。你说,倘若南宫丽宁烦到你,我该待见她吗?”
“我没去找她算帐,已经算是给她面子了。”
凤明曦扶额。
这家伙,护妻狂魔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吧?
“那你还是继续给她面子吧,”凤明曦赶紧跟他说正事,“今天,她差点被我连累摔跤了。”
“你看这大冷的天,她专程跑一趟来看我,可不容易。”
“要是真因为我而摔出什么毛病来,你说我这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南宫无殇不满地眯了眯眸子,低低哼了两声:“就算她真摔倒摔出毛病,那也是她活该。”
“谁让她大冷天还不在平阳侯府老实呆着,非要往娘家跑。”
凤明曦怕说得越多,越挑起这家伙护短的怒火,连忙抛了记猜测多时的重磅炸弹出来:“无殇,姐姐她——可能怀孕了。”
南宫无殇原本勾起嘴角露着的慵懒浅笑,果然在听闻这句话后,呆滞地凝在半边脸颊上。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不甘心地揉了揉脸颊;又伸手轻轻戳了戳她额头:“调皮。果然逗我玩呢。”
“你就不担心为夫心脏不好?万一当真的,或者不小心被你吓出毛病来?”
凤明曦笑吟吟地看着他,抬手朝他脸颊反戳回去。嗯,手感不错。难怪这家伙最近喜欢上戳脸这游戏。
“我可不是逗你。”凤明曦眨着眼睛,十分无辜兼认真的模样,“你听我说,我这样猜测是有根据的。”
接着,她就简单地飞快地将今天在清晖苑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
末了,她低声叹息道:“姐姐这些年许是失望太多次,所以眼下她已经心宽心大了。压根就没有发现自己身体的异常之处。”
“当然,在大夫确诊之前,我这个结论也仅仅是推测而已;你可先别朝她嚷嚷,万一……惹她空欢喜一场,那就不好。”
“不如明天,你找个由头让王叔叔到平阳侯府走一趟?对了,王叔叔会诊喜脉吧?”
既然南宫丽宁可能怀孕的事涉及那么深的水,南宫无殇自然不能等闲视之。
他略略沉吟,就应下这事:“行,这事交给我来办。”
“明天定能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
如果事实真如她推测那样,这国公府里有人因同样的理由猜测他姐姐怀孕,就迅速设下一局来加害他姐姐与明曦,他务必得花心思将背后深藏的害人精挖出来除掉。
“对了,丁十一调查德胜街回春堂的事情有眉目了。”
凤明曦心中一动,露出饶有兴趣的神情来:“如何?”
“回春堂里面所有人,包括大夫与伙计,全部都没有问题。”
凤明曦拍了拍他手背,狐疑中透着微恼:“刚刚还说有眉目了?”
什么都没查到,这也叫有眉目?
“你先听我说完。”南宫无殇捉住她作乱的小手,噙着浅笑,低低道:“他们确实没有问题。但是,回春堂其中一位老大夫的孙子,跟我们府有点关系。”
凤明曦露出洗耳恭听的模样,笑盈盈倚在他怀里,仰起脸看着他。
如花美眷在怀,南宫无殇心头一阵激荡。腰际传来被某只不老实小手拧痛的感觉,他才稳了稳心神,摒弃绮念,端起一本正经脸。
轻咳一声,继续道:“咳,其实说起来,这关系真的挺远的。”
“他孙子的娘子的邻居的干娘,与我们府上其中一个婆子有来往。”
“停,”凤明曦头疼地拍了拍脑袋,“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答案?”
“非拿那么绕人的关系跟我说?”
南宫无殇瞧见她不耐烦的样子就觉好笑:“以前在桃源村,也没见你经不住念叨绕弯啊。”
想当初,他为了追求她,让她点头同意接受自己心意;都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那都是轻的。
如果那会她像现在这样不经念叨,他早就把她娶回家来了。
凤明曦睨他一眼,振振有词反驳:“这怎么能一样。”
她自己做事,样样得自己经手;她怎么可能不耐烦得起来。
稍有不慎,就会惹出无数后续麻烦。
关键那些麻烦最终还得她来善后,她能不小心谨慎耐着性子去耗吗?
“你早就知道结果,把过程省略,把最后面最重要的部份告诉我就行。”
她想知道结果又不是为了听故事,还追究什么曲折动人不成?
南宫无殇默了默,懒懒倚着暖榻,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仍旧抱着娇妻。
过了一好会,才沉声道:“最后的追查发现,那个前叶庄头拿到手的解药,最有可能出自——将军苑。”
凤明曦悚然一惊,尽管心里隐隐约约有预感;可真得到这个答案,她心里还是难减震惊。
“你是说,是——?”
南宫无殇轻轻点头:“没错。如果调查结果没有发生偏差与错误的话,应该就是那个人。”
“这是为什么啊?”凤明曦眼底涌着几分真实的茫然,她实在想不通其中因果。
说到底,她与展惜并没有什么严重的冲突吧?
展惜究竟怀着什么心思与动机如此对付她?
单纯只是为了夺国公府的掌家权?
可自她嫁进府里,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表露出要夺权的意思啊。
只除了,她不喜自己住的清晖苑也不受掌控。
其他地方与事情,展惜爱怎么管怎么折腾,她都没兴趣干涉。
而且,遥控叶庄头用非京城所有的红狼蜘蛛来害她;还是将她害到生不如死的地步,她实在没法相通展惜这么做的动机。
“谁知道那个疯女人怎么想!”南宫无殇眼底划过道道冷芒,轻漫的语气却透出几分铁血的森然来,“不管她怎么想也好,加害你的事情,绝不能再容许有第二次。”
以前,他不在乎那个女人带着什么目的嫁进国公府做他后娘。
反正他母亲的地位,不管哪个女人来做后娘,也无法撼动。
他更不在乎那个女人会生下多少孩子,将来又会不会与他争家产或者爵位。
只要他愿意,他想要抓住什么,别人就休想从他手里抢走分毫。
这些年,他对那个女人几乎无感。
没有好感,也无恶感。
但是,现在不同了。
居然敢伸手算计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这事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就算那是他名义上的后娘,也不可能。
凤明曦目光闪闪看着他,笑晏晏里意味不明:“那你打算怎么做?”
说实话,她对展惜这个续弦的婆婆,观感同样不太美好。
她记得新婚第一天敬茶,展惜虽然高高在上如仙女一样端着。
可那个女人,暗中没少唆使别人给她使绊子。
她新婚第一天,就强烈感受到来自展惜的“关怀”,弄得她想对展惜有好印象也难。
“让你父亲休了她?把她赶出府去?”
这话,凤明曦是玩笑一样的语气说出来的。
只不过,也是她心声半真半假的试探了。
说实在话,任谁都不会乐意与一个处心积虑想害她的人,一直共同住在同一屋檐下。
无他,就是感觉累得慌!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终日防贼的道理。
南宫无殇拿温暖的指腹轻轻刮过她娇艳唇瓣,又忽地低头狠狠朝那娇花似的红唇印了一口。
惹得凤明曦拿眼睛瞪他,他才低低一笑,佯装正经起来,接着道:“有何不可?”
凤明曦怪笑:“呵呵?有何不可!”
“夫君,咱脸虽然挺大;可也大不过天,有些事——不是光脸大就顶用的。”
要休了展惜那个女人,谈何容易!
光看南宫霁对那个女人痴迷的程度,就知道这事比撬动地球也没容易到哪去。
更别说,那个女人还为南宫霁生下一个儿子。
再有,展惜相当能干啊;拢得住婆婆,还将丈夫的心紧紧攥在手里。
南宫无殇一个小辈,纵然对方只是他后娘,他也无权对自己老子指手画脚!
“不容易?”南宫无殇眯了眯眼眸,幽邃如海的眸光落在她脸上,似乎瞬息看穿她内心所思所想。
“那就想办法,把它变成容易的。”
凤明曦:“……”
你牛,你有志气,你行!
“娘子不用太佩服我。不然,为夫会骄傲的。”
凤明曦嗔他一眼:“别贫了。既然你有这伟大的想法,嗯,这想法非常好。”
“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去实现你这伟大的想法?”
总不能光在这动动嘴皮子,她的公爹南宫霁就会主动把娇美动人仙气逼人的妻子给休掉吧?
男子歪着脑袋,十分认真仔细地睁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半晌,仍旧沉默不语。
连姿势都不曾变动半分。
如果不是呼吸尚在,气息灼热撩人;凤明曦差点怀疑,眼前这家伙是具完美望夫石雕塑。
“有话就说呀,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难道光看着她,就能看出办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