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龙山下,鬼松林外。
从官府及少年军合围的空隙中穿过的马车,停在了两头巨大的鬼面狼蛛之前。拉车的马虽然已经是神骏,可是看到这样恶形恶色的魔兽,还是战战兢兢。
其中一头鬼面狼蛛上面安然坐着一个戴着精铁面具的人。从其衣饰特色上来看,是鬼脸儿杜兴。
另一头鬼面狼蛛之上,坐着的是陆天豪。远远地看见马车前赶车的戴宗,他早已经跃了下来,急急地走了过去。
“一路上没有遇见麻烦吧。”撩开车帘,他关切地问。
“还好。就是颠簸得有些难受。”阮尊勉力一笑。
“到了山上,就好了。”陆天豪说道,“洗心池的神效,必然能够让你早日痊癒!等你伤好之后,我们兄弟二人,联起手来,杀上上清宫,灭了那个什么名叫明心的家伙!”
“上清宫的事,我自己处置就好。”婉拒了他的好意,阮尊有些惘然,“但愿洗心池,真有奇效,我这满身心的煎熬,真是一刻也忍受不住了。”
陆天豪默然,说道:“你现在的心境,颇像我,去东京杀洪太尉一家前,泡在洗心池中的心境。”
听了这话,阮尊的脸色很难看,放下了车帘,一句话也不再跟他说。
“行吧,跟上。”陆天豪也有些不快,翻身上了那头鬼面狼蛛,向赶车的戴宗说道。
“是。”戴宗驾车紧跟。
陆天豪在前,没有回头,只是有意无意地说道:“小子,我还记得你。你脚上的靴子,还是我的。怎么样,我现在是天道教青龙副使了,我挺看好你的。你离开那什么风云栈,到我天道教来如何?我必定好好教导你,让你的天赋,得到最好的培养。”
戴宗一愕,回道:“多谢青龙副使大人的美意,不过,戴宗已经发誓,誓死追随阮尊少主。”
陆天豪并不在意,淡淡一笑,这事就不再提了。
车厢内,乌雅向阮尊说道:“你听到没,那位陆尊使,在撬你的墙角。”
阮尊说道:“人各有志。戴宗他们如果要去天道教,我绝不阻止。在天道教的道场,尤其是洗心池修炼,进境神速,当会有更好的发展。”
乌雅说道:“他好像对陆尊使的提议,一点也不动心。你之前说的利字,好像对于他来说,并不成立,有更大的利益,这小子却没有选择。”
“那是因为,人的心中,除了利字之外,时常还有一个义字,不断地与之博弈。当义大于利,则就能不为利所诱。”阮尊说道。
“怪不得你要办一间大学堂,说话间总也喜欢传授些大道理。”乌雅说道,倒了一杯清茶,送到了他的嘴边,“来,喝茶。”
......
在杜兴及陆天豪的带领下,马车一连顺利地通过了二龙山的几道关卡,不远处,高大的龙兴塔塔身已经可见。
路上,通过马车车厢帘幕的空隙,阮尊竟然发现,与上次来时不同,路上可见很多僧匪,引着一些形色各异的灵士们,陆续向龙兴塔方向前行。
那些灵士们,明显不是二龙山的人。而且他们服色各异,男女老幼,什么年纪都有,手中的灵兵,也是迥然各异。听他们的议论,都是有关龙兴塔的。
“天豪,是不是邓龙邓大寨主娶媳妇啦?怎么请了这么多道上的朋友上山来?”开玩笑地向前方的陆天豪说道。
“他们确实都是邓龙邀请上山的。”陆天豪说道,“本来我也有引客之责。不过,接到你的书信,知道你要到了,我管他们呢。”声音中霍然大有恨意。
邓龙竟然还让陆天豪做这种引客接待的事。阮尊心中一沉,邓龙这家伙,豪爽归豪爽,可是这样做,实在太不给陆天豪脸面了。
陆天豪虽然不是心胸狭隘之辈,可是近来的遭遇已经让他性格大变,偏激而疯狂。邓龙还一再刺激他,这实非是智者之举。
到了一处险坡,无论是马车,还是狼蛛,都上不去了。于是大家便下车下马,徒步缓步上山。
“请这些人上山的目的,据说是与龙兴塔之秘有关。”陆天豪走在阮尊的身边,搀扶着他,说道,“龙兴塔的传说,他们都向你说了吧?”
上次来到,杨志带着阮尊四下游赏,确实介绍过这龙兴塔。塔高三百三十三尺,从下至上,只有第一层至第三层可以安然上去。从第四层开始,人的灵识就会受到莫名攻击。一般的灵士,到了五六层,已经不敢再向上去。执意向上的几个人,都是灵识灵念被莫名的力量摧毁,成为废人与疯子。有些修为强些的,或是灵念强些的,能够上得到十一、二层。而像龙,可以上到第十五层。
这些话,阮尊还记得清清楚楚。
“邓龙觉得,以自身之实力,不足以解开龙兴塔的秘密,或是二龙山上空天生异象之谜,所以就广发请贴,邀请绿林道上的各路匪道或独行大盗,各方强者,只要不是跟官府一路的人,都请了来,邀请他们入塔观摩,共同寻找此塔之秘。”陆天豪说道。
“这些天来,应邀来到此地的各方豪强,只怕不会少于三四百之众。里面也混杂了官府和少年军的探子,被找了出来,杀了六人。”陆天豪说道。
“邓大寨主,怎么能保证,那些人寻找到龙兴塔之秘后,能够将这秘密与他共享?”阮尊问道。
“共享?”陆天豪冷笑,“邓龙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让人活着带着龙兴塔之秘下山?那些人,不过是受他骗诱罢了。一旦真有人找到此塔之秘,邓龙之怕要先下手杀人越货了。”
这些事先不管了,阮尊的目的只是洗心池。到了馆舍住处,简单用了些饭食,戴宗三人留下,陆天豪则带着阮尊,直接前往后山的禁地。
这也是阮尊的要求。
“我们,好像没有跟邓大寨主先打个招呼?”阮尊说道。
“不必,他已经知道你的来意。”陆天豪说道,“也早有人通报你的到来。这一身伤,有什么好见的。直接去洗心池便是。如果有人胆敢找麻烦,以我青龙副使之尊,难道这点权力都没有么!”
进入后山,一处把守森严的山道。陆天豪显然是这洗心池的常客,守卫们并不惊讶,只是问起阮尊的身份。
“这是我的好友,桃花山的二当家。”陆天豪说道,“邓寨主知道他。”
这样一路说过了,一直过了八道守卫关卡,才进入了一处谷地般的地方。
这处谷地之上,红雾茵蕴,不见天日,就像是一处极热温泉一般,蒸气如雾。然而雾下是一泓如血水一般的池塘,怕不有一百平方米大小,妖异异常不时地冒着血泡。
还没靠近,阮尊就闻到一股强烈的血气,以及阵阵莫名的暴戾之气,及至来到池边,这暴戾之力让他的呼吸,甚至都加重了许多。
“这就是洗心池了。”陆天豪看着阮尊,递过一把刀来,“要发挥此池之效,必须先在身上凌迟般碎割百八十刀,以血脉直接接触池水。你可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