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无殇眸色顿深:“下降头?”
饶是他见多识广,也对这个词觉得非常陌生。
凤明曦点头:“据说,那是一种远古流传下来的巫术。能使人发生灾厄走上霉运,除了运势受影响外;另外,就是有损身体健康等等。”
南宫无殇眉头轻蹙起来:“既然他知道,那他可懂得破解之法?”
凤明曦无奈摊手:“他说,这些都是在他小时候偶然遇见过的事情;至于能不能记起破解的方法,还得给时间他让他好好回忆回忆。”
南宫无殇沉默片刻,硬梆梆吐字:“玄!”
凤明曦不置可否,所谓的下降头可不就是一个玄字嘛。
“这种东西既然是滇南一带原始村落居民才会,如今为何会出现在我们府中?”
凤明曦甩了记似笑非笑的眼神给他:“你说呢?”
当然是他们府里有人会这种玄乎的东西了;自然也不能排除有人偷偷摸摸学会这东西而混进来害人。
只不过,如果是第二种情况的话,对方的目的——就不好猜了。
谁料男子头一低,温热的唇落在她额头印了印,低笑道:“这事不是已经有人在烦恼了么?我们就别凑这热闹了。”
“我们早些安寝吧,我亲爱的娘子。”话落,他随手一挥,青纱帐齐齐无声落下。
凤明曦听着他慵懒的笑声,便知他确实没有再纠结这事。
她顿时摇头失笑,这家伙,这么快就想通了。
那可是他亲祖母呢!
他就不担心百里瞳想不起破解之法?毕竟,百里瞳也只是在幼时偶然遇到,并非自己亲自动手做过。
凤明曦存了心事,一直撑着精神,没让自己真正睡过去。
待耳边传来南宫无殇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她心神一松,才敢探进凤凰神域找烈炎聊天。
谁知她利用意识呼唤了烈炎好几声,都没听到回应。
她皱了皱眉,想起烈炎跟她说过,若非有什么重要的危险的事情,就不要把它唤醒。
它需要在沉睡中才能修炼得更纯更细一些。
功法纯正一些,进境自然也能快一些。
“这么说来,那家伙现在还在拼命睡觉了?”
得不到回应,凤明曦便罢了心思。
还是等等看吧,说不定明天百里瞳就想起来了。
倘若真没有解决之道,她再弄醒那只火凤凰问问不迟。
拿定主意,凤明曦放松心神,很快也沉入梦乡之中。
这一夜,楚国公府十分平静。
然而,在天刚蒙蒙亮之际,这份难得的宁静就被一个丫环的尖叫声给打破了。
“啊,有贼,有贼,大家快来抓贼啊。”
“贼?贼在哪里?”
福瑞堂的下人拿着扫帚跑出来,只见到一个丫环瑟瑟发抖地躲在屋角。
“在……就在那边的芙蓉树下。刚刚我无意看到,有个人影从那里闪过。”
闻声而动的下人有好几个,且人人手里拿着凶器,自是不惧丫环所的指认的“贼”,一群人拿着凶器气势汹汹往丫环指的芙蓉树下包抄过去。
当然,就算真有贼,经过丫环这一通惊恐大叫,早就把贼吓跑了。
福瑞堂的人再多,赶到芙蓉树下——也只看到树影婆娑而已。
“小棉,你说的贼呢?在哪里啊?”
丫环被管事嬷嬷一吼,委屈地挪了挪脚尖,指了指树下:“我刚刚明明看到有人在树底下挖东西。”
管事嬷嬷冷哼一声,没好气道:“到底是你眼花看错了,还是真有人在这装神弄鬼?”
丫环怯怯地走近树下,看了一会,忽然惊叫道:“嬷嬷你看,这边的泥土有新翻过的痕迹。那一定是贼子埋东西的地方。”
她激动道:“我没看错,之前确实有人在这偷偷摸摸挖东西。”
管事嬷嬷转过树后一看,地面翻出来的泥土确实是新的。
她眉头一皱,大手一挥,道:“把这片泥土扒开来看看,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这故弄玄虚。”
她吆喝一声,其他人想要表现,自然争先恐后沿着那处翻着新土的地方扒拉开。
一会功夫,就将那片地又翻了一遍。
“嬷嬷,这有个东西。”有人确实从土里挖出东西来,意外之余惊喜地拿着满是泥土的布包向管事嬷嬷邀功,“还是用布包着的。”
管事嬷嬷伸出手:“给我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
拆开灰色布包一看,管事嬷嬷就呆住了:“这——竟然是面小铜镜?”
她拿着铜镜翻来覆去仔细研究了好一会,仍难掩困惑:“看起来就是面普通的镜子啊,是谁闲得慌弄这样的恶作剧出来戏耍我们福瑞堂?”
镜子就埋在福瑞堂附近的芙蓉树下,因而管事嬷嬷才有此一说。
“这是镜子,却又不是镜子。”
“啊?”管事嬷嬷呆滞一瞬,转目看见凤明曦,才意识到刚才的话是凤明曦说的,“少夫人此话何意?”
再将眼睛往远一点掠了掠,却见南宫霁沉着一张脸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福瑞堂外。
而凤明曦身边,除了有光凭一张脸就颠倒众生的夫君南宫无殇外;今天还多了一个人——面容清秀身材清瘦的百里瞳。
“把铜镜拿进来,大家到屋子里再说吧。”
在老夫人的院子外发现被人悄悄埋了一面铜镜,这事若放在往常,自然没有人会把它当回事;顶多也就像管事嬷嬷一样,在心里嘀咕一句恶作剧就算完了。
可今天,尤其是在凤明曦听说了老夫人的病极可能是被人下了降头之后,凤明曦就没法再把这面铜镜当普通的镜子看待了。
别看眼下南宫霁一身肃杀气势站在这里,可凤明曦淡淡说完这话,却没有人敢不听。
与南宫霁自然流露出来的冷肃气势不同,凤明曦含笑而语时,那神态虽然令人心悦诚服般感到舒适亲和;却也在无形中散发出一股令人完全兴不起抗拒之心的气息。
南宫霁点点头,也发话了:“大家都进屋里说。”
外面动静闹得如此大,老夫人自然也被吵醒了。
待言嬷嬷服侍她穿戴整齐,她仗着已经恢复一些精神,便强行撑着出到厅中。
“发生什么事了?”
“母亲。”南宫霁见她出来,面色更加忧戚,同时疾步走过去搀扶她坐好,“没什么要紧事,你不如先回去歇息?”
老夫人缓缓掠过众人头顶,随后摇了摇头:“不用瞒着我,刚才外面的尖叫声我都听到了。”
南宫霁:“……”
不由得下意识扭头瞪了眼规规矩矩站在远处的管事嬷嬷。
都怪她没管束好下人。就算遇到事,也不能失了规矩大嚷大叫,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可见她失职。
“说吧,有事说事,与其瞒着我,让我自己去猜岂不更费神。”
“母亲,”南宫霁张了张嘴,觉得接下来的话实在不太好说,可在老夫人的坚持下,这事他又不能不说:“刚才他们在福瑞堂附近的芙蓉树下挖出一面铜镜。”
老夫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一时倒没吱声,她知道肯定还有下文。
南宫霁将心一横,干脆将凤明曦跟他说那些话都倒了出来。
“母亲,我们怀疑这面镜子并非恶作剧才埋在外面的,而是因为有人借此对你下降头。”
“目的,就是使你身边气运受影响,比如影响身体健康。”
“所谓下降头,据说是自远古流传下来的巫术中的一种。要使这种邪术起作用,就要借助许多外物。”
“比如这面小镜子,就是其中之一。”
“此外,这些外物要按照一定的五行八挂组合,才能对受术者起用。”
“除了镜子,在别的方位应该还埋有不同的物品。”
“有的可能埋着受害者的衣物,也有可能埋着受害者的毛发。”
老夫人听得心惊肉跳,不待他说完,就恐慌地出声打断:“等等,这什么下降头是谁弄的?”
“是谁那么歹毒借用如此邪崇的手段来暗害我?”
“你既然查出来这是巫术害人,可知道破解之法?躲在暗处害我的人抓住了吗?”
不能怪她如此恐慌,南宫霁说这些实在令人太过毛骨悚然。
她光是想一想,有人偷偷躲在暗处拿她的毛发来害她;她就手脚发凉,身心发寒。
南宫霁静了片刻,避重就轻道:“母亲放心,我既然已经知道这邪崇之事,肯定会想办法破解,令你恢复健康。”
“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埋在其他地方的物件找出来。”
老夫人立即紧张追问:“是不是把那些东西找出来,就算破了这害人的巫术?”
南宫霁点头:“是。只要把东西全部找出来,母亲很快就能康复。”
“那还等什么,赶紧把那些东西找出来毁掉啊。”事关自己健康,老夫人比谁都着急。
这个时候,当然是别的任何事情都没有这事重要。
她着急催促南宫霁,至于害人的幕后黑手——这会她压根就没想起来。
人一旦上了年纪,会比年轻的更加惜命。
凤明曦以前只是听说过有这么一回事,亲眼看到还是头一回。
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压根不必费唇舌说服老夫人;这简直大出她的意料之外,不过这也好,老夫人如此紧张这事,待后面牵出幕后黑手,老夫人大概也没有包庇的心情。
凤明曦与南宫无殇交换一个眼神,又朝百里瞳轻轻颔首,算是达成一致意见;接下来,就是按照推算,一一将埋在各个方位的东西找出来就行。
“请母亲在这等候,我们这才出去将那些害人的东西找出来。”
老夫人黑着脸,赶苍蝇般挥着手:“快去快去,别耽搁了。”
百里瞳默默地看了眼老夫人,见她如此龙精虎猛的样子,大概也不需要他现在为她复诊的了。
想了想,他安安静静随着众人转身退出福瑞堂。
破解下降头这玄妙的巫术,还得靠他指出五行方位,指导找到另外那几样东西呢。
因为南宫绎,百里瞳也算经常在楚国公府小住了。是以,对于楚国公府的布局,他也算熟悉的。
只不过,为了稳妥起见,在确定方位之前,他还特地向南宫霁讨教一番;这才给出几个名称。
而且,为了保证隐于暗处的人不至于狗急跳墙,抢在他们之前动手把东西破坏或者转移,百里瞳请求南宫霁约束福瑞堂的人。
只有刚才那些人,才可能知晓他们接下来的行动方向。
在他们将那些东西挖出来之前,总不能让人提前泄露消息。
“关于此事,请百里大夫放心。”南宫霁已然按他要求下了死命令。
倘若谁敢提前泄露消息,一旦他查出来,必定军法处置。
以军法治家,这放在以前的楚国公府,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如此郑重其事的态度,也正正表明了追查此事的决心。
凤明曦听闻他那句“军法处置”,不置可否地掠了眼自己夫君,然后看了看南宫霁,目光流转中,便露出几分意味深长来。
“以老夫人居住的福瑞堂为中,对应的南方,应该是清晖苑。”
南宫霁听闻百里瞳这话,愕然眯起了眼睛:“确定是清晖苑没错?”
他的儿子儿媳——总不至于是暗害老夫人的人啊!
百里瞳看出他眼中疑惑,不轻不重解释起来:“将军不必紧张,对方只是需要借助五行来达成暗昧之事而已;至于真正害人的幕后黑手,待一会我们将所有东西都挖出来,将军就会明白。”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去清晖苑把东西找出来。”事不宜迟,南宫霁唯有先将满腹疑惑都压下去。
事情总会解决的,他心里的疑问当然也会一一解开。
百里瞳又道:“我还有一事向将军所求,请将军约束所有人;让他们务必不能将我们找出来的东西泄露出去。”
“更加不能涉及到具体的地点与物品。”
“否则,我担心会前功尽弃!”
事关自己母亲,南宫霁没有不答应的。
他眉眼一肃,抬头缓缓扫过众人,平静而过的目光却透着说不出的凌厉:“一旦有人违令泄密,只有军法处置这一途。大家都听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