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夜,不同的宫殿,不同的人。
软榻上躺着一个神色看似平和,眼神却异常犀利的人,他望着坐在他身边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男子,温声问着:“二皇兄,夜色已深,早点休息吧。”
男子心疼地望着他,心疼地说道:“彻弟,你弄成这个样子,教皇兄如何安心?皇兄一想到你在大星遭受到的一切,你付出了那么多,布下了那么多的局,结果还是落得如今这个结局,皇兄就恨不得立即把大星夷为平地。”
轩辕彻淡笑着:“这是我轩辕彻该受的挫折,这一路走来,太过于顺利了,没有受一点挫折,老天爷看不过眼。”他吃力地要从软榻上坐起来,那名男子也就是轩辕国的二皇子殿下轩辕非,如今大周的新帝。轩辕非和轩辕彻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自小感情就特别好,兄弟二人当初都奉皇命分别潜入大星和大周,东辰和大历国,他们也有兄弟潜入去,只不过潜入大历和东辰国的兄弟作为不大,特别是东辰国的那位兄弟,更被识破间谍身份,被杀害,连他培养的势力都被铲除得一干二净。
只有轩辕彻兄弟俩的本事最大,能力最强,培养的势力也最大。如今的轩辕国帝君是两人的大皇兄,表面上他们都听从大皇兄的安排及差遣,实际上,大皇兄根本就没有办法再管住他们,只能答应他们,谁夺到了哪个国家,那个国家就归他们所有,尊他们为帝。
轩辕彻一直做着夺取大星国政权的计划,可惜有一个夜沐横阻在其中,两宫太后又像两座大山似的坐在少帝的一左一右,少帝还有一个行踪飘忽的舅父,让他这么多年来虽然也做了不少大事情,始终还是一个王爷,无法更进一步往上爬。到如今,还着了少帝的道,被少帝废掉了一身武功,习武之人,武功被废如同废人一个,此刻才会软绵绵地躺在软榻上。
轩辕非连忙扶起了轩辕彻,瞧着弟弟这个样子,他恨恨地说道:“总有一天,皇兄会替你把大星夷为平地的!”
轩辕非是几兄弟之中最成功的一个,易容成大周的皇子几十年,制造各种内乱,又在老皇病重时,趁机弑杀大周的其他皇子皇孙,成功夺位,坐上了大周新帝的位置,当然了在朝臣的眼里,他这位新帝也是先皇之子,虽说弑杀兄弟夺得皇位,历朝历代这样上位的皇帝又不是没有,只要新帝有手段,镇压得了,对他们来说就是皇上。
“皇兄,我那三个儿女……”轩辕彻有几分忧心地问着。他被手下的高手所救,立即被送到了大周与轩辕非汇合,但他的三个儿女依旧留在楚王府里。
虽说他不爱楚王妃,但楚王妃后来所生的三个儿女都是他的亲骨血,他希望轩辕非能帮他把儿女救出来。
轩辕非安抚着:“皇兄会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的,如今他们都被关在大星的天牢里,暂时还没有性命威胁,只是折磨可能避免不了。”
轩辕彻眼底掠过一抹心疼,随之心疼被冷狠所取代,冷冷地说道:“夜无极太狡猾,太狠了!”他都着了夜无极的道。
轩辕非冷笑着:“再狡猾再狠,不过是个臭乳未干的小毛孩!”
“不可小看夜无极。”轩辕彻提醒着自己的皇兄,“说不定,他和欧阳烈将会成为咱们最大的敌人。他比昊儿残忍多了,昊儿虽有先祖遗诏,才是皇位真正的继承人,但他不具备一个帝皇的冷与狠,他表面妖孽,内心却纯净,如果不是我们对他迫害太多,他估计甘愿一辈子在乡下过着男耕女织的日子。”
“你说的是夜君昊?紫灵公主唯一的儿子?”轩辕非知道弟弟一生中牺牲最大的是什么,他没有见过紫灵公主,但听说紫灵公主貌似天仙,又是大历国最尊贵的公主,却也改变不了身为公主的宿命,在国家有需要的时候,牺牲幸福充当和亲使者。
轩辕彻点头。
对夜君昊,他有疼爱,毕竟是他最爱女人所生,哪怕不是他的儿子,夜君昊像极了上官紫,看着夜君昊就等于看到上官紫重生,稍稍能缓解他心里的痴恋。但他还是必须杀了夜君昊,不管他有多么的疼爱夜君昊,终究也要痛下杀手,就像当年亲手投了一把火,把他心爱的女人烧成灰烬一样。
“他的妻子叫什么来着?继承了紫灵公主的凤凰令,据传她能说会道,有点小聪明。”
“寒初蓝,一个乡下种菜的,的确能说会道,有几分的小聪明,我的‘天杀’已启动,全面追杀她,凤凰令早晚会落到我们的手里。”轩辕彻又狠狠地说道,对寒初蓝,他特别的恨,如果不是寒初蓝的出现,或许他努力几十年的结果不会成为今天这个样子,他的势力是还在大星,可惜他已经成为了叛党,他以及他的势力都会遭到夜无极的追杀。
大局,寒初蓝是没有参与过,可她总在有意无意间就牵动了棋局,让原本快要成为赢家的他翻了盘,输了势。
“‘天杀’一出,除非完成任务或者全军覆没,否则绝不罢休。”轩辕彻说到这里,阴阴地笑了起来。
他的“天杀”组织人数也有数千人,个个都是杀手精英,可与由夜无极直接掌管的斗笠杀手媲美,他不会轻易启动“天杀”,当初在夷山路上截杀夜千泽和代青的时候,都没有动用到“天杀”组织。对寒初蓝,他却用了。
不是寒初蓝有多么厉害,而是寒初蓝走了狗屎运,身边总是高手如云,连元缺的人都暗中保护着她,更不要说夜千泽的暗卫了。
除了元缺和夜千泽的人,好像还有两队人马也在追寻着寒初蓝,对寒初蓝都没有恶意。
有那么多人保护着寒初蓝,他想杀了寒初蓝夺得凤凰令,就必须派出最厉害的杀手。
凤凰令最近频频出现,他的人肯定也盯上了寒初蓝的,只是一直没有好消息传来。
不过他相信,总有一天会有好消息传来的。
几千名的杀手,轮番追杀寒初蓝,他就不信没有个结果。
通过轩辕彻,轩辕非也知道凤凰令背后代表的是一个商业王国,代表着庞大的财富,在如今这个动荡的局势中,财富就如同皇位一般诱人,谁都想夺取。
“有必要时,皇兄可以派出一些人协助你的‘天杀’。”
轩辕彻摇头,“谢谢二皇兄,‘天杀’会完成任务的,那是我最倚重的左右手,非一般的暗卫之能。”
轩辕非点点头,拍拍弟弟的肩膀,示意轩辕彻好好休息,调养身体,他则离开了轩辕彻现在所住的驿宫,在大周朝臣的眼里,轩辕彻是叛出大星的大星楚王夜宸,是来投靠他们大周的,能帮助大周攻打大星。
……
将营中,还没有入睡的玉铃兰坐在灯下看着什么,只见她神情温柔又泛着点点心疼,手指似在抚摸着,原来她在看着的是寒初蓝的画像,不用说也是当初从夜千泽那里没收来的。
从那天打了寒初蓝一记耳光后,她就没有再见到寒初蓝,寒初蓝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心里面很想知道寒初蓝有没有记恨她,却又强硬地不去问,连夜千泽,她都不想见,只会派遣夜千泽迎战。
她身负皇恩,整个家族最后的寄托,必须守护夜家王朝的江山,不管是谁要对夜家王朝不利,都是与她为敌!
就算知道寒初蓝是她的女儿,夜千泽是她的女婿,心软过后,她又必须再一次强硬起来,执行皇命!
皇命要夜千泽死,夜千泽就必须死!
唯一让她觉得对不起的便是分离十七年才重新相逢相见的女儿了。
“咻!”
一支冷箭准确地射了进来,钉入她的案台前。
伸手一拔,她把箭拔了出来,取下箭头上钉着的那小块布料,布料上没有任何字样,可她一触到那块布料,脸色一紧,立即卷起了画像,把画像塞进怀里,就吹灭了烛火,片刻后她的身影悄悄地离开了帐营。
某座山的山脚下,一个人站在那里,背后的山风从山顶上吹下来,吹乱了她披散着的发丝,让原本还没有干透的湿发,渐渐地变得干爽起来。
她是寒初蓝。
夜千泽替她去引来玉铃兰,她则在这里等着玉铃兰的到来。
没有等太长时间,玉铃兰便朝她这边奔跃而来。
当玉铃兰看到她的时候,玉铃兰便停了下来。
“是你!”
母女俩相隔不过四五米远,玉铃兰沉沉地说了一句。
寒初蓝淡淡地应着:“是我。”
“深更半夜的,你把本将军引到这里来所图何事?”
玉铃兰猜到了答案,却又逼着自己用着无情的面孔面对着寒初蓝。
寒初蓝走过来,一步一步地走近玉铃兰。
忽然间,火光亮起来。
不远处生起了一堆火堆。
下了一整天的雨在不久前才停下来,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想生火,很难,但夜千泽还是生起了火。
他是给他的爱妻照明,让他的妻能好好地看看她的母亲。
站定在玉铃兰的面前,寒初蓝先开口,“我见过了东辰帝君。”
玉铃兰神色依旧冷冷的,眼里却掠过了一抹惊惶,哪怕一闪而逝,紧盯着她的寒初蓝还是捕捉到了。
“我还真的像极了东辰国帝君,怪不得欧阳易会把我当成妹妹,他以为我是他皇伯父的女儿。大将军,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像东辰帝君?是不是也把我当成了他的女儿?”
玉铃兰冷冷地瞪着寒初蓝,冷冷地说道:“寒初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寒初蓝笑,笑得有点苦涩,她直直地望入了玉铃兰的眼眸深处,涩涩地笑着:“他与我滴血认亲。”
玉铃兰浑身一震。
她早该想到,欧阳烈一旦找到了寒初蓝,必定会滴血认亲的。
“大将军不想知道结果吗?”
玉铃兰抿唇不语。
结果,她不用问,寒初蓝就是欧阳烈的女儿,两人的血必定会融为一体。
“可惜,我的血和他的血没有融为一体。”
“怎么可能,你就是……”玉铃兰本能地冲口而出。
远处的夜千泽宠溺地笑了笑,他的妻子连老娘都骗。
“我就是他的女儿吗?”寒初蓝忽然又笑了起来,定定地望着玉铃兰,轻轻地叫了一声:“娘,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想告诉我身世吗?还不想认我吗?还是,娘一直都在恨着我?”
玉铃兰的身子又颤了起来。
寒初蓝的一声娘,叫得很轻,她听得却如千斤般重,压得她连站立都似不稳了。
“我与东辰帝君滴血认亲的结果,我与他的血很快就融为一体,刚才不过是骗了你。瞧着娘的反应,娘早就知道我是你的女儿了,对吗?娘不想认女儿,所以赶我走,所以在我说了尖锐的话后,就甩我一记耳光……”寒初蓝说得还是很轻,她把夜千泽帮她带来的小包袱递给了紧紧地咬住下唇,却不说话的玉铃兰。
玉铃兰伸出颤抖的手,接过了小包袱,慢慢地打开,借着不远处的火堆之光,她看清楚了包袱里头的东西,脸色再变,颤着手指拿起虎头帽,脸上的冰雪终是融化成水,一滴一滴地滴落,还有那套小小的衣裳,是她当年亲手替女儿穿上去的,她记得特别清楚。
“爷爷说,他从那位小将的手里接抱过我的时候,我身上就是穿着这套衣服,还有这顶虎头帽。”
“那位小将呢?”
玉铃兰哽咽地问着。
“死了,他似是身受重伤,把我托付给爷爷后,就死了,爷爷把他埋在了杨县,然后带着我回了清水县,当成养娘的第一个孩子养着。”
玉铃兰把小衣服以及虎头帽紧抱于怀,仰起脸,闭上双眸,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
一双柔软的手,忽然搂抱住她的身子。
玉铃兰又是浑身一震。
寒初蓝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双手搂着她的腰肢,控制不了的泪也顺着她的脸颊一滴一滴地往下滑。她轻轻地说道:“娘,我知道你不想认我,你恨着他,连带地也恨着我,我今天晚上来,我只想求证一下,我到底是不是你和他的女儿。现在,我知道了,我就是你们的女儿,我贪心,我还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把我送走?他说,他在我出生的时候,未能在你的身边,也看不到我的到来,甚至连我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爷爷说那一年你与他撕战……”
玉铃兰下意识地,用力地把寒初蓝搂紧,心痛地低喃着:“蓝儿,什么都不要问……你是他的女儿,娘对不起你。”
她与欧阳烈之间的恩怨情仇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她不想让寒初蓝知道得太多。或许欧阳烈已经向寒初蓝坦诚了当年的事,但她还是不想让寒初蓝知道她在生了女儿后,所承受的种种精神折磨。
她和欧阳烈都对不起女儿,有些事,也就没有必要再让女儿知道,免得让女儿也跟着难过,跟着痛苦。
“是因为我长得像他,所以你把我送走吗?”
松开双手,寒初蓝退出了玉铃兰的怀抱,仰起脸,轻轻地问着,玉铃兰从她的眼里看到的不是怨恨而是对自己的疼惜。“他什么都说了,站在他的立场上,我觉得他没错,站在你的立场上,你又有资格去恨他,娘,蓝儿能理解你当年把我送走的心情。”
“蓝儿!”
玉铃兰忍不住又紧紧地搂住了寒初蓝。
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她的女儿知道了一切,她的女儿找来了。
没有怨,没有恨,只有对她的疼惜,只有对她的理解,甚至连欧阳烈,女儿都理解。
玉铃兰忽然感谢老天爷,让她的女儿活得好好的,也让她的女儿理智,没有像其他人那般,百般的怨恨,没有万分的无法理解及释怀。
下一刻,她却用力地推开了寒初蓝,拿着小衣服和虎头帽就朝夜千泽走去,寒初蓝和夜千泽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大步地走到火堆前,玉铃兰却是把小衣服和虎头帽就往火堆里扔去。
“娘!”
寒初蓝错愕地叫了起来。
夜千泽眼明手快,出手如电捞住了小衣服和虎头帽,他的手却遭到火的灼烧,他也顾不得手痛,捞着了小衣服和虎头帽,紧紧地抓在手里,凤眸炯炯地望着玉铃兰,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烧毁这些能证明寒初蓝就是她和欧阳烈之女的证据。
玉铃兰冷冷地命令着夜千泽:“把这些东西烧了。”
“为什么?”
问的人是寒初蓝。
她走到夜千泽的身边,有点心痛地望着玉铃兰,她这个亲娘真不好捉摸,前一刻还搂着她哭得死去活来的,流露出身为母亲该有的感情,下一刻却又要烧了这些衣服,不想让她认祖归宗吗?
“你难道想涉上你婆母的后尘?”
玉铃兰反问了寒初蓝一句。
上官紫便是大历国的公主,所以在大星才会遭到不公平的待遇,贵为公主又如何,一旦嫁入了夫家,便是以夫家为天为地,被夫家压得死死的,到最后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当年事,玉铃兰知道得很清楚,正如寒初蓝那天质问她一般,少帝等人为什么容不下夜千泽?玉铃兰应该很清楚。
对,玉铃兰是很清楚,所以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涉上上官紫的后尘,不想让女儿成为东辰国的公主,那样的话,她不仅仅是与欧阳烈为敌,还要与自己的女儿为敌。
寒初蓝冷静地反问着:“娘是觉得蓝儿一旦认祖归宗,就是与娘为敌吗?娘别忘了,如今娘与等于是与蓝儿为敌的,蓝儿是千泽之妻,娘却奉命除掉千泽。”
瞟了夜千泽一眼,玉铃兰冷冷地说道:“离开他!和离!或者你休夫都行!”
寒初蓝脸色一冷,迎视着玉铃兰变得冰冷无情的眼神,心里腾起了怒火,气结地挤出话来:“原来亲娘和养娘是一个样的!”
颜氏当初为了钱,逼着夜千泽休妻,逼着她和夜千泽和离,暗地里做尽了坏事,种种逼迫。她以为那是因为她不是颜氏的亲生女儿,所以颜氏才会如此狠心地对她。
没想到如今找回了亲娘,母女相认,还没有好好地相处过,亲娘竟然也会像养娘一样,让她离开夜千泽,让她和夜千泽和离!
“玉家的女儿,不能进宫,不能嫁与皇室子弟!这是祖训,也是皇室不允许的!不管娘和他是不是敌对的,只要你是玉家的人,只要他是皇室子弟,你们就不能在一起!”
玉家世代为将,手握兵权,一旦玉家女嫁与皇室,后果是什么?当政者不可能不知道,哪怕是嫁与帝皇,也无法让帝皇安心的。
玉家祖先便有祖训,玉家女不得入宫为后为妃,不能嫁与皇室子孙。
“千泽不休妻,我寒初蓝也不休夫,我不管玉家祖训,皇室允不允许,今生今世,我与千泽都是夫妻!”寒初蓝一把拉起了夜千泽,与夜千泽十指紧扣。夜千泽扣紧她的手,这个结果,他多少能猜到。玉铃兰对他的态度回到最初,寒初蓝认亲,玉铃兰怎么可能同意两个人继续在一起?
认亲,对寒初蓝来说是好事,至少知道她是谁的孩子,知道自己原来有个让人羡慕的身份,不再是帝都那些女人可以相提并论的,但也是坏事,会让寒初蓝左右为难。
“蓝儿!”玉铃兰低叫一声,就想把寒初蓝拉过来,不经意间瞄到夜千泽戴在腰间的龙纹令牌,这是代青让夜千泽在军营中佩戴的,为的是引出五万精兵的主帅,主帅与主上相见,才能更好的办事。玉铃兰的眼里立即闪过了错愕,动作也是随之一顿,冷冷地盯着夜千泽看。
她的变化太快,快到让夜千泽和寒初蓝这对不算笨的夫妻都无法捉摸。
“有杀气!”
夜千泽低声说道。
寒初蓝神色一凛。
玉铃兰也感觉到了杀气。
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动作忽然一致,扑灭那堆火。
火刚灭,十几条黑色的身影掠来,接着便是闪着寒光的利剑刺向三人。不过是倾刻间,便是一场生死博斗。
杀手很厉害,寒初蓝要不是轻功好,内力厚,凭她,一个杀手都对付不了。她不停地飞奔,杀手也是紧追不放。寒初蓝最得意的便是自己的轻功,这也是她学武以来唯一拿得出手的,一般高手都追不上她,在她暴发的时候,她还能挑掉不少高手。可是这一次,她被杀手追得心惊惊的,对方简直就是对她亦步亦趋,无数次剑尖都要划过她的后背,吓得她赶紧真气一提,拼命地加速。
“蓝儿。”
夜千泽有点担心地叫着。
寒初蓝一边没命地撒腿满山跑,一时跑上山,一时跑下山,听到夜千泽担心的叫声,她淡定地回给夜千泽一句:“千泽,别分心!”
知道她没事,夜千泽放下心来,全力对付这些不知来历的杀手。
他引着玉铃兰至此,极为小心,还秘密吩咐了暗卫们潜伏在四周围,没想到这些杀手还是杀到这里来,他的暗卫们必定也和他们经历了一场生死捕斗,说不定来的并不止十几个人呢。
夜千泽猜得没有错,无影无踪两名暗卫小队长带着十几名暗卫追过来,他们身上都有点轻伤,可见经历了生死决战。
无影无踪的出现,让那些杀手微微地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夜千泽的暗卫竟然能杀光他们的同伴,追到这里来保护夜千泽。
带头的那名黑衣人吹了一声口哨,便有两个轻功最好的去追杀寒初蓝,余下的则绊住夜千泽和玉铃兰等人。
他们的目标是寒初蓝!
寒初蓝见势不妙,赶紧把真气提升到十成,这样她逃窜的速度就更快了,都可以用鬼魅来形容了,呵呵,真想不到她这个半路才学武的半吊子,也能用鬼魅来形容她的速度。
那三名杀手也是奋起直追,就像比赛似的,剑尖不时划向寒初蓝的后背,还伴着不少飞镖。
寒初蓝一边逃命,一边躲闪飞镖,忙得不可开交。再这样下去,她的小命就得交待在这里了,夜千泽等人又被缠住了,她别指望谁来救她。她也不能总是让别人相救,她需要学会的是自保及还击。
这些药里面也有毒药,该用的时候就用,不要吝啬,用完了,我还会再送给你……
元缺曾经说过的话窜进了寒初蓝的脑子里,她记起自己出门的时候,带着了好几瓶药,也有毒药,这已经是她养成的习惯,哪怕是来认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什么都没有带就出门。在此时她想下毒,也很难,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辩认那些是毒药。
于是,寒初蓝干脆把所有药都倒了两颗,学着元缺的样子,用力地把药都捏成粉末。
做这一切,就让她的动作缓了下来。
“交出凤凰令饶你全尸!”
阴森森的话自耳边传来,寒初蓝赶紧一偏头,寒剑从她的耳边划过,削掉了她半边的头发,顿时长发就一边长一边短了。
寒初蓝顾不得庆幸自己没有被削去半边脑袋,扭头,撒手,被捏成粉末的药当面撒到三名杀手的脸上去,他们迅速地避开,粉末便粘在他们的衣服上。
“咝咝——咝咝——”
“篷!”
寒初蓝以为那些药起不到作用的时候,三名杀手也在冷笑着,想到粉末并没有落在他们的脸上,只粘到衣服,对他们没有丝毫的影响,谁想到粉末粘到衣服,忽然就发出了“咝咝——”火烧的声音,紧接着风一吹,他们身上的衣服就着了火。
寒初蓝此刻是往山脚下飞奔的,三名杀手自然也是往山脚下追着,从山上往山下跑,风特别大,衣服一着火,风一吹,整个人都被火包围,顿时痛呼声,惨叫声伴着山风响彻云宵。
元缺给她的都是些什么毒药呀,竟然遇着衣物就会燃烧,她刚才还担心用手捏碎药,自己会先中毒呢,没想她这一次用上的,是针对衣物的药。
歪打正着!
三道火球在被大火烧得浑身都剧痛时,还试图追上寒初蓝,想把她一起烧死,吓得寒初蓝更是没命地飞奔。有一名杀手愤恨地掷出他手里的剑,寒剑直直地追着寒初蓝的背后而去。
“蓝儿小心!”
夜千泽和玉铃兰都叫了起来,两个人同时冲向寒初蓝,夜千泽更快一点,抱住了寒初蓝,搂着她一个旋身转开,那把寒剑直直地飞过,玉铃兰一脚踢来,踢到了剑身上,剑便飞到一边,掉落在地上。
“千泽,用火把他们烧了。”寒初蓝把身上的药瓶子都拿出来,迅速地把每一种药都给了夜千泽一颗,她自己也倒了几颗在手里,捏碎药后,身子一闪,冲着还在与无影等人厮杀着的杀手奔去,在撒手之前吩咐着暗卫们:“躲开!”
暗卫们一闪开,她手一扬,一撒,手里的粉末都撒向那些杀手,本能地,杀手们都是用衣袖挡面,正中寒初蓝的诡计,衣袖先起火,大火烧身!
夜千泽如法炮制。
十几名杀手除了一名侥幸地避开了粉末,其余人都成了火球。
那名侥幸避开的杀手不再恋战,提剑便跑,跑了数米远后,却扬手甩回一把飞镖,每一枚飞镖都没入了他同伴的喉咙里。
大火烧身更加痛苦,不如让他送同伴上路,至少不用活着承受被烧死时的痛楚。
夜千泽一挥手,无影等人立即追去。
“蓝儿,你没事吧?”夜千泽紧张地把寒初蓝拉近前来,就去检查她身上是否有伤。寒初蓝阻止了他的大手,温声说道:“我没事,你别这么紧张。好在咱们出门前,我带了几瓶元缺送给我的药,派上了用场。”嘴里说着这些话,心里却担忧着,元缺的毒药千奇百怪,什么药性的都有,要是像这些专烧别人衣物的药,被他用来对付夜千泽,那夜千泽不是必死无疑?
她得想办法从元缺身上把那种药都刮过来。
听到是元缺的药,夜千泽嘀咕几句,寒初蓝没有听清楚,问他:“你在嘀咕什么?”
夜千泽有一分的郁闷,应着:“没什么。”
元缺得不到寒初蓝,却又用他的方式,让寒初蓝随时随地都能想起他。
“我娘没事吧?”寒初蓝扭身就要去找玉铃兰,玉铃兰已经站在两人的身后。她淡淡地说道:“蓝儿,娘没事。”
玉铃兰再一次扫向了夜千泽腰间的那块龙纹令牌,后淡冷地对寒初蓝说道:“蓝儿,娘有些话想和夜将军谈谈,你去生火。”
以为玉铃兰像颜氏那样逼着夜千泽休妻,寒初蓝正想说什么,夜千泽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担心。不管是谁逼他,他说过他绝不休妻,就不会休妻。
与夜千泽交换了一下眼神,寒初蓝默默地走到远处去,让夜千泽独自面对玉铃兰,她则把火堆重新点燃。
虽是这样,寒初蓝还是特别的紧张,在火堆重燃后,便紧紧地盯着两个人,耳朵也竖得尖尖的,想偷听两个人的对话,但两个人都压低了声音,她只隐隐约约地听到两个人说话,就是听不清楚两个人说话的内容。
玉铃兰是背对着寒初蓝的,在寒初蓝走开后,她才正眼盯着夜千泽的龙纹令牌。夜千泽先是错愕,后想到了什么,便淡定地摘下了令牌,咬破手指,当着玉铃兰的面,把自己的血滴到令牌身上,他的血很快便被令牌吞没。
父王说得没错,这块令牌真的会吸血。
玉铃兰的错愕已经被她压住了,换上了恭谨严肃,她从她怀里也拿出了一块令牌,她的令牌和夜千泽的不一样,夜千泽的为龙纹,她的为虎纹。
她握紧虎纹令牌,递至夜千泽面前,沉声请求着:“请把你的血滴到这块令牌上。”
夜千泽依言,再把自己的血滴到了玉铃兰那块令牌上。眨眼间,他的血也被玉铃兰的那块令牌吞食。
下一刻——
“臣玉铃兰叩见主上!”
玉铃兰神情换上了万分的恭敬,跪下向夜千泽行礼。
寒初蓝在远处傻了傻眼,不明白玉铃兰态度为何急转直下,竟然对夜千泽万分的恭敬,还跪下向夜千泽行着臣礼,对,就是臣礼。
夜千泽也是万分的意外。
他怎么都想不到皇祖父留给他的五万精兵竟然由玉铃兰统领着,更想不到一直与摄政王府作对的玉铃兰,就是由皇帝掌控的直接将领。从玉铃兰立即变换的态度中,他更明白了一件事,五万精兵不仅仅是保住他的命,还代表着至高无上的身份。
也就是说,拥有龙纹令牌的人,才是大星的皇帝!
夜无极如今是大星的帝君,玉铃兰从成为五万精兵的将领开始,就没有见到过龙纹令牌的出现,只能一直当着战神,一直效力于夜无极,因为夜无极同样拥有了身为大星帝君的身份之一,便是掌管着斗笠杀手。
虽知道先皇祖本意是传位给夜沐,立夜千泽为皇太子的,可最后继位的人却是先帝,在没有见到龙纹令牌之前,玉铃兰都以为夜无极才是令牌的主人。
要不是今天晚上不经意间见着了令牌,她都不相信夜千泽才是她真正要效忠的帝君!
当年她被先皇祖选中,赐予虎纹令牌的时候,就告诉过她,主上的令牌是龙纹,她的是虎纹,龙虎令牌制作特殊,喂了主人的血。以后,如果无法让令牌吞食的血,不管是谁,都不是她的主人。她就不能调动那五万精兵,哪怕她要死了,都不能动!
“起来回话。”
夜千泽低沉地吩咐着。
玉铃兰谢恩后,站起来,腰肢挺得更直,对夜千泽的恭敬可以说是刻遍了她的全身。
“五万精兵都跟在你的身边?”
夜千泽以为那五万精兵便是玉铃兰如今的亲兵。
玉铃兰恭敬地答着:“回主上,臣身边的只是臣的亲兵,并非那五万精兵。那五万精兵分散而藏,臣也不知道他们平时是以什么身份隐身,只知道在主上危难之时,臣燃放特殊烟火,与他们取得联系,才能救主上于危难之中,前提是臣必须确定主上的身份是真是假。”
夜千泽微眯了眯凤眸。
他的皇祖父就不怕玉铃兰叛变吗?或者玉铃兰自己夺得令牌,发号施令?
玉铃兰猜到了他的心思,恭敬地解释着:“玉家满门忠烈,只忠于主上,绝无二心!那五万精兵在被选进来时,都服食过特殊的药物,那些药物有一个很好的效果,就是增加人的内力,还能延迟人的衰老,让他们在五六十岁还像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一般,精力充沛,而且药物的药引便是主上的血,主上的血只要滴在令牌上,他们都有感应,没有任何人可以冒充主上!”
听了玉铃兰的解释,夜千泽忍不住佩服起他的皇祖父,为了给他留下这一手,估计皇祖父花了不少心血及心机去布置吧。
一滴血能让五万人感应,那是什么药?
他的皇祖父又在谁的帮助下完成这个计划的?
现在不管是谁帮他皇祖父完成这个计划的,夜千泽只知道玉铃兰必须忠于他,他就不用与寒初蓝再一次面对被逼和离的局面。
“臣恳请主上休了蓝儿!”
夜千泽的庆幸还没有落地,玉铃兰又跪在他的面前,恭敬地请求着。
寒初蓝是玉家的外孙女,玉家如今只余下玉铃兰一个主人,寒初蓝认母,便成了玉家下一代的主人,而玉家女不能嫁与皇室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