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姨娘得知白翊青回府,派碧燕去打听是暂时在家,还是往后不再离京。
碧燕却不太情愿做这件事,她最近有所察觉,高姨娘似乎并没有真的想要安分度日。
奈何自己只是一个婢子,好言相劝只会成为忠言逆耳,让主子厌弃,自己往后的日子必定不会好过。
进退两难,最终只能硬着头皮去打听。
她深知前院的奴才都是人精,只要她开口打听,必定很快传到主母和老太太耳里。
只是,高姨娘并没做出格的大事,主母和老太太不会为探风这种小事去警告高姨娘。
思来想去,决定不去前院打听。
碧燕故作悠闲的经过清夏居,正巧见碧荷在院子里做女红。
碧荷与她年龄相仿,同是主子身边伺候的一等婢子。
高姨娘与少爷的身份悬殊,她们只在逢年过节的家宴上见过几次,两人并不太熟。
碧荷的体面仅次于老爷身边伺候的奴才,她有些不敢上前套近乎。
碧燕胆怯的走过清夏院,想起高姨娘可能会作妖,只好咬咬牙,转身走回去。
笑吟吟的站在院门外喊道:“碧荷姐姐,在做什么呢?”
碧荷见是与她八竿子凑不到一起的碧燕,先是一愣,笑着回应:“天气很快热了,我给少爷做几身夏衣,你今儿怎么得空往这里跑?”
“高姨娘抄经书,让我别在院子里吵她,我闲来无事就出来溜溜儿,不注意脚下就溜到这儿来了。”
碧荷顿了顿,朝她招招手,“进来坐会儿。”
“诶!”碧燕东张西望,小心翼翼的挪步到碧荷身边坐下。
碧燕轻摸碧荷手中的衣裳,夸赞道:“碧荷姐姐女红做的真好,高姨娘做女红也很好。”
碧荷埋头边缝制边说:“我曾听说高姨娘在闺中,可是出了名的有双巧手。”
“是呢!高家经常会送信给高姨娘,让她做几身衣裳孝敬父母。”
碧燕故作随口无意的说着高姨娘的事,“大概是索要的次数多了,高姨娘今年竟主动给高家二老制起了夏衣,估算着,过些日子就能送去高家。”
碧荷眼珠子微微转了转,附和道:“高姨娘真孝顺。”
“是呢,高姨娘真孝顺,碧荷姐姐,三少爷在外半年辛苦的很,这回不走了吧?”
碧荷点头应声:“少爷会在家休养些时日,留京三五个月吧。”
碧燕又随口闲扯了几句,起身告辞:“高姨娘也该抄完经文,我得回去给她备些茶点去。”
“去吧。”
见碧燕脚步轻快的跑出清夏居,碧荷放下女红,进屋和白翊青禀报此事。
白翊青正在制造迷你古城,听完后神情微愣,
“这丫头倒是个聪明的,想把高姨娘对白家的恶念抹杀到摇篮中,最快的办法,就是让本少爷介入,不过她还不够老练,我还没当家呢,再者,后院的事,我身为男子也不好掺和。”
碧荷猜测:“碧燕跑这来说事,难道高姨娘这回是想打少爷的主意?”
“打我的主意?”
白翊青放下手中的木片,不知何时起,宁禹阎敲桌子思虑的习惯传染给了她。
‘叩叩叩’青葱般的手指轻击着桌面。
“要么打我婚事的主意,要么,是想废了我,想让四弟当家。”
碧荷来了火气,咬牙道“不论她想做哪一件事,都是死罪!”
“今年秋闱四弟要下场,高姨娘若死,他至少要守孝一年,意味着要再等三年才能下场。”白翊青分析着利弊,
“高姨娘只要不是犯下迫害主子性命的大错,父亲都不能把她弄死,她一定也清楚利害关系,
所以,她应该不会冒险弄死我,左右不过是想算计我的婚事,娶一个或纳一个可以助力她的人进门。”
碧荷惊呼:“她想把自己当年进白府的办法,再用一次?”
白翊青轻笑一声说:“不过两三日,就能知晓答案了,你刚才那般答复碧燕,极好,我留家三五个月,她一定认为足够让远在云江府的高家安排一个姑娘来。”
“少爷!这可怎么办!若真送来一个高姑娘,高家就能借此再次放话出去造谣。”
白翊青慵懒悠悠的说:“小碧荷,别着急,你现在去找大管事,让他派几个得力的婆子和小厮,暗中拦下今后几日出府的奴才和婢子,搜过身再放行。”
“是,奴婢这就去!”碧荷说着就转身往外跑。
“等等!我还没说完呢!你提醒管事,不光只是搜冰香院的人,所有人都要搜,书信和物件全都细细查。”
碧荷疑惑反问:“外院的奴才应该不敢帮高姨娘做事吧?”
“水至清则无鱼,财帛动人心,总会有一两个见钱眼开的奴才。”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
碧荷急冲冲的往外跑,嘴里骂骂咧咧,恨不能马上抓到高姨娘害主子的把柄,整治这个祸害。
白翊青轻唤一声:“东水。”
“少爷,有什么吩咐?”
“你去盯着,搜到证据后马上送去给四少爷过目,无须多言提醒,我想看看他会怎么做。”
“是,少爷。”
白翊青靠在椅背上,记忆里高姨娘的容貌有些模糊,不过老太太和白婉姿的相貌都很好,高家的基因必定是不差的。
高姨娘为妾一生,是高家作孽的后果。
她能理解高姨娘的不甘,没有哪个女人甘愿在丈夫心中默默无闻,在子女面前卑微一生。
只是,她在愤愤不平时,忘记去审视同为妾的其他女人,她们在主母的脚下如履薄冰度过一生,甚至有的活不过半生。
放眼京都,世家大族的妾,没有几个能有高姨娘这般的幸运。
所生子女得到很好的教养,他们很体面的活在后宅,而高姨娘在白府并没有受过任何不公的对待。
“嫉妒使人心变的丑恶......茫茫一生,有很多事要做,爱情只是人生的一小部分,女人呐,一旦触碰爱情,就很容易丢失自己,甚至丢了道德......”
白翊青为很多迷失自我的女人感到悲哀,喃喃自语,“争夺没有错,只是,不该摧毁别人的一生慰藉自己的不甘心。”
高姨娘如此,曾氏也是如此。
可恨,可怜也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