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航小的时候经常能在海边看见这东西的身影,不过自从长大了一些以后,每年能看见它们的次数也减少了。
他小的时候不懂事,曾经非常残忍地伤害过一只中华鲎,那时候还觉得这个“怪物”虽然长得可怕,但一点都不凶猛,他一只小手就能把它们掀翻,心里还十分自豪。
可自从他上了大学,有一次上公共课,他的老师放了一部关于中华鲎的纪录片,里面详细地介绍了中华鲎的习性和珍贵。
鲎是一种古老的生物,早在3亿多年前的泥盆纪就生活在地球上,始终保持着现在这个形态,堪称海洋里的远古遗民,它与三叶虫是同一个期纪的动物。
在原始鱼类刚刚问世、恐龙尚未崛起之时,鲎就是距今三点九亿年到三点五亿年前泥盆纪繁盛的海洋居民了。
虽经历经数亿年的沧桑之变,但中华鲎依然是这个样子,变化甚微。
因此鲎一直有“生物活化石”之称。
中华鲎生长周期很长,需要近十三年才能完成繁殖。
近些年,由于填海造地、滩涂开发等原因,中华鲎失去了赖以生息的浅海沙滩。
由于中华鲎有很高的药用价值,它的肉、壳、尾皆可入药。
尤其是鲎的血液,因含有铜离子,是蓝色的。
鲎血的变形细胞中含有凝固蛋白原,遇到细菌内毒素会发生效应,从这种蓝色血液中提取的“鲎试剂”,可以准确、快速地检测人体内部组织和药品是否被细菌污染,因而广泛应用于医学领域。
上世纪九十年代,鲎试剂引入我国,鲎试剂厂大量涌现,市场对鲎血的巨大需求催生了对中华鲎的大量捕捞。
许多国家取过鲎血后会将它们放归大海,但由于华国历来就有吃鲎的传统,再加上现在国内经济发展伴随着的环境污染,中华鲎生活的区域海水遭到严重污染,逼迫海鲎迁徒,游到浅海区被海浪推上滩头因缺水窒息而死。
所以近年来我国的中华鲎数量越发稀少,直至现在,中华鲎已经成为国家濒危动物,面临灭绝性的灾难。
当陈宇航看见纪录片里,成群的中华鲎因为失去家园而在沙滩上集体死亡之后,他的内心深受触动,也对小时候无知的自己而感到无地自容。
旁边,一众人听完陈宇航的科普都不由地面容肃然起来,没想到这么面貌丑陋的东西居然是这么珍贵的动物。
“我以后一定要爱护动物!”一个小孩子这样说。
旁边,她的妈妈欣慰地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不一会又来了一个长水村的村民,听他们说起这话便插话道,“不知怎么的,前两年这个时候咱们村这边都很少的,今年倒是多了很多。这几天海边这东西都很多的,应该是到了它们繁殖的季节了。”
陈宇航点点头,“那我待会儿就得和海平叔说一下了,让沙滩上巡逻的人这几天注意一下这些鲎了,发现了就得及时将它们送进海里。”
关于这些海洋生物的保护,其实渔民们比谁都重视,捕鱼中捕捞到还未长成的海鲜鱼类,他们也会重新放回海里,更不要说这种国家濒危保护动物了。
这事儿不过是个插曲,大家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杨河倒是对这种生物记忆深刻,自那以后在海边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看看周围有没有这个东西的身影。
海边巡逻的人,也增加了对中华鲎的关注。
一队长就是管着巡逻队的人,每天早晨,他都会亲自将整个村子巡逻一遍,所以每天早上一队长也是第一个发现这些繁殖中的中华鲎的人。
它们大多是雄壮的雌性驮着干瘪的雄性,一大一下堆叠在沙滩上,应该是海潮将他们裹袭到浅海区,一时迷离方向感,所以搁浅在了沙滩上。
看见它们的身影,一队长把它们小心放回海里。
对于这个东西,一队长曾有一段很深刻的经历。
他年轻时曾参过军,有幸被分配到海.军.边.防,曾经负责过国家东南沿海海防线的保卫工作,那时候的一队长曾经就接触过一个走私中华鲎的案子。
那个时候的中华鲎虽然还算不上是濒危保护动物,在我国东南沿海地区还能时常看见它们的身影,但已经是国家明令禁止不准过度捕捞的海洋生物了。
世界上海鲎的分布地其实并不广泛,只在我国、印度尼西亚、日本、马来西亚、菲律宾和越南等地有少量分布,又因为鲎血广泛应用于医学领域,所以很多国家都需要依依赖进口。
对于鲎血的需求,催生了许多地下交易的盛行,走.私中华鲎,便是其中的一种。
由于我国中华鲎的数量算是比较多的地方,所以国内的中华鲎走.私活动十分猖獗。
走.私团队从我国东南沿海地区捕捞中华鲎,然后走.私到东南亚国家,最后在那里发往世界各地。
他们关注的那个走.私团伙,便是长期活动在我国东南沿海地区,又和东南亚的走.私团伙有联系,他们时常以民用渔船为幌子,其实暗地里就在干着偷偷捕捞中华鲎的勾当。
他们跟踪调查了那个团伙很久,本准备将那团伙在又一次将捕获的中华鲎送出境之前将他们一网打尽,结果最后功亏一篑。
团伙中的人也知道事情败落,后面有一群穷追不舍的边.防.部.队在等着抓他们,便将捕捞来的中华鲎体内的血液一下子全抽了干净,然后就将濒临死亡近两百只中华鲎尽数扔进了海里。
等到一队长和他的战友们赶到的时候,就看到那些已经死尽的中华鲎尽数落进了海里,有些生命还残存的,就扇着腮在海里扑腾,最后也没能幸存。
一队长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无力,心中也对这些走私犯深恶痛绝。
不过,直到一队长退伍,也没有捉到这伙走.私犯,心中一直也是种遗憾。
当然,在他的军.旅生涯中,这等让人憎恨的走.私案件不在少数,不过是因为一队长出生渔民家庭,从小就对这个东西记忆深刻罢了。
......
现在的长水村,繁华的背后像是有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
来玩的游客都是心情愉快,村民们则都是心情沉重,好像在牢狱中等待宣判的囚犯,等待的就是考察队离开,县上传来确切的消息。
就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氛围中,韩清逸却突然来了一个消息,“后天下午来看你和我哥一起”。
顾况蕴表面沉稳地回了一个很淡定的回答,“哦,好的”,不过内心还是不知不觉期待起来。
又想到韩清扬也要过来,之前在渡假村的会面还让她记忆深刻,不知道这回韩总过来,是不是还会是像之前的见面一样西装革履,一脸冷酷的。
这样的消息,也算是在紧张的气氛中带来的一丝喜气了。
不过多久孙光耀又带来了好消息,说是海港那边的小院已经翻修好了。
因为顾况蕴决定将这栋房子留给当初打过招呼的阿姨,但阿姨现在又不在这里,所以暂时也了解不到他们的具体要求,只能顾况蕴自己去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再改的地方了。
小院从一人高的高墙改为了半人高的院墙,上面安了十多厘米高的木质栅栏,栅栏里有浅浅的凹槽,在里面填上些泥土,到时候还能在围墙上种些花草。
小院的院子地面也重新打了混凝土,花坛也重新修葺过了,当初的那丛野玫瑰,居然还在开花,且开得相当灿烂。
房子屋顶重新盖了瓦,房间里也重新刷了涂料,经过一番修葺以后,果然显得比从前更精神了,看起来到是一派兴兴向荣的景象,只需要再晾晒个二三十天就能住人了。
当下顾况蕴就去了花圃,找孟方知要了些小太阳花的花籽,先在凹槽里填上一层土,再铺上一层花肥,就把花籽扔了上去,又洒了灵泉水,加快它们的生长。
想着要是等到墙上的太阳花开花,开满小院的围墙,那场景不知道有多好看。
又放了几把木椅和茶几在小院儿里,顾况蕴就先拍了几张照,碧海蓝天,阳光普照,这座沐浴在阳光中的海边小屋显得很是美丽。
小院在茂盛的野玫瑰的点缀下,又泛发出勃勃生机,顾况蕴对着咔嚓咔嚓照了几张,都觉得很是不错。
晚上回去,顾况蕴就将今天拍的照片都传给了那阿姨,看看她是否满意这个房子,要是满意她就把房子留下,要是不满意,她就将照片放到网上去,看看有没有其他人想租的。
第二天一早,顾况蕴刚从山上打包完蔬菜下来,那阿姨的信息就过来了。
“小姑娘,你的房子我特别满意,麻烦你就给我留下来吧!我把你的照片给我的朋友们都看来,他们也特别满意,所以到时候你那四间房就都留给我吧!暑假一过我们就过来。”
“好的,没问题。”顾况蕴回答。
之后那阿姨还表示要将这耽搁的一两个月的房租补给顾况蕴,人家把房给他们留到暑假,要是现在顾况蕴就将房子租出去还能多收一两个月的房租,他们不得补偿人家的损失吗!
然后就被顾况蕴拒绝了,反正房子还要晾一段时间,就算要租给别人也差不多是一个月后的事了,她就不想为了这么点钱而斤斤计较。
至于村南的那栋房子,现在才刚开始翻修,都是些精细的木工活,不能急于一时的。
不过,这栋房子要开始住人了,倒是引起了不少村里人的讨论。
这不,这天村口大树下,新一轮的讨论就开始了。
“村长居然把以前顾氏族长的房子拿给顾建平家的小姑娘做什么长租房了,那可真是可惜了呀!”有个祖祖辈辈都住在长水村的老人就说了。
“有什么可惜的啊,那房子放在那儿那么多年了,木头那些早就朽得不成样子了,人家小蕴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得翻修费呢!”又有个老人心疼起顾况蕴的钱了。
“是啊,现在那些修房子的人还在院子里呢!我看他们刨的木头,都用的是好料子哟!现在的木料可不便宜。”
“那屋子以前用的木料就不差,好歹也是成为咱们顾氏族长的人,家里能不好吗?听我爷爷说,当初建那院子的时候,用了一年多时间呢!石头都是从滇地那边运来的。”
“当初顾小爷那么好一个人,那么年轻就过世了,也真是可惜。”这人说地颇为可惜,不过话语之间对于俩人之间的辈分倒是有些混乱了。
“是啊......”
这群老人家正聊得起劲呢,也没发现他们当中出现了一个年轻的面孔。
这人名叫温良俭,本是来长水村旅游的游客,从事的是文化工作,是一家杂志社的编辑,平时爱好写点小文章,看书也偏向文艺、历史方面。
他们杂志也偏向文学、历史这方面,所以对这一类的传闻也非常敏感。
他胸前挂着个单反,不像其他游客来就直奔海边,反倒是在村子里转悠了起来,看见觉得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就拿相机拍下来。
刚才在村里逛的时候他就看见那栋房子了,离村口很近,非常显眼,本想进去拍些照片的,可看见有人在里面忙得热火朝天,他就没好意思进去。
本来他这会儿正拍着村口初见雏形的石头厝商业街的,听见这群老人的讨论就顺着声音过来了。
听老人们谈起老房子的事儿,颇感兴趣,便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站在一旁听他们说话。
“各位爷爷奶奶,听你们说起那院子的主人,能不能详细介绍一下啊!”不久,温良俭就忍不住开口了。
现有能有人免费解说一下,还是很不错的。
“是啊,老顾,你是本家人,肯定知道这房子的事儿吧!给我们和这小年轻好生讲讲。”
这群老人也没责怪他突然地插话,反而颇为赞同他的话,一起催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