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寒凛,不仅东林国、大都国,但凡这片大陆上的大小诸国都进入了冬季。
如果说一定要有个意外,可能就是远在大陆东南端的桃源镇。曾几何时,那里的气候总是要比其他地域让人更具舒适,尤其是今年,额外秋爽冬温。但一旦离开桃源镇,哪怕艳阳初升也是冽风刺骨,何况每年的入冬雨季连绵多日。
寒冷总归让人平素的机敏略显迟钝。这日,在距离京都百里外的大渡口,出现了几艘陌生船舸,既无标志也无旗帜,静静靠岸补给,也没有引起更多人注意。
东林国多海岛多渡口,但能够被叫做“大渡口”的地方,就是东林国最大的一个渡口,没有其他名字,大渡口就是其镇名。
大渡口承载了东林国八方交通枢纽重任,当初慕如花自大都国和亲而来也是由此登岸。大渡口镇是东林国继京都以外的重要大镇之一,往日码头船舶穿梭、街面人潮接踵,虽然大雨滂沱的入夜后,各酒馆食肆仍是人声鼎沸、吆喝来往不断。
渡口客栈,是大渡口最大的客栈,也是东林国第二大客栈。当然,第一大客栈自然是京都的森淼客栈,听闻初建名字叫做望月楼,但当时的三皇子嫌弃庸俗给改了名,希望东林国能进一步发展林业、壮大渔业。不过这个名字在慕如花眼中更加俗不可耐,木木木水水水,实在是熟不可忍!但好歹是亡夫所改,她也就姑且听之,但内心却萌发了一个志愿,一定要在桃源镇建一座大陆上最大的客栈,如果到那时森淼客栈还存在,自己的客栈必然取名就叫“鑫鑫大饭店”。
现时森淼客栈的生意如何且不论,倒是渡口客栈,前三后四的布局。前三栋每栋三层高楼,分别为堂食、乐食、隐食,暨大堂用餐、伶伎表演和私人定制包厢三种,根据来客需求带至相应高楼。其中唯一可预先订座的只有隐食一栋,其他两栋皆是随来即用。用餐高峰时,在堂食外厅等着翻桌的打尖客人可是不少,时常可听到因前后秩序不公而引起的吵闹斗殴。本来么,大渡口外来人口复杂,且海上讨生活的渔人较多,不似森淼客栈多为京都文人墨客闲散之地,渡口客栈则相对更多充斥了江湖武力之气。
后四则是住宿之地。两排普通客房加上两座包合院落,可供普通客人和贵宾客户休憩。整个渡口客栈的用餐和住宿合围,就呈了个吕字形。
与前院三栋的喧闹不同,后四安静得多。尤其是两座贵宾院落,一名落霞苑、一名孤鸿园。从名字上来看与客栈气质可谓格格不入,听说这又是三皇子游历到此而改。
此时的落霞苑中两进宅院都已入住同一拨人,但是来回巡视和隐匿树草中的侍卫都直接告诉了客栈经营者,这拨住店客人不似普通。尤其是客栈提供饭菜都需专人验看检查无误后方可端入正屋。大雨淅淅沥沥,打在店小二心头也是胆战心惊,小心翼翼服侍着。
居中正房的书房内却暖意融融,不愧为东林国第二大客栈的贵宾客房,大盆无烟火炉四角落座,细砂烟垄止住了火光,让人没有久居后的灼热感。
黑檀木书桌前落座一人,墨白长衫、青簪挽冠,再看面如冠玉、目如朗星,一位翩翩佳公子无疑了。
公子斜对坐一人,眉不画而黛、唇未抹则朱,芊手持茶盏轻饮,可不就是桃源镇第一大美人林鹤么!
话说这第一大美人的归属问题,本来慕如花也是跃跃欲试争夺一番,但被霍磊一句:“小孩家家争什么争”而振出局。慕如花愤愤不平之余,对镜摸了摸果然还有些些婴儿肥的脸蛋,冲莲心嚷着:“等我再长大些必然不输给任何人!”莲心看着马上过完年就正式迈入二八碧玉年华的小公主深以为然、频频点头。
回到书房。
“二皇子,可是信不过我?”林鹤轻柔开口道。
原来佳公子正是半月前,林伯送抵桃花岛信函中提及的二皇子华云霖。此番出京都,原是奉圣谕勘查各岛码头渡口营运情况。东林国为海岛国,除了部分与大陆相连,尚有大部分国土是海岛,因此海上运作的正常是国运之本。几位皇子每逢年节之前都会轮流亲临巡视。而霍磊之前的计划中,正是利用该机会来与华云霖接触。
华云霖对面前的这位差点雌雄难辨的美人竟升起一丝熟悉感,尤其是那双雾水稀懵又闪着狡神的卧蚕大眼。哪里见过呢?他使劲想了一下却一点踪迹也寻不着。
“永王府林伯的牵线怎会有假。”华云霖最终放弃了脑际搜索,还是正事要紧:“不过,你口中所讲的熠石……任谁也没见过,恐怕……”
林鹤料想要取得二皇子的信任,没有实证的确难以令人信服,正要开口,没想又被华云霖打断:“何况,如你所述,这后续的来往金额巨大。如此大的生意,桃花岛永王府只派出你与我相谈,做得了主?”
慕如花现下所处境况,让原本该默默寂名的永王府又重在朝堂大放异彩,但毕竟永王妃长居桃花岛,故而永王府被称为京都永王府和桃花岛永王府两处,以作区别。
林鹤心里默默佩服起主子,果然料到了二皇子的多疑心思。放下茶盏,抚弄了一下衣袖后,正色答道:“正要回禀二皇子。此番大生意,只我一人自然尚不令您信服。而且熠石虽乃新进发现之物,但在桃花岛也是秘而不宣。容我再引荐一人,到时您自然就明白一切了。”
华云霖倒是没有想到桃花岛还有人同行。作为要事密谈,林鹤这一联络人原本也是够格,他前番言语无非是想逼林鹤把所谓熠石拿出一二来,却没料还引出他人来。
一想到,神秘的桃花岛永王府还派遣了第二人前来,好奇之心油然而起。当初慕如花新婚典礼未成便被遣封地,他自然是知道她身边没有几个可用之人。这个林鹤八成也是林伯后来推荐上岛的。
那么这第二人会是谁呢?会比林鹤更具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