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半。
阳光洒在阳东市的街道上,冯瑶站在马路边,踮着脚尖往前张望,手里捧着的绣球花娇艳欲滴,花瓣上的晨露在阳光笼罩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昨天晚上听到于子涛已经在返程的路上,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既期待又紧张。
期待是因为一日不见于子涛,如隔三秋,思念早已在心底蔓延成灾。
紧张是店铺被砸得一塌糊涂,她实在没法向于子涛交代。
结果一晚上都没睡好,不到六点就顶着两只黑眼圈,坐在床头刷手机。
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呗。
当那辆熟悉的奔驰V260转过街角时,冯瑶的心猛地一紧,急忙你把手里的花束塞给陈小三,指挥女店长和店员:“快!把横幅拉起来挡住!”
奔驰轮胎碾过碎石子路,发出沙沙的声响,随后缓缓停在街道边。
于子涛推开车门的瞬间,彩带礼花在头顶炸开,五彩斑斓的亮片纷纷扬扬地飘落,落在他凌乱的鸡窝头上。
“欢迎我们的于大老板凯旋而归!”
冯瑶扯着嗓子带头鼓掌,笑容里带着不自然。
周围的人也拍手应和着,每个人都是强颜欢笑。
马宇杨眼见,一眼就看见不对劲,他扒着车窗怪叫:\"哎,咱家的店铺盖个防雨布干啥呢,不营业了啊?\"
话音未落就被陈小三用横幅蒙住了脑袋。
\"欢迎回家。\"
冯瑶笑嘻嘻地刚要上前,突然发现于子涛的视线越过自己肩头,定在二十米外的店面上——原本明净的落地窗被蓝色防水布遮得严严实实,像是给烘焙坊贴了块丑陋的膏药。
于子涛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大步朝店铺走去,脚上的李宁鞋踩过积水的声音格外清晰。
走到店铺前,他伸手攥住防水布边缘,\"哗啦\"一声掀开,玻璃渣子随着震动簌簌掉落。
晨光斜射进店内,眼前的景象惨不忍睹。
翻倒的发酵箱里溢出的面浆已经发霉,散发着一股酸臭味。
展示柜上的糖霜蛋糕,像被车轮碾过一般,糊在墙纸上。
\"上周...上周电路老化...\"女店长绞着围裙边往冯瑶身后缩,声音细得像蚊子哼。
冯瑶见状,一把挽住于子涛胳膊,撒了个娇:\"以前的风格有点土,刚好这几天生意淡,就想着重新装修嘛,你看这罗马柱...\"
马宇杨不知从哪摸出个放大镜,像模像样地蹲在碎玻璃前:\"有三处钝器击打痕,根据抛物线原理……\"
他指尖蹭过石膏板上的凹坑,\"第一次砸在1.2米高度,第二下偏左15度,第三次...\"
\"看这!\"马宇杨突然蹦起来,鼻尖沾着奶油仍不忘摆出柯南造型,\"墙纸上的巧克力酱喷溅形成呈放射状,说明行凶者左手持械!\"
冯瑶见瞒不住,索性翻了个白眼:\"拜托,监控都拍到是右手拿棒球棍。\"
\"那、那说明此人故意伪装成左撇子!\"马宇杨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我建议重点排查周边五公里内的健身房,凶手必然有强壮的三角肌......\"
\"三角肌你大爷!\"陈小三忍无可忍拎起他后领,马宇杨的切尔西靴在空中划出滑稽的弧线。
冯瑶突然抽了抽鼻子:\"怎么有怪味胡豆的味儿?\"
众人齐刷刷看向马宇杨——这货把电子烟和打火机揣在一起,此时屁股兜后正冒出一股青烟。
中午时分,风清扬茶社二楼。
古色古香的茶案上,紫砂壶嘴腾起袅袅白烟。
于子涛坐在主位上,眼神透着捉摸不透的深邃,他盯着手机屏幕里两个黑色的身影,看着他们用棒球棍精准敲碎每一盏吊灯。
陈小三撸了一把大光头:\"这事鲁飞应该知道点底细…….\"
于子涛眼神平静,好像这么大的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抿了一口茶,随手拨打起鲁飞的电话。
鲁飞家厨房,抽油烟机轰鸣声盖住了来电声。
鲁飞正握着漏勺给糖醋排骨翻面,油星子溅到印着\"厨神大赛纪念\"的围裙上。
手机在料理台第三次震动时,他瞥见屏幕上\"于大仙\"三个字,手一抖把整瓶老抽都扣进了锅里。
\"卧槽!\"他抄起手机往阳台跑,拖鞋在瓷砖上打滑差点撞翻面粉桶。
电话那头传来于子涛冷清的声音:\"蛋糕店的事,你是不是知道......\"
\"哦老于啊,等等哈!我马上过来给你解释!\"
鲁飞半个身子探出防盗窗,看见楼下遛狗的大妈正仰头盯着自己。他压低声音:\"冯瑶不让我说,还差点把我耳朵拧下来......哎哎蓉蓉别关火啊!\"
徐蓉举着锅铲出现在厨房门口,叉腰时珊瑚绒睡衣绷出褶皱:\"跟哪个小妖精打电话呢?锅都烧红了!\"
鲁飞急得直跺脚,腋下夹着的《家庭菜谱指南》\"啪嗒\"掉进洗菜池:\"真是老于!我发誓!他店里......\"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油锅着火的爆裂声,接着是鲁飞变调的惨叫:\"灭火器!快拿灭火器!不是这个!那是酵母粉!!\"
二十分钟后。
\"哐当!\"
鲁飞冲进包厢时头发还沾着面粉,右袖口明显被火星烫出两个小窟窿。
他抓起茶壶对嘴灌,喉咙里发出的咕咚声活像下水道反水:\"郝权琪那孙子在纪委招待所绝食呢,说被人陷害......\"
\"说重点。\"于子涛用茶夹翻动着公道杯。
\"就上周三半夜,监控拍到那两个王八蛋在店门口转悠。\"鲁飞从兜里掏出袋焦糖瓜子,\"陈哥带人在西林路巷口堵住他们时,你猜怎么着?其中有个怂包还没挨揍就尿裤子了,直接把耗子给供出来了,我就知道是这孙子背后捣的鬼…….\"
“我只不过吓唬吓唬他们罢了!”陈小三突然把茶杯往檀木桌上一蹾:\"等这孙子出来,老子非得把他塞进化粪池不可!\"
青瓷杯里的茶汤泛起涟漪。
于子涛拈起片飘在面上的茶叶:\"一个给根骨头就当狗的人,不过是个工具人罢了。\"
他指尖抹开茶台上洒落的瓜子壳,轻笑一声:“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还对我念念不忘的人——阳东市可没有几个。\"
窗外忽地刮进一阵凉风,吹散了茶海上腾起的热气。
“难道……又是他?”
鲁飞手里的瓜子袋\"啪嗒\"掉在地上,几粒黑瓜子滚到紫砂貔貅摆件旁边。
于子涛摩挲着下巴,冷不丁冒出一句:“看来,得找个像样的大树靠一靠了。”
陈小三眉头一紧,随即又点了点头。
“哎哎哎,打哑谜呢……”鲁飞将圆咕隆咚的大脑袋往前一凑,满脸愤恨,“真拿豆包不当馒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