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南宫霁作为将军本身流露出来的气势,还是这句军法处置带来的效果;都同样具有同等令人心生敬畏的震慑作用,
看着众人噤若寒蝉的样子,南宫霁满意自己刚才放狠话带来的效果,大手一挥,带头出发了:“走,到清晖苑去。”
这副模样,看起来还真挺像带兵打仗的将军,威风凛凛的挺有威严。
凤明曦暗暗点了点头,以前她没看出南宫霁这个公爹哪里像个将军,眼下看起来倒有那么一点为将的影子。
去到清晖苑外面,大伙就齐齐停下脚步,都转过头不约而同望向凤明曦。
凤明曦才是清晖苑的女主人,如果有人在她眼皮底下偷偷摸摸做些鸡零狗碎的事,大概瞒不过她的眼睛才对。
“咳,清晖苑里面最近并没有动土的痕迹。”顶着众人聚焦而来的目光,凤明曦只能站出来说两句,“如果真有人要埋东西,我估计应该也是跟福瑞堂的情况差不多。”
顿了顿,她寻求同盟般扭头望向百里瞳:“百里,据你所知,下降头这种邪术;虽然利用五行来行事,不过只需要方位大体不出错,把东西埋在有花或者有树的地方就行的,对吧?”
如果在清晖苑外围偷偷摸摸挖个坑埋点小东西,那就容易得多了。
一则埋的东西是小物件,需要挖的坑不会大。
二则基于前一条,挖坑时弄出的动静自然就小。
所以,有人悄悄在清晖苑外围做下这种事,也就不算太奇怪了。
百里瞳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只要我记忆没有出错,应该就像你说的一样。”
凤明曦松了口气:“那还等什么,大家都动手,一起帮忙找找看吧。”
“只要近期内动过土,就一定能找到痕迹。”
确实如此,之前没有怀疑;自然不会有人留意这方面的事情;一旦说穿了,再细小的痕迹,只要是近期翻动过地面,都一定会露出端睨来。
很快,就在清晖苑外面一棵梅花树下找到新挖过的地块。
而且,这地方还是南宫霁亲自找出来的。
“拿花铲给我。”看得出来,新翻泥土的面积极小极隐蔽。因此南宫霁判断,底下埋的东西应该埋得极浅。
下人递给他一把花铲,他蹲下去亲自按照原痕迹把土块挖开。
不多时,赫然露出一块同样灰色的布包。
布包很小,而且拿在手里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南宫霁皱着眉头打开布包——露出里面放着的一张黄纸。
这张黄纸,跟寺庙里用来画符咒的差不多。
唯一的差别就是——它出现的地点不对;而且,上面写着一行字。
看着那行黄中泛黑的字,南宫霁的目光猛地一缩。
“这是老夫人的生辰八字。”
所以,老夫人突然病倒,确定是因为被人暗中借邪术加害无疑。
南宫霁紧紧捏着那张黄纸,心头怒意顿时如涛天洪水滚滚而来。
“下一个地方。”
下一个是西面的院子,没什么意外的,在外围一棵树下挖出一块布包。
打开布包后,找到的是一撮毛发。
再然后,又在另一个方位找到了另外一样物品。
那是一只只有躯干,而无脑袋的布偶娃娃。
再接着,去到了四夫人艾妙妙的院子外,在一处矮灌木丛找到一块小小的新翻泥土痕迹。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这块小小的新翻泥土痕迹与别处发现的地方完全不一样。
这地方的泥土竟然呈现出两种不同颜色来。
一种看起来比较暗淡,另一种看起来却是新得就跟刚刚才翻挖一样。
两种颜色的泥土混在一块,若非他们一路挖过来已经有了经验,这会单凭肉眼都无法辨别出来。
好在,他们几人都算是有经验的人。
仔细观察一下,就能分辨出其中细微之处。
再者,另外有一样才是令他们倍感惊诧,以及隐隐有些不安的原因。
这层混杂的泥土底下,他们竟然没有挖到出什么东西。
“没有?”南宫霁听闻下人禀报,一时都呆了呆,反应不过来,“没有是什么意思?”
下人斟酌着用语,硬着头皮继续道:“就是在土里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确定自己没听错,南宫霁仍旧不敢相信,亲自蹲下去拿着铲子将那片土地翻来覆去又找了半晌,这才颓然皱着眉头,接受这个让人倍受打击的事实。
“如此看来,是有人提前走漏了风声,有人抢在我们前面悄悄把东西先挖出来转移了。”
“难怪这里的泥土看起来如此怪异,明明都是新翻的泥土,偏偏颜色呈现出两种新旧不一的。”
南宫霁觉得自己推断没错,当下几乎压制不住心头翻涌的怒火,就欲转身冲进里面揪弟弟南宫学问个究竟。
“将军请稍等。”凤明曦脚步一错,赶紧走到前面拦住怒气冲冲的南宫霁,“未必是有人提前走漏了风声。”
“将军不妨想想,我们在福瑞堂商定计策之后,立刻就安排可靠人手分散到各方位暗中留意着。如果真有人提前得到消息,我们不会不知道。”
南宫霁指了指地上:“那眼前这个,你怎么解释?”
凤明曦笑了笑,万分从容道:“很简单。这些泥土呈现两种新旧不一的颜色,那是因为有人赶在我们行动之前,就已经提早把原本埋在地下的东西取走。”
“这时间差,也许不过前后脚的差距而已;所以我们才会没有人发觉,而且,看到的泥土颜色才会是现在这样子。”
百里瞳刚刚似乎一直在思考,这会也上前一步,说道:“将军,有个地方——按五行方位来算,其实更符合正东这个位置。”
他有一点没提前吐露出来的是,在正东这个位置最后找到的物品,必定是那那具躯干布偶娃娃缺失的脑袋。
而这个布偶娃娃脑袋所埋的地方,应该就是暗中利用下降头这种邪术加害老夫人的幕后黑手。
南宫霁听闻他的话,默了一下,脸色忽然变得异常难看起来。
想必他稍微认真想一想,已经想明白百里瞳意有所指的——是哪个地方了。
凤明曦与南宫无殇对望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至于剩下的东西,到底是不是被埋在将军苑,他们无需多少时间就可以证实。
现在的关键,端的看南宫霁怎么想了。
那个东西,有可能是被人故意混淆视线才匆匆从这里挖走,继而埋到将军苑那边的。
但也不排除另一个可能。
那就是有人故弄玄虚,企图掩饰真实意图。
南宫霁沉默考虑的时间有点长,他闭了闭眼睛,又默默地深深吸了口气,才最终做出决定。
“我们到将军苑那边看看。”
凤明曦与南宫无殇交换一下眼神,其中的意思只有他们两人才明白。
就如凤明曦之前说的那样,他们一行人在没有离开福瑞堂之前,就已经悄悄遣了人到各处暗中观察着大家的动静了。
是以,将军苑这边若是在此之前曾有过异动的话,就恰恰说明了一个问题。
南宫霁的步伐有些大,可以看得出他心情十分迫切。
他急着想用自己双眼去验证事情最后结果。
没多久,凤明曦一行跟随着他到了将军苑。
大家找东西寻新翻的泥土已经寻出经验来了。反而这已经是最后一处地方,南宫霁下了决心,当然这会也就无需再避讳。
大手一挥,让所有人都散开去,一齐寻找最可能埋东西的地方。
人多力量大!
前前后后不到一刻钟,就有人低呼一声:“呀,这儿的土好像刚刚才被人翻动过。”
南宫霁一听,眸光一闪,脸色沉下来;双腿已然迈着箭步,一下就赶到那地方。
“我来看看。”
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结果,是以连拿把铲子的功夫都省了,直接弯腰陡手去将有新翻痕迹的泥土再度扒拉出来。
眨眼间,那块铺有草皮做伪装的地方就已经被他陡手挖出一个坑来。
坑里面,赫然安安静静躺着他们已经看过数次的灰色布包。
拿起布包,南宫霁稳健的大手居然一瞬间有些抖。
深幽难觅明光的眼底,竟也在这片刻间划过一道浅浅的惧怕。
凤明曦不动声色扬了扬眉,看来她这位公爹心里已然对展惜怀疑居多,信任下跌了。
还未到最后呢,情绪就已经压抑不住泛涌上来了。
南宫霁默默吸了口气,终于稳住手不再抖。然后,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姿态,慢慢拆开布包。
布包里面,果然不负期望——确实包着一颗布偶脑袋。
“把之前挖出来那娃娃躯干拿来。”事实摆在眼前,南宫霁整个人反而稳了,连声音也沉冷下来稳如磐石。
“是。”应声后,有人飞快将之前挖出的娃娃躯干拿到他跟前。
将布偶娃娃的身首放在一处,很明显,这两段就能严丝无缝地合上。
确定是同一具布偶娃娃无疑。
南宫霁想起百里瞳之前说的话来。
“据我当年所了解,下降头这邪术,除了镜子、被害人身上的毛发、以及生辰八字外;还得弄一具布偶娃娃,且得依着五行八挂的方位将娃娃身首分别埋放。”
“娃娃的头首所埋之地,就是暗中害人凶手藏身之处。”
“因为这种邪术,需要借以傀儡之首施行。若离得太远,术法便没法起效。”
原本找到艾妙妙的院子外,南宫霁还抱着期望;期望,事情不是像他推测那样。
然而,看到那翻新又翻新的泥土痕迹,南宫霁心都凉了一截。
再寻到这里,发现再新鲜不过的泥土痕迹,从中挖出娃娃头首……他整个人都如同泡在了冰水里一样——凉透了。
他不愿意怀最大恶意去揣测将军苑里那个人,那是他的妻子。
温柔贤淑知书识礼,曾经令他无比满意与欢喜的妻子……。
是因为他暗令南宫无殇上奏折请旨分府的催促走漏了风声?
所以,她心里着急了,开始不择手段想要将人留在府里?
南宫霁捏着身首合一的布偶娃娃,一刹那,心里转过无数念头。
“百里大夫,接下来,只要把那些邪物都毁去,是不是就破解了那个邪术?”
百里瞳点了点头。
南宫霁神色不明地扫了眼在场众人,缓了缓,哑声道:“如今此事已毕,大家先散了吧。回头,这事我会亲自跟老夫人说清楚。”
在这之前,他要当面亲口问问展惜。
问问她——到底是不是她做的?
她又是什么时候学会这种害人的邪恶术法?
她,又是为什么非要加害老夫人?
他母亲待她一向不薄。
凤明曦与南宫无殇交换着眼神,自然不会这时候提什么反对意见。
“那我们先回去了。”南宫无殇作为代表,表明态度,随后就牵着凤明曦的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南宫霁绷了绷身体,拖着僵硬又沉重的脚步大步踏进将军苑。
这时日,展惜的病情虽然有了“起色”,可终究还没好全。
所以,她这会仍旧安静地待在屋里。倒没有在做衣裳,而是拿着一只胎白梅瓶,正摆弄花草。
骤然看见南宫霁面沉如水大步进来,她似乎还诧异地挑了下眉头,才带着几分淡淡的惊喜,柔声唤道:“将军?”
南宫霁站在门口,默默地沉着脸盯着她打量半晌。
似乎要将屋里温柔如水又脱俗出尘如仙女一般的女子看个通透。
展惜见状,朝他展露浅浅笑颜,移着莲步,适时奉上一杯温热的香茗:“将军有心事?”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连笑容都如昔日一般别无二致。
南宫霁袖下的手却紧紧攥成了拳头。
当初,他不知道有多欣喜娶到她这样的解语花。
但如今再深想,就觉得昔日他有多骄傲,今天就有多傻气。
“这东西,是你让人埋在外面的?”手掌一翻,那只已经身首合一的布偶娃娃就醒目地递到展惜眼前。
这东西骤然出现眼前,展惜漂亮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似乎被南宫霁的突兀的举动吓到一般。
她面上惊讶迷惑的神情是那么真实:“将军,这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