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子女的痛哭,听着老太太的厉声指责,身上紧绑着挣脱不开的束缚。
高姨娘终于生出了惧意,内心越来越恐慌,
她预感往后她再也见不到老爷,甚至连子女不会再见她。
“姑母,姑母!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高姨娘跪着向老太太挪去,被几个粗壮的婆子拉开。
“我不会再给娘家写信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给娘家写信了!放了我吧,饶恕我吧!我错了!”
“你认为,你的错,是给娘家写信?”老太太突然大笑一声,而后悲戚的说:“我是真后悔让你进门啊!可是,你若不进门,我的云儿和小姿,也就没了。”
老太太拉过白婉姿的小手抚摸着,哽咽劝慰:“好孩子不哭,别为变坏的小娘哭,要为温柔乖巧善良的小娘而哭,可明白?”
白婉姿微微一怔,很快明白老太太的意思,抽泣着点头:“孙女明白,此小娘已经不再是彼小娘。”
白翊云听了老太太的话,也为之一愣,此人不再是彼人。
小娘心里没有他们,所以才会不顾一切,使计想要拆散白家,毁掉他们兄弟姐妹的情分。
那个心心念念劝告他们孝顺父母,兄弟友爱的小娘,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
“姑母!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了,若我再与娘家联系,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高姨娘高喊着发下毒誓。
可是,没有人想再搭理她的哭求。
白翊云擦去眼泪,对老太太恭敬的躬身行礼:“祖母,孙儿有事相求。”
老太太盯着他,静默片刻才回应:“说说看。”
老太太此刻心里在盘算着,若孙子求情留她继续在府中,她便让他早日成亲,请他出府带着高姨娘分家另过。
白婉姿此时忐忑不安,她怕小娘今日会死,也担心四哥哥会拎不清开口挽留高姨娘。
高姨娘突然闭上嘴,静等儿子为她求情。
白翊云看向高姨娘,她的眼里有过害怕,有过惊慌,有过悔意,却唯独没有歉意。
而现在,她眼里只剩期盼和高兴,小娘的眼神深深刺痛了白翊云的心。
那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小娘,早已逝去。
或许,善良的小娘从未存在过,都是她演的。
白翊云心里仅剩的怜悯也消散不见,“祖母,东海有座小岛,矗立着一座十丈高的观音大士,菩萨脚下有一清水庵,小娘近半年一心向佛,每日抄经吃素,看来小娘甚有佛缘,
孙儿恳请派人送她去清水庵,让她带发修行陪伴菩萨左右。”
老太太赞许的点头,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难得有佛缘,早些启程吧。”说完,起身让曾氏和白婉芸搀扶着离开冰香院。
“不,不是这样的!你应该求情让我留下来!我知道错了!云儿,我知道错了!
姑母!老夫人!夫人!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白翊云嘱咐几个婆子:“不论是吃饭还是起夜,你们帮她,不许解开绳索!”
“是,四少爷!”
“不!云儿!小姿!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们向老夫人求求情!让我见见你们父亲!”白翊云领着白婉姿,朝院外走去。
“我要见老爷!求你们让我见你们父亲一面!”
高姨娘见儿女不再搭理自己,脸色从惊惧变为愤怒,歇斯底里的大吼:“白翊云!我是你生母!怀胎十月生下的你!你竟如此狠绝!你们两个畜生!”
院门口已经不见兄妹俩的身影,高姨娘的辱骂声依然没断。
一个婆子实在听不下去,拿帕子塞住了她的嘴。
婆子是白府的老人,对高姨娘的行为嗤之以鼻,“高姨娘!你最大的错不是妄想算计三少爷,而是想让白家四分五裂!
白家百年基业,世代兄弟和睦,你却妄想打破白家家风!四少爷把你送去礼佛,已经是天大的孝顺,若不是他先开口求情,这件事转到老爷手里,你必死无疑!”
另一个婆子呸声道:“真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人!几位主子没一个苛待过她,自己不会比较比较?比比外边那些高门大户的妾!高姨娘不知快活多少倍儿!”
“白眼狼!寒了老太太的心,也寒了两位小主的心!
唉,也不知三少爷会不会为此事恼了四少爷和五小姐......因为一个妾弄的白家家宅不宁兄弟阋墙,实在气人!”
有个年轻些的婆子劝慰老婆子:“主子们自有成算,我瞧着三少爷不是个会斤斤计较的主,我想着啊,要不咱们亲自把姨娘送上岛?免得她半路跑咯。”
第一个说话的婆子点头赞同:“可以!我这就去请示老太太去!可不能再让高姨娘钻空子破害白家!”
高姨娘瘫跪在地上终于放弃挣扎,双目无神,心如死灰。
碧燕站在她身旁抽泣抹泪,为自己何去何从而感到害怕。
几位婆子都能想到且担忧的事,几位主子自然想的到,也很担忧白翊青会为此事心有芥蒂。
老太太从管事那得知是三少爷让其布局,她担心孙子早已经心生芥蒂,她当即派亲信金妈妈去一趟杜府,请大小姐回家。
白婉纯得知事情来龙去脉,好半响没缓过来:“什么?这人脑壳子坏了?她是蠢吗!她是不是吃素吃傻了!”
白婉纯怒气冲冲跑回白家,先冲去柴房挑了根手臂粗的棍子,冲进老太太院子,领着白婉芸、白翊云和白婉姿赶去清夏居。
最小的白翊志还在学堂,老太太决定这事先不告诉他,担心他年岁小,太懂爱恨分明,嘴理不饶人,反而让两位兄长尴尬。
碧荷领着几人进书房时,白翊青已经端坐在书桌前。
书桌上的香炉,檀烟徐徐。
书桌前,左右分别放着两张椅子,茶几上放着冒着茶雾的茶盏。
屋内飘着檀香和淡淡的茶香。
白翊青似笑非笑的看着进门的四个人,悠悠的饮着茶,等他们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