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城楼上,男人挺拔的身姿迎风而立。
王德站在身后,微低着头,不时抬眼偷瞟向男人的背影。
下朝以后,这个男人没有回龙吟宫,径直来了这里。
他猜想,应该是为西南贼寇之事烦心搀。
他记得上次来这里,是决定去江南的头一日。
这个男人也是站在这里,负手远眺。
城楼很高,可以俯瞰整个皇宫,也能俯瞰京城很远。
他当时就在想,他或许在俯瞰天下,他的天下。
男人一动不动站了很久,然后跟他说,明日以去岳国参加太子大婚之由,绕道去江南,让他准备马车以及路上所需的行李以及乔装的东西。
今日呢?
今日来这里站站,会定出去西南跟那些贼寇谈判的人选吗?
正兀自想着,忽然瞧见男人侧首直直看向皇宫的某处。
一时心中好奇,便微微伸了脖子,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便看到了皇宫的跑马场。
空旷的跑马场上,只有一马两人。
两人都穿着朝服,因两人贴得很近,他眯眼细细辨了好一会儿,才将两人识出。
是四王爷郁墨夜和五王爷郁临旋。
四王爷的领子大敞着,五王爷凑在四王爷的颈脖上,在做什么看不真切。
其实给他的第一反应,是亲吻。
因为两人的姿势,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简直就是。
但是,他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光天化日之下,跑马场这种随时都会有人经过的大庭广众之地,单说,两人都是男人,就绝无可能。
可,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呢?
让前面的这个男人看得如此专注,还似乎……
这绷得紧紧的侧脸,是生气么?
******
跑马场上。
两人还在继续。
“算了算了,不用找了,改日再学骑马吧,我回府洗个澡就好了。”
郁墨夜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后领都要被这厮给拉掉了。
而且男女有别,她终是觉得不舒服。
“那从这里到回府这段时间,你会生不如死的,我的好姐姐,你若不乱动,我早就找到了。”
她能不动吗?
她本来就痒,他又逼得如此近。
而且一会儿上,一会儿下,手一会儿触碰她这里,一会儿触碰她那里,说是虱子在跳。
就在她觉得真的不能这样下去了,伸手准备强行拉起衣领的时候,终于传来郁临旋欣喜的声音:“哎呀,总算捉到了。”
将她的领子拉好,他走到她的面前,伸手给她看。
郁墨夜一边拢着衣领,一边看过去。
只见在他大拇指的指甲盖上,一只小小的、黑黑的虫子尸体横陈,还有一小点血迹。
看样子,应该是他用两个大拇指的指甲对着碾压死的。
“谢谢啦。”郁墨夜伸手又准备去挠颈脖上还有些痒的地方,却是被郁临旋按住了手臂:“别挠,忍片刻,就好了。”
“可还是好痒。”郁墨夜不悦地噘嘴。
睨着她娇憨的样子,郁临旋眸色暗沉了几分,略略撇开眼,他朝那匹马呶了呶,“那就练骑马,分散一下注意力。”
松了她的手臂,他掏出一方帕子,将指甲上的污秽拭去,然后拉了缰绳,示意她上去。
朝服笨重,且第一次穿,很不习惯,郁墨夜只脚踩了脚踏,拉了缰绳准备上去,却一次未果。
就在她准备第二次的时候,身子陡然一轻,郁临旋竟是直接将她抱了起来,送上了马背。
汗。
虽然是姐弟,但是,这样亲昵不好吧?
好在将她放上马背,他就松开了她。
速度之快,动作之自然,让她连挣扎或者数落的机会都没有。
“坐直,看前方,身体的重心落在屁股上……”
郁墨夜再次汗哒哒。
为“屁股”二字。
果然是快人快语,什么都敢说,百无禁忌啊。
按照他说的做好,又听得他道:“不要紧张,整个人放松,双腿跟膝盖自然地放在马鞍上,脚踩在踏板上,好了吗?”
“嗯。”郁墨夜点头,其实整个身子绷得死紧,哪里能做到放松?
“想让马儿走,通常有两种方式,一种双腿夹马肚,另一种,伸手至后边拍一下马屁股,想要马儿停,就回拉缰绳,不要用力太猛。你第一次骑,就先我牵着马……”
郁临旋还未说完,郁墨夜已经双腿一夹马肚,马儿就跑了起来。
郁临旋一怔,不意她会如此。
郁墨夜也是吓得不轻,她其实是听到他这样说,然后,可能是整个人太紧张了,就本能地按照他说的去做了。
从未骑过马,哪里受得住?根本不知道如何保持平衡,瞬间就东倒西歪地扒在马背上了。
几乎都要哭了,她紧张地喊着郁临旋:“五弟,快,快让它停下来,快……啊……怎么办?怎么办?”
郁临旋原本也当即就伸手了,想要拉住缰绳的,可是那马跑得极快,他没抓住。
而且,他惊错地发现,那匹马不对劲。
通常马起步是有个过程的,缓缓走起来。
特别是像她这种女子,双腿夹马肚能用多少力度,马儿更不会跑快。
可是这匹,起步就很快,且只片刻,就狂奔起来,就像是发了疯一样。
郁墨夜死死地趴在马背上,随着颠簸嗷嗷喊着救命。
郁临旋蹙眉,脚尖一点,飞身而起。
踏风而行,快速朝那匹绕场疯跑的烈马飞去。
就在他即将要追至马儿,伸手准备抢住缰绳的时候,蓦地从相反的方向也直直飞过来一抹身影,也伸手准备抢拉缰绳。
因为惯力,两人就撞个正着。
两人都骤不及防,两人又都飞得太快,所以,两人就撞得不轻。
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郁墨夜只听到“嘭”的一声大响,然后,马儿跑过,她在马背上惊错回头。
就看到两个身影都踉跄后退。
一抹绛紫,一抹明黄。
绛紫的退了好几步,想要稳住自己的身子,却终是没稳住,跌在地上。
而明黄的,也朝后跌撞了好远,被他紧急一个旋身后翻,才稳稳落下。
来不及做一丝停顿,明黄身影再次飞起。
耳边风声呼呼,两侧景色飞速后退,郁墨夜都顾不上再去看撞上的两个男人,吓得紧紧闭起了眼睛。
忽然,马儿一声嘶鸣,猛地停住,她睁开眼睛,就看到马儿撩高了前腿。
“啊——”
她整个人被朝后抛起。
一直死死扒住马背的手早已经没了力气,她惊叫一声,从马背上摔下来。
然,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身体在微微的落空之后,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接住。
她慌惧抬眼,就看到郁临渊熟悉的俊颜,也绷得紧紧、冷峻到极致的俊颜。
也就是这时,她才发现,是他徒手拉住了缰绳。
此刻,他就是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抱着她。
这姿势……
啊!
她呼吸一滞,连忙从他的手臂上下来。
“谢……谢皇……兄相救!”
原本就惊魂未定,又被他眸中吞吐的寒气吓住,她话都说不清楚了。
回头,见摔在地上的郁临旋正从地上爬起,她连忙跑了过去。
“五弟,你没事吧?”
却没看到身后某个男人薄唇越发抿成了一条直线。
“没事,”郁临旋笑着摇摇头,然后朝牵着马的郁临渊走过去:“三哥没撞伤吧?”
郁墨夜也跟在后面。
郁临旋见郁临渊没有理他,径直在抚摸着马头,安抚着还稍显癫狂的马儿,他又笑道:“三哥的身子真硬,撞得我差点起不来。”
待马儿彻底温顺下来,郁临渊才徐徐转首,朝他们两个看过来,面色冷峻得没有一丝温度。
“你们以为朕的汗血宝马是随便谁都可以驾驭的吗?”
喉咙深处出来的声音如同他的脸色一样冷。
郁墨夜跟郁临旋皆是一怔。
朕的汗血宝马?
这匹马是他的?
天!
他们做了什么?
要不要那么倒霉,随手牵一匹,就能牵了天子的专用坐骑?
不是,这马厩管理有问题啊。
既然是天子坐骑,岂能跟寻常的马儿一样关放?
就应该单独隔开不是。
而且,既然是天子坐骑,就应该挂个明确标识,告诉大家这是天子坐骑啊天子坐骑。
那样,他们也不会瞎牵不是。
现在……
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跪于地上。
“皇兄……”
郁临旋先开口。
郁墨夜以为他是要请罪,正想着要不要也随声附和,却忽然听到他说:“这个是不是皇兄的东西?”
郁墨夜一怔。
只见郁临旋伸出手。
在他的手上,一个木雕,不对,是两截并蒂莲的木雕静陈。
郁墨夜脸色一变,愕然抬眸。
果然就看到男人越发沉冷下去的眉眼。
心绪一乱,她觉得脑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木雕是方才两个男人相撞的时候,撞掉的是吗?
然后,那夜请那个什么木雕大师修补好的地方,又再次坏掉了是吗?
完了。
这次彻底完了。
现在可不是光擅骑了天子坐骑的问题了。
上次为了这个木雕,这个男人差点杀了陈落儿。
后来,为了修这个木雕,这个男人失约导致了陈落儿的跳崖。
那么,如今,会杀了她跟郁临旋吗?
郁临旋有免死金牌的对吧?
上次他说过,可以有三次机会,在庄妃的宫里用了一次机会救她,也就是还有两次机会。
他们正好两个人。
如果真要杀他们,应该可以保住性命吧?
就在她在那里百转千回地七想八想时,她看到男人缓缓伸手过来,将那两截木雕接过。
“原来真是皇兄的,看来,不仅仅四哥买了木雕,皇兄也买了,不过,皇兄这个比四哥的那两个精致多了,只是不知,皇兄的这个是两截,有什么寓意?”
郁临旋快人快语,郁墨夜心惊肉跳地拉他衣襟想要阻止都没阻止住。
五弟啊五弟,你可不可以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知道,肯定是因为昨夜看到她送给顾词初和锦瑟的木雕,所以他以为这个男人也是买的。
而且她的那两个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所以,以为这断成两截也是故意如此,且有什么寓意。
见男人将木雕缓缓拢于袖中,然后看向郁临旋,面色寒如腊月飞霜。
她以为男人要对郁临旋不利,脑中一热,连忙急急道:“皇兄,五弟不知内情,所谓不知者无罪,请皇兄不要跟五弟计较。”
可话一说完,她就后悔了。
自己说得那叫一个什么破话?
不知内情,似乎真有什么内情一样。
虽然的确有。
但是,很明显,这个男人并不想让人知道有内情。
结果,她……
所以,本能的,她又试图解释:“不是,皇兄,我的意思是,五弟并不知道皇兄的这个木雕不是买的……”
汗,似乎越解释越不对,她又连忙刹住。
“不是,我的意思是,五弟他……”
“滚!”
就在她再一次试图解释时,某人没有给她机会。
她一震,边上的郁临旋亦是一震。
两人都看向他。
他让他们滚?
当郁墨夜反应过来,的的确确是这个字的时候,心中一喜。
连忙不动声色地拉了拉郁临旋的衣襟,然后带头躬身行了个礼,便从地上起身。
郁临旋也随着她一起。
两人仓皇逃窜。
******
翌日的早朝特别快就结束了。
因为就帝王宣布了两件事。
一件,因为江南河道坍塌一案,主导曾是四王爷,所以,即日起四王爷加入御史台,也参与三部会审,直至此事终结。
另一件,五王爷有胆有识、有勇有谋、且能言善辩,此次去西南跟贼寇谈判一事,就交于五王爷去处理。
文武百官们震惊了,郁墨夜也震惊了。
震惊的都是第二件。
只不过,百官们震惊的是,昨日不是让他们回去好好想想派谁去吗?
还以为今日早朝会要针对此事讨论很久,谁知道结果一句也没问大家,就直接定了人。
而让郁墨夜震惊的是,竟然派的是郁临旋。
她记得很清楚,郁临旋跟她说,帝王在意手足情义,绝对不会派她前去送死。
那么,现在是派郁临旋去西南送死么。
当事人郁临旋却显得很淡定。
什么都没说,淡然接旨,淡然下朝。
早朝过后,郁墨夜没有回府,而是来了龙吟宫。
这是自江南回来后,第一次来龙吟宫。
男人也刚回内殿不久,坐下一本奏折都没看完,就看到随王德一起而入的郁墨夜。
微微眯了眸子,男人扬手示意王德退了下去。
“有事?”男人先开口。
郁墨夜拂袍跪了下去:“请皇兄收回派五弟前往西南谈判的成命!”
她直接开门见山。
“为何?”男人看着她,面沉如水的脸上未见一丝意外,就好像猜到了她会来,猜到她会提出此事一样。
“因为此去凶险,五弟可能会死。”
郁墨夜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如实说。
男人眸光敛了敛,“是你这样想的,还是五弟这样想着?”
“我!”
男人轻嗤,“难怪,朕就说,如果五弟这样想的,他不是有免死金牌吗?大可以拿着金牌来找朕。”
郁墨夜没有做声,方才下朝的时候,她有故意试探过郁临旋,她跟他说,如果不想去,可以用金牌拒绝。
郁临旋说,哪能什么事都用金牌?只剩两次机会,要留着关键时候用。
见她不语,男人又开了口:“你不想他死?”
这不废话吗?
“自是不想!”
说完,郁墨夜又补了一句,“相信皇兄也不想。”
不是说在意手足情义吗?就是这样在意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朕换个人去送死?”男人黑眸深深,紧凝着她。
她被问得一噎,这问题……让她答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
男人的声音继续:“所以,五弟的死叫死,别人的死就不叫死?五弟身份尊贵不能死,别人死就无所谓?你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我……”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你觉得,五弟不能去,朝中谁人能去?你可以给朕推荐一人。”
男人声音不大,面色沉静,却让郁墨夜生生觉得他在步步紧逼。
逼得她无言以对。
“我推荐不出。”
“那就难办了,”男人将手中奏折朝桌案上一丢,身子随随靠向身后的椅背,“虽然此事危险,但必须是要派人前去的,因为百余号老百姓还在那些人手中,你不让朕派老五,却也推荐不出一人,你让朕怎么做?”
郁墨夜心中郁结,男人分明故意为难,朝中那么多人,又不是非要郁临旋去。
让她推荐一人,除了郁临旋跟郁临归,朝中众臣她又根本不了解,她如何推荐?
她就不相信,郁临旋是不二人选,在他心目中,就再也找不到别人。
方才他自己分明也说了,郁临旋有金牌,他可以拿着金牌来找他,像他这样心思缜密之人,既然想到了这点,就一定在心里也做了万全的准备。
“这些是皇兄应该考虑的。”
实在憋不住,她听到自己如是回道。
男人凝着她,好一会儿沉默,她抬头朝他看过去,就看到了他眼底的玄黑与轻灼。
“所以,你的意思是,应该朕亲自前去?”
“不是,”看来他误会了,她说他应该考虑的,是不派郁临旋之后,派别的谁这件事,而不是说去西南谈判这件事,“我的意思是……”
她正欲解释,男人却没给她机会,已声音凉凉地将她的话打断:“不管你什么意思?这件事就这样定了,朕心已决,退下吧。”
说完,又伸手拿过一本奏折看了起来。
郁墨夜跪在那里没动。
他却不再抬眼看她,似是直接将她当成了一团空气。
又是过了很久,久到郁墨夜觉得自己的腿在冰冷的汉白玉石地面上都跪麻了,男人依旧沉默不语,她的心中就猛地窜起一股无名火。
“既然如此珍惜那东西,皇兄就不应该一直随身带着,上次又不是没摔坏过,既然有前车之鉴,就更不应该一直带于袖中。”
她的声音已经透着薄颤和沙哑。
男人终于自奏折中抬起头,朝她看过来。
郁墨夜就知道,就知道,只要说这个,他必定有反应。
攥了攥手心,她又接着道:“这件事不能怪五弟,你们二人相撞,谁都没有料到,他也不是有意,再说,如果他不替皇兄拾起,那枚木雕皇兄说定就丢失了。”
男人勾起唇角,冷冷笑:“所以,朕要感激他?”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皇兄至少不应该为难他。”
“为难?”男人一双眸子死死地攫住她,忽然,“啪”的一声,直接将手里的奏折甩到了桌上,一字一顿,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你的意思,朕此次派他前去西南,是因木雕之事故意为难于他?”
难道不是吗?
上次也不应该怪陈落儿,还不是差点杀了她。
这次也不应该怪郁临旋,可是昨日发生那事,今日早朝就定下他去西南,让她不得不这样想。
何况,连郁临旋都说,他不会派兄弟前往的,为何会临时起意?
见她不语,等于默认,男人霍然起身,两步行至她的面前,居高临下逼视着她,片刻之后,扭过脸,冷声道:“滚!”
又是这个字。
郁墨夜微怔之后,弯了弯唇。
大概是见她未动,他也不再多说一字,倏地转身,径直朝外走。
留下郁墨夜一人跪在内殿中久久回不过神。
******
再次出现在龙吟宫是夜里。
她纠结了一日,还是决定来做最后的努力。
不然,明日郁临旋就得动身启程了,到时,一切就来不及了。
终究此事是因为她而起,如果她不让他教她骑马,就也不会发生后面一系列的纠复。
走进内殿的时候,男人正坐在灯下批阅奏折,边上王德在研着墨。
今日白日,男人走后,她跪着等了很久,他一直没有回来。
她想,他既有心避她,她怕是等到天荒地老也没用,索性起来回去了。
还好,夜里他在。
只是,她在龙案前的地上跪了许久,男人都没抬头,就像是不知道她来一样。
明明她出声行礼打了招呼。
后来,还是王德实在看不过去,小心翼翼地提醒男人:“皇上,四王爷……”
他才徐徐抬起眼,扬袖示意他退下。
王德躬身,将内殿里所有的宫人都带了出去。
殿内一下子静谧了下来。
她不说话,他也不开口。
郁墨夜发现,无声地对峙,她永远是先缴械投降的那一个。
毕竟,她是有事而来。
“请皇兄收回……”
“又是替老五请命?”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男人不耐地打断。
“不是,”她摇头,清丽的眸子锁着灯下的男人,“我是想让皇兄收回让我进御史台的成命。”
男人微微一怔,似是有些意外。
“为何?”他问。
“因为我明日会随五弟一起去西南。”
映着烛火,她清晰地看到男人眸光一敛。
逆着烛火,他凝着她,如墨濯般的凤眸透着比往日更甚的深幽,似是想要将她看穿。
沉默了片刻,他缓缓开口,“好!”
郁墨夜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其实,除了真的不想留在朝中,想随郁临旋一起去之外,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还有一分赌的成分在。
她以为他会不同意。
却原来……
心里早已滋味不明,她弯了弯唇,俯首谢恩:“多谢皇兄……成全。”
撑着地面起来,她转身,拾步朝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猛地感觉到一股外力从耳边呼啸而过,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就看到眼前的门“嘭”的闭上。
下一瞬,她的身子就被人一把扳转过来,桎梏在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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