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兽！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休怪我剑下不留人！”
一少年站在木桶边缘，居高临下，以棍棒剑指桶内的男人。
“凶兽？你认识我？”林凡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撕裂感依旧在全身蔓延，每根神经都在剧烈的颤抖。
木门被推开，朦胧中一道倩影缓缓靠近，女孩生的清秀，清澈明亮的双眸令人印象深刻，衣着素雅，一瞥一笑间，令人感到无比的舒适宁静，让人不自觉生出亲近之意。
“醒了吗？感觉怎么样，身体上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淡黄色的夕阳落在窗头，林凡不自觉被女孩散乱的发丝吸引，在夕阳的映照下，清晰可见。
女孩的语气很平静，温柔。细心的查看着林凡身上的伤口，如一缕清风拂过心扉，令人十分心安，不自觉放下了戒备。
只是这种感觉，很快便被冲淡了，女孩的指尖游走在自己的肌肤上，滑腻的触感令林凡感觉十分的不适，脸颊微微泛红。
女孩似乎察觉到了林凡的异样，抬头间两人四目相对，林凡再次被那清澈干净的眼神给吸引了。
女孩长长的睫毛勾勒出自然的弧度，四目相对间，轻轻颤抖，嘴边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觉得难为情的话也没办法，我是医师，必须亲自查看伤口才行。如果实在接受不了也没关系，你刚刚醒来，我可以晚点再来。”
“臭不要脸的丑八怪！谁乐意看你！云裳姐，我们走！管他是死是活！”男孩气的直跺脚。
“大宝！你再这样，以后就不许你来了。”
“我错了云裳姐……”
“这里是什么地方？而我……是谁？”林凡痛苦的捂住脑袋，只要他开始回忆，剧烈的撕裂感便如潮水般袭来，几乎要将他的头颅撕裂。
“你……不记得了？”念云裳有些惊讶的问道。
“对不起，你认识我？”
“谁认识你，你是我们捡回来的怪物！”
“元宝！”
“本来就是嘛，伤成那样居然还能活下来，不是怪物就是凶兽！浪费了云裳姐那么多药材，现在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拿什么还钱！”
“对不起，我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果我想起来了，一定会想办法报答你们的。”林凡皱了皱眉头，剧烈的撕裂感令他头痛欲裂。
“没关系的，其实我没帮上什么忙，大多都是你身体自愈的，我也很好奇，你身体的构成。”
念云裳直勾勾盯着林凡的身体，就像是一些个疯狂的研究学者，看得林凡有些发毛。
“啊！对不起对不起，在没经过你同意之前，我是不会对你做些什么的。”
说完，女孩脸色微微泛起红润，但很快便恢复了。
“你是我带回来的，我有责任对你负责，在你彻底痊愈之前，就由我来照顾你吧。”
“你先别想那么多，身上的伤还没痊愈，等状态稳定了，再尝试着回忆之前的事，你这种状况，应该只是暂时性的失忆。”
“不行！我不同意！云裳姐，你还没嫁人呢！怎么能留个男人在房间！”
“我还有一间房屋。”
“那也不行！会被人见说闲话的，我不同意！”
“不同意无效，好了，你也出去吧，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云裳姐，看来以后你是没人要了，就只能我娶你了。”
“那你可得好好吃饭，快些长大才行哦。”念云裳轻笑道。
“那肯定的！再过十年，我就成年了！”
“那我可要老了。”
“嘿嘿，老了我也娶你。”
林凡望着离去的二人，目光中闪过一丝迷茫，起身擦干净身子，身体上到此都是裂痕，还有一个个烧黑的洞。
屋内蒸腾的热气，使得林凡满天大汗，于是转身去往一旁的水池洗脸。
在倒影中看见那张丑陋的脸后，林凡这才明白，男孩口中的那句丑八怪是什么意思了。
原本不仅仅是身体，脸上的皮肤也龟裂了，还有大片的面积被烧黑，确实是张丑陋的脸，如果出去，也许会吓哭小孩子吧？
只是额头上的两道金色印记，显得十分突兀，神秘，而且没有半点损伤。
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自己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至少先把伤养好，再寻求答案。
门外突然传来喧闹的声音，透过门缝，林凡看见了一名气势汹汹的老人，愤怒的冲着自己赶来。
只是被女孩拦下，大宝只是嚷嚷了两句，便被一名妇女揪着耳朵带走了，周围围满了村民，女孩倔强的挡在老人面前，眼眶通红。
“你就跟你那不要脸的妈一样！只会招惹一些下贱的人！”
“这里不欢迎你，滚！滚啊！”女孩声嘶力竭的呐喊，周围的村民欲言又止，无一人出言相助。
“臭丫头，你以为我想来这肮脏的地方？你留着姚家的血！你生来就是高贵的，何必在这烂泥塘里挣扎！”
“走吧，算我求你了好吗？我不只流着姚家的血，我姓念，想念的念。”
“混账！你姓姚！那个卑贱的男人，没资格！”
“要么离开小姚村，要么带着我的尸体回去。我从来都不认为母亲是错误的，可能母亲唯一的错误，就是生在了姚家。”
“还有，请不要侮辱我的父亲，他很伟大，也很爱我们这个家。在我看来，他是天底下最棒的父亲，最好的丈夫，我希望，下辈子还能做他们的女儿，他们还能结为夫妻。”
老人气的浑身哆嗦，指着女孩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请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小姚村很好，我会继承父亲的意志，成为小姚村新的医师，我眼中的幸福与你不同，你永远也无法理解什么是爱，因为在你的眼中，只有利益！”
“说的好！”
终于有名汉子忍不住大声喊了出来，全场响起暴风般的掌声，看着老人落幕的样子，女孩终究还是心软了。
“如果你想去看看母亲的话，可以常来。我并不是不欢迎你，只是不喜欢你的强势，我生来就是自由的。”
“如果你可以做到尊重我，尊重我已逝的父母，那你依旧是我的家人。”
老人抬起头，气焰逐渐消散，看了眼木屋的方向，喃喃道。
“真像啊！至少……你得让那个家伙离开。”
“那是我的自由，我不会放弃我的患者。”
“你还是个黄花闺女。”
沉默片刻，看了眼女孩坚毅的表情，老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再继续说话，转身离去。
看了眼老人离开的方向，念云裳眼眶逐渐湿润，大宝想要冲出来，却被妇女扯住了胳膊。
“别捣乱，那是人家的家事！”
“他欺负云裳姐，我跟他拼了！”
“哎呦！”
扒开裤子，妇女直接一巴掌拍在少年白嫩的双臀之上，疼得少年龇牙咧嘴。
林凡揉了揉太阳穴，开始思考自己的去处，已经给人家添麻烦了，就不能继续留在此地了。
只是如今行走都是个问题，短时间是很难离开了。
木门被再次推开，女孩走了进来。
“你别在意，跟你没关系的。那是我外公，他也不是第一次来闹了，即便没有你，他也还是会来的。”
“等好些了，我就离开。”
“嗯。在那之前，不必有心理负担，如果想报答我的话，可以让我……”
女孩欲言又止，林凡听得一头雾水。
“如果有什么帮得上的，我可以代劳。”
“就让我研究研究你的身体，就……取点血液之类的，毕竟太难见到了。”
“没问题！”
“那就谢谢啦，放心吧，一定不会伤害到你的。我去捣药了，这是换洗的衣服，我已经替你洗好了，还有一些馒头，条件不好，你就先将就一下吧。”
女孩将一筐衣物与几个馒头放下，便直接离开了。
林凡拿起馒头，他确实是有些饿了，三下五除二就啃完了。
夜幕很快便降临了，林凡推开房门，老人不知何时坐在了房门外，吞云吐雾。
“小子，我听说过你的故事。”
“什么意思？你认识我？”林凡有些心动。
“我有必要认识你吗？不过确实长的不咋样，云裳也不可能会看上你。”老人白了林凡一眼，毫不犹豫地说。
“你找我有事？”
老人抬头看向夜幕，眼神逐渐变得温柔。
“我只有一个女儿，也只有一个外孙女，我很爱她们。”
林凡静静的看着老人，他能感受到老人身上那股悲凉，落寞。
“这孩子和她妈一个样，温柔贤惠有主见，善良温婉又大方。关键还她娘长的贼漂亮，真不愧是我姚家的种！”
林凡脸皮一颤，这老家伙，也是个嘴硬的主。这些话若是找念云裳说，也许二人的关系也不至于那么差吧？
“所以啊！你是配不上我家姑娘的，懂吗！”老人突然暴怒。
“知道了。”林凡静静的说。
“臭小子，你倒是反驳我两句啊！”
林凡满头都是黑线，有些跟不上老人的思路。
“真是造孽啊！和那王八蛋一个德性！当年他也是跟你一样的反应，还把我心爱的女儿给带走了。”
林凡转头看向老人，眼角猛的一颤，老人不知何时，就已经泪流满脸了。
到嘴的话憋了回去，林凡只是静静聆听，老人的孤单令他感同身受，现在的他，同样只剩下了迷茫。
“当年我如果再坚持一点，她也许就不会死了。那王八蛋说过的话，全他娘的是狗屁！自己死了就算了，还连累了我的宝贝女儿。”
“我不想让她继续走她妈的老路，你明白吗？”
老人转头看向林凡，静静的说道。
“不明白。”
“什么叫不明白！臭小子，你想气死我吗！”
“我只是一个局外人，所以你不用跟我讲这些。”
“万一！万一懂吗？万一老天爷瞎了眼，云裳看上了你，你就带着云裳和我一起回姚家吧，可以吗？”
“那得问云裳。”
“你是不是呆啊！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小子？你是她男人，她不得跟着你？”
“记住了小鬼，如果做不到，我就宰了你，这不是玩笑话。当年我犹豫了，然后我没了女儿，这一次，我不会再犹豫！”
话语落下，老人身上的气势变了，变得凌厉，杀意沸腾。
只是林凡并没有什么感觉，这让老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臭小子！你倒是给点反应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害怕，甚至我的某个潜意识告诉我，你很弱，我可以轻易……杀了你！”
老人直接呆住，这她娘的叫什么事啊！自己被反威胁了？这种傻小子，长的又丑，自己外孙女再瞎也不至于看上吧？
想到此处，老人便放心了许多，给了林凡一个怜悯的眼神，便悻悻离开了。
接下来几日，林凡渐渐恢复了活力，女孩每天都会来送衣服与粮食，期间要了一点自己的血液，时不时查看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势。
对于女孩亲近的行为，林凡已经渐渐习惯了。
让二人没想到的是，不仅仅是身上的伤，就是脸上的龟裂，也都在慢慢愈合，一些个比较浅的裂痕，竟然直接恢复到如新生儿肌肤一般细腻，没留下半点疤痕。
这让女孩更加好奇林凡身体的构造了，恨不得直接将林凡拆开来看一眼。
村子里的人们十分纯朴，但林凡却感觉有些格格不入，他终究只是一名过客，没办法完全融入其中。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对林凡持有敌意，认为自己有手有脚，为何还要麻烦人家照顾？
只是让林凡无奈的是，他确实找不到自己可以干的活计，最多就帮女孩一起洗洗衣服，拎拎包裹什么的，还会被人嘲笑。
在林凡身体上的龟裂彻底恢复之后的第二天，女孩推开房门，与往日不同的是，女孩明显精心打扮了一番，穿着漂亮的紫色花边裙，身上还挂着各式各样的装饰，有种别样的美丽。
“傻大个！麻溜点，今天咱们得去一趟镇子上！”大宝大大咧咧的喊着。
念云裳浅浅一笑，拍了拍大宝的肩膀，解释道。
“今天是篝火节，猎户们回归的日子，镇上会很热闹，刚好，我们可以把一些多余草药和药散卖掉，补贴家用。”
林凡点了点头，笑着接过背篓。
“那我给你们背东西。”
“得走很远的山路，要是累了，我们可以换着来。”
“不用！傻大个就只能卖点力气了。”大宝摆了摆手。
林凡也没计较，只是接过背篓，刚出门，大宝便被妇女给带走了。
“那个傻……念笙、云裳，家里摊子需要人手，大宝我们就带走了。”
“不要！我要跟云裳姐姐走！”大宝气的直跺脚。
“嗯，姐姐，大哥要是还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好咧！走走走，你爹还在等我们。”女人扯着孩子的手臂离开了。
林凡挠了挠后脑，习惯性的跟着女孩身后。
“念笙，不用一直跟着后面的。”
女孩扯了扯林凡的手臂，林凡有些心跳加速，依旧低着头，两人并排走向村子外。
一路上，女孩多次想接过背篓，都被林凡给拒绝了，自己也就只剩这点力气了，总得发挥些作用不是？
况且女孩今天打扮的很美，林凡只想看着女孩轻轻松松到达目的地。
终于，透过山脉，二人看到了城镇的一角，女孩再次看向林凡，有些担忧的问道。
“已经背了一路，真没关系吗？最后这点路程，让我来吧？”
林凡抖了抖身上的背篓，笑着说道。
“不累！还能再背几十里路嘞！”
闻言，女孩没有再坚持，眺望着那座繁华的城镇，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希翼。
林凡同样看向不远处的城镇，竟开始觉得这条路若是再远一些就好了。
二人赶到时已经快到中午，念云裳熟练的带着林凡找到了一处角落，将捆好的木架放下搭成长桌。
只是药草还未摆齐便有两名骑士装扮的男子迎面走了，念云裳熟练的将事先准备好租金递给男人，男人只是不屑的瞟了一眼，淡淡说道。
“不够。”
“大人，上一次奥辉骑士大人，只收了三百姚币。”
“涨价了，五百。”
闻言女孩有些犹豫，但二名骑士似乎已经没有了耐心。
“快点，不然就滚蛋！有的是人要这个摊位。”
“临时涨租金，是不是有些不讲道理了？”林凡微微皱眉，看着女孩受委屈，心中莫名涌出一股无名之火。
“道理？我的话就是道理！不给也行，我看你长的也挺水灵的。这样吧，你若是肯陪我一晚，以后的租金，我都给你免了！”男人贪婪的看了一眼女孩。
“哈哈哈！别忘了，还有我！这种风格的女孩，我也没尝试过呢！”另一名骑士同样大笑。
林凡心中恼火，额头青筋暴跳，猛的起身，却被少女死死拉住了手掌，挡在身前。
“五百就五百，大人，这里是五百姚国币。”
“五百？我什么时候说过五百了？”一名骑士有些惊讶的问道。
“可是刚刚您不是说五百吗？”
“是吗？你听见了吗？”为首的骑士看向另一边的摊主。
那名摊主立马摇头，连连摆手。
“没听见，没听见。”
“那你呢？你们呢？”
所有摊主都跟着摇头，尽力撇清干系，纷纷投来怜悯的目光。
最近管事的骑士换成这两个准骑士了，但凡是被盯上的，无一例外，难逃魔爪。这姑娘长的这么水灵，可惜了。
“看见没，他们都没听见，我记得我刚刚好像说的是多少来着。”
“五千。”另一名骑士接过话茬。
“哦！原来是五千啊！拿来吧。”
骑士伸出手掌，女孩将手中的租金收回，淡淡说道。
“我们不租了。”
“不租？也好，交一半违约金就好了，两千五。”
“什么意思？”念云裳皱眉。
“你们占用了这么久，合约已经生效，不租我也得止损不是？要你们一半已经很良心了。”
闻言，林凡彻底忍不住了，反手抓过女孩的手掌，向前一步，将女孩挡在身后。
“怎么？就凭你这丑货也想出头？”为首的骑士戏谑的看着林凡。
突然，另一名脸上还带着笑意的骑士，脸色巨变，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
“你…你…你你你！”
“怎么了？癫痫犯了？还是帕金森？”为首的骑士十分不满。
只是顺着那名骑士手指的方向，他突然感觉面前这张脸有些熟悉，虽然大半边脸都被黑色的烧痕覆盖，但仔细看，却看越觉得熟悉。
终于，面前这张脸和他噩梦中的那个男人重合，他永远都无法忘记拿血腥的一幕，即便是强大的圣骑士大人，在那个男人面前，也宛若土鸡瓦狗一般。
巨大的恐惧将他彻底笼罩，汗水瞬间浸透后背，死亡的阴霾在头顶盘旋，男人踉跄后退，惊恐的盯着林凡大喊。
“林凡！你是林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