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洁脸色僵硬,但是连句大气也不敢喘,只是低着头,站在办公桌的一帮,像极了被训话的下属。
见到此情此景,陆言的心又软了几分。
“好了,别这样,其实搞得好像是我欺负了你一样,不是你馋我身子吗?”
高洁听陆言说着俏皮话,明白了他没有真的生气,抬起头看着陆言:“陆先生,我知道错了。”
没有了拉长的尾音,没有了多余的小动作,眼前的高洁总算是变得正常了许多。
“也不用这么拘谨,其实我们俩的关系到了这份上,估计也和朋友差不了多少,你要是别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其实等到中午那顿饭以后也就差不多了。
不过,有了这层摩擦,说开了以后,感情应当更深厚些。你说呢?高姐?”陆言微笑着,缓和着刚刚紧绷的情绪。
“有道理,那...小,言?”高洁试探的说道。
“可以这么叫吧。”陆言毫不在意,“算了,还是来继续看看这副尼德霍格之眼吧。”
陆言带上两双白手套,捧起面前的黑色镜框,算是给刚刚的事情彻底的翻了篇。
高洁老实的站在原地,微微的呼着气,只感觉一颗心脏都快要跳出了嗓子眼。
这个陆言...刚刚身上带着一股莫名的威势,只是微微的一动怒,她就已经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动不了了,有一种泰山压顶一般的沉重感。
不过...真是个好男人,好弟弟。
她心里有些嫉妒,有些羡慕,那个被陆言称之为女朋友一般的人。
提到她的时候,陆言的语气都自然的柔和了一圈。
有几个男人不偷腥的?只是没有机会而已。
像陆言这种又有颜、又有财的男人,那是绝对的优势资源,只要他想,夜夜新郎都不为过。
他能够坦诚的承认自己的欲望,又能够明确的跟身边的女性划清界限,这样的男人去哪里找呢?
高洁心里没有什么怨恨的情绪,这样的男人怎么能够让人怨恨的起来?
相反,她还站在一旁开始自怨自艾了起来。
...
等到真的上了手,陆言对这一副镜框的喜爱更盛了。
尼德霍格之眼的主要材料跟陆言猜测的一样,是颜色很纯正的黑宝石。
相当的剔透,阳光照射入宝石的内部,层层叠叠的反射着光,不过这并不会对穿戴造成太大的影响,因为它整体的框架打磨的薄且窄。
设计师将黑龙身躯的嶙峋感完美的融合到了这两只镜腿之上,整体看上去甚至有些粗糙,但是仔细一看,就能够从鳞次栉比的微雕起伏中看出一种磅礴大气的野性。
相比起繁复镜腿朝外部分,紧贴与皮肤的部分倒是话用了龙的柔软下腹,打磨的光滑,还带着一圈一圈的纹路,倒是增添了几分卡通的可爱。
整个镜框的内部藏着纵横交错的细微红线,像极了龙体内错综复杂的血管网络。
除此之外,在镜腿的尾部还有着龙翼的设计,狰狞的骨刺微微的突出,由于黑色的外形又能够巧妙的隐藏在毛发的遮蔽下。
总是就是一个字,帅!
除了崎岖并不笔直的镜腿,镜框的整体几乎跟普通的树脂眼镜差不了多少,但是真的凑到眼前,又能够被它的繁复精妙震撼的头皮发麻。
陆言尝试把它驾到了自己的眼睛上。
除了感觉鼻梁凉飕飕的,以及视线中存在黑色的异物以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特殊感觉了。
怎么说呢...这玩意,一个装饰品,有钱人的玩具吧。
毫不实用,而且非常容易损坏,基本上落到地上就差不多该粉身碎骨了。
不过,陆言喜欢,这就够了。
“高姐,应该有匹配的盒子吧。”陆言看着旁边的高洁,好奇的询问道。
带上镜框的陆言带给高洁一种久违的书卷感,让她不禁脸红。
“其实...就是下面这个东西,小言,你不会真的打算把这东西常带吧。”高洁苦笑道。
七十万的东西,就这么摆在脸上...就算磕坏一个边角也要肉疼好久了。
陆言没有回答高洁的疑问,下方的原型托盘中间的软垫中,的确有着一个小小的凹槽,能够跟眼镜相匹配。
高洁走进内室,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玻璃罩,严丝合缝的盖在了托盘上方。
好吧...陆言知道这玩意怎么保存的了。
话说这种东西要不是碰上他这种傻哔~真的卖得出去吗?
陆言有些哑然。
“小言,如果你需要的话,其实我是可以跟公司那边申请的。这种便携式的眼镜盒制作并不困难,大概一两天就能弄到这边来。”高洁给陆言提着建议。
原本他还想定做一个呢,现在有的白嫖,看来是不需要了。
“那就麻烦你了,高姐,对了,时候不早了,不是说请我吃饭吗?走吧。”陆言也没有把镜片摘下来的意思,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一旁的高洁看的那是一个心惊肉跳,生怕一不小心这玩意就从陆言的鼻梁上掉了下来。
...
门口端盘的侍应生与陆言擦肩而过,心中无不嫉妒的喊了一声“装逼犯”。
一个大男人,长得帅就算了,还要带一副无框的眼镜,这不是为了装逼谁信啊。
不过他还是笑眯眯的送上自家的菜单。
不一会,一桌精美的菜肴就已经尽数摆上了餐桌,在陆言的强烈要求之下,
还是把酒换成了快乐水。
从陆言直白开口的时候开始,这场聚会的性质就从商务应酬变成私人的聚会,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的。
“别看了,像是防贼一样的,尾款都已经结清了,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陆言对频频看向自己眼镜的高洁抱怨了一声。
高洁尴尬的笑了两声,她实在是有点忍不住。
不过,看眼镜的同时,也了解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不喜欢世俗的条条框框,低调,受过极其良好的贵族教育等等,这些都是陆言身上显而易见的部分。
陆言的话没有打断高洁的思考,很快她又杵着下巴,呆愣的看着眼前吃饭的陆言。
她没有什么吃饭的胃口,就连能够带着陆言过来也只是因为陆言开口了而已,迫于他刚刚的威势。
刚刚被掀开最后一层遮羞布的时候,她甚至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身体仿佛都有种提线木偶一般的僵硬感。
不过陆言很快又把她“哄”了回来,请允许她用这样的词语。
所以她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是值得陆言惦记的?
金钱?二者的财富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身体?她都已经送到别人嘴边了,还是被狠狠的、完全不留情面的推开。
或者说?这是一个欲情故纵的戏码,他就是喜欢玩这样的调调?
这很矛盾。
陆言的话一开口,潜意识就已经有断绝关系、完全杜绝接下来发生一切事情的可能,再不知廉耻的女人也不会去想着贴上这样的男人——为了另一个女人决绝的把你推开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她早就已经过了哄两句又能眉开眼笑的时候了,她是一个有独立人格的人,已经初步达成财务自由,也不存在生活方面的困境。
吃不到陆言还有张言、李言,没有谁离了谁是活不下去的。
所谓的欲情故纵只是一个笑话,她相信陆言也明白这一点。
“想说什么你可以明说,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陆言低头吃着饭,一边平静的说道。
高洁还是不甘心还是怎么?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实在不行,那就再也不见也好。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回来哄我...一个送上门却被拒绝的家伙。”高洁抬起韵味的眉眼,淡淡的说道。
“就这个?”陆言有些诧异,声音都高了两个分贝。
高洁点点头,脸上带着恳求之色:“就这,虽然我不是什么公主,但是至少也是个人吧,给我一点尊重可以吗?
如果是真的是欲擒故纵,我觉得您应该去找那些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而不是把这一招用在我这样的老女人身上,我已经过了那个被荷尔蒙所支配的年纪了。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我不需要情感的沉淀,只需要最后的欢愉...”
“我还以为我解释的足够清楚了呢...你们女人想的实在是太多了,这样不好,容易把自己绕进去。”陆言摇摇头,有些感概。
“那是因为什么?”
被人盯上,高洁不觉得有什么,盯上她的人海了去了。
可是被人盯上还不知道别人想从自己身上带走什么,这种感觉才是最恐怖的。
陆言笑了,笑得有点不好意思,配合上“尼德霍格之眼”,居然有种邻家男孩一般的既视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只是惜花而已,哄一哄纯粹你长得漂亮。
如果你生的不好看,我绝对不会多看你一眼。”
高洁皱着眉头,一脸的冷淡:“陆先生不要拿我开玩笑好吗?你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对我没有意思,你这是前后矛盾?”
陆言一脸疑惑:“这很矛盾吗?难道非要对你的那张脸、对你这样的身体感兴趣,那才会怜惜你吗?这二者之间并不是完全重合的吧。”
“我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能够有人把欲望跟爱完全分隔开的人,就连舔狗,也只是对虚妄的未来抱有期待而已。”高洁只是吐露。
陆言的做法看似跟对她好、对她献殷勤的其他男人没有任何的区别,但是深究,区别可就大了。
人的需求是行动的原动力,除了父母,她不再相信有人会为了她无私奉献。
所有的付出都寻求回报,这是不争的事实。
就算是舔她到甘愿为她倾尽所有的舔狗,也只是为了最后能够得到她而已,跟那些花花公子没有什么本质性的区别。
别人都是为了最后的那个结果苦苦挣扎,但是陆言偏偏不喜欢结果,反而专注于中间的细枝末节一样。
或许有人也很在乎中间的过程,但是结果永远都只是排在第一位的。
对结果抱有无谓态度的人,都只是最后摸不到故作豁达而已。
“所以人的欲望只有肉玉这一种吗?高姐,你的理解未免也太偏颇了一点吧,或者说,你出乎我意料的自恋,不过可以理解,你的确有着自恋的本钱。
不过你真的以为舔狗是为了最后能够得到女神才一直舔下去的?难道真的是因为沉没成本收不回来才舔下去的?
一个坚定的舔狗最后往往能够感动自己,他爱的不是女神,而是他爱女神这件事情本身,他爱的是那个愿意为一个女人倾尽所有的自己,他满足的是自己,自己的精神需求。
每个人最爱的,永远都只有自己,没有人愿意为了别人甘愿付出一切的。”
陆言摇了摇自己的手指。
我跟你讨论的是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非要跟我扯这么高深干嘛?
高洁很不满,故意顶道:“我知道你的说法,人人都是理性人,追求利益最大化,但是...用大学的、死板的西方经济学不是早已经落伍了吗?
按照你的说法,是不是父母的无私养育,也都是为了他们自己?”
高洁就拿着最后一点,说明前面的话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显然没听进去,陆言还是有些失望的。
而且还牵涉到父母...陆言神色有些灰暗,不过他没有责怪高洁的意思,卖个惨再道歉实在是没什么必要,浪费时间。
“我从来都不相信有无私的人,每个人都是自私的,而且最爱的永远是自己,你对他人的好,永远都是为了得到回报的。
不过,这中间牵涉到一个无法被量化、直接观测到的精神满足的东西。
与这一点最为挂钩的,就是价值观。
我们的祖先、我们的先民真的是一群伟大的人,他们早就发现了精神需求对人的重要性不亚于物质,并且在这个基础上创建了道德这个体系,一代一代的传承了下来。
你看似没有得到回报,但是这满足了你内心秉持的正义、坚守的道德,这让你无所畏惧,精神像是个参天的巨人,也许这种东西在别人的眼中不值一提,但是对于你来说,却比任何东西都来的珍贵。
每每想到这里,我似乎明白了国画的魅力,写意的魅力,当年百家争鸣思潮碰撞的魅力。”
高洁望着眼前的陆言,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想什么呢?这种屁话你也信?不会吧?”陆言“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