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着徐徐沿着东林国内水方向而去的那几艘船舸,背手挺立在大渡口码头皇家华盖之下的德王华云霖面目有点郁郁。
昨夜负责防卫的德王府卫队长上前低声禀告着什么,站立德王后侧下方的杨倪隐约听闻到“皇室”、“专制腰牌”、“永王”等字眼。看来,昨日漏夜前来、今早匆匆离去的,真的是那位本该老实寡居的永王妃。要知道东林皇室对其成员的管理还是相当严度厉制的。每位正式皇室成员自名录在册便会颁发给一枚专制腰牌以证明其尊贵身份。虽然这位永王妃并未祭拜过云家皇祠、也未对皇帝跪敬过一盏媳妇茶,甚至连自家丈夫都并未面对面拜过堂,但是!她就是明过旨、正过名,拥有一块皇室身份铭牌的永王妃!
看来德王虽然昨天与永王妃相谈尚恰,但还是抱有怀疑之心。毕竟这个小女子与世人对一般普通小寡妇应有的评价和理解落差太大。
人精杨倪其实也从昨夜看出那诱人光芒背后,自德王眼中折射出的已不仅仅是对熠石的欲望,他想要的更多!
“什么?神秘男子登船?”那边突然传来德王一声未曾压抑的叱喝。杨倪急忙上前两步,一同听卫队长禀告他们未曾知晓的发生在今早的码头事情。
卫队长在德王之前来到码头勘查防卫,正巧被他看见一名黑衣男子帽斗遮脸,登上桃花岛永王府船舸。从身高、体型、步伐动作等来看应该是个年轻男子,而那时永王妃尚未登船,船上守卫随意任其入舱,想必也是相熟之人。
参与昨日谈判的应该是就是双方最高领导,那这今早才出现的人又会是谁呢?何况未曾等码头人声鼎沸之时,永王府船舸便早早离岸而去,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杨倪在听到卫队长的描述后,立马心中有了一个人影:“霍磊!是霍磊!”
这也奇怪了,昨夜不出现,今早却特特跑来接人?杨倪想不通,而德王则涌起一丝怒色,竟有一种自家宝贝还未曾好好拥入怀中仔细品鉴、揣摩,便让他人先上其手的奇怪想法。潜意识中,华云霖还未彻底明白自己对永王妃是个怎生态度,倒先把这个名叫霍磊的家伙列入了头号情敌名单中。
杨倪略一凝滞,但还是说了出来:“王爷,那个霍磊我总感觉哪里见过,但又毫无印象可寻。除非是我六年前离开王府潜入黑骨道之前。按照霍磊的年纪推算,那时也不过是个堪堪弱冠。而我接触之人多是您身边之人,但就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何时何地曾见过他。”
“哦?还有这档子事。想必是哪个世家子那时偶尔混迹到本王身边想图个好处罢了,你没印象也属正常。倒是永王妃身边的林鹤。那双媚眼!本王肯定见过!可是,”边说边回忆起昨夜所见,顿时又懊恼起来:“与你相同!也是如论如何想不起来!”
就在两个人相互叹嗟之时,永王府船舸中倒是阵阵欢声笑语飘散水面。
转瞬,快乐时光总是短暂。等慕如花和霍磊一行晃晃悠悠在东林国几个城镇闲逛数日后回到桃源镇,立时接了发自宫中的暗令:二皇子德王华云霖明日莅临巡视,永王府封地做好接驾准备。
自大渡口商谈之后,永王妃携伴游历,可怜德王倒是勤勤恳恳一路安守本分做好巡视工作。谁让某人贪图这边秀丽风光、那边甜美小食,耽误了正经回程,幸好在德王临驾前一日赶回封地。不然,开了接驾天窗也是前所未闻之事!
一时间永王府内熟人们会师,一方面交流相换游历与留守之时发生的趣闻轶事、问题矛盾;一方面也讨论次日接驾二皇子的诸多相关事宜。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一一快速落实到位。这也正验证了流程规范、专职专司的来自慕如花现代标准化管理模式的好处。
比如外宾接待。自从前远镇总兵郑远东,这第一位来自镇外的官方代表登岛,慕如花就寻思出来了一套接待流程。分不同规格,列出了一二三。哪怕今日皇帝突然亲临也不至于全镇全岛全府慌乱应付。
不过这次虽然不是皇帝莅临,但也是替天子巡牧的德王殿下,丝毫马虎不得。
因考虑谈判的隐秘性,同时也需要莲心镇守内府,故此慕如花出岛未曾携带莲心。直到深夜,莲心好奇又问及游历中某些细节时,慕如花心思还在明日接驾流程梳理中,对莲心的问话听得十句只入脑半句。
忍不住捏了捏灯下托腮、兀自念念有词的小公主脸颊,让她回个神到自己身上后。莲心咽下了才刚想问的许多话,自口中只问出一句:“此次游历东林,公主啊,你开心吗?”
慕如花毫不犹豫得接答:“当然开心!你都不知道霍磊原来懂那么多,他连各处街头巷尾不知名的特色小吃都能一下子找到!而且……”正要因为突然再次被打开记忆匣子而转换心境打算与莲心聊下游历故事,她突然顿住了。
是呀。开心。这两个字是她这些日子可以毫不犹豫脱口而出的字眼。不仅仅是因为游历本身,而是一起游历的人。
莲心偷偷看了公主突然卡壳的样子,心里早已扑哧笑了出来。作为和亲陪嫁大宫女,原本她的命运就与公主紧密相连,如不出意外,自己可能成为永王小妾又或者成为永王府内管大娘。自从与慕如花一同踏上“流放封地”之路伊始,或者更早时候,和亲大队离开大都国都那日。她就深深知道一辈子是永远不可能离开公主独活的。
来到桃源镇后的点点滴滴,在慕如花的日夜影响下,莲心早先一直接受的女子德训教育围墙开始崩离。是的,她现在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公主快乐、开心的生活下去,一切就是对的!
如果公主与霍磊在一起开心,那么那位从未曾见过面的永王华云霆就让他随风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