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雾散去,金色一般的阳光如浣纱似的铺洒着,为万物镀上一层金光。
慈庆宫里,太皇太后面对着满桌子的早膳,想起了那个一直招她不喜的孙媳妇儿,便有了几分的怔忡。她饮食方面如今还是按照寒初蓝当初说的,以清淡为止,她便不再拉肚子。其实那丫头还真有些小本事的,为人也还算不错,她嫌弃那丫头是乡下来的,又不是自己挑选,特别的讨厌。
经历了在身边侍候了十几年的儿子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四个孙儿女,只有一个孙子是自己的孙儿后,太皇太后不得不重新去看待自己加害上官紫的事,也意识到自己当年做得很过份,着了轩辕彻底的道,才会让她最疼爱的小儿子落得今天的下场。
想到了夜沐,太皇太后轻轻地问着身边的嬷嬷,“沐儿的情况怎样了?还是起不来吗?都快半年了。”乔依儿被她派出宫后,她身边就只有贴身的老嬷嬷最合她心意,使起来也顺手。乔依儿最近已经联系不上,不知道是被人杀了,还是故意斩断与她的联系。太皇太后的眼里闪过了讥诮,知道乔依儿其实是想摆脱她,却又想攀着她的孙子们往上爬。
宫里头的女人,哪一个不想攀住一个能给她们带来好运的男子?
嬷嬷恭顺地答着:“摄政王爷的情况还是没有好转,依旧卧床不起,周妃娘娘每天贴衣照顾着。”
太皇太后眼里又掠过了心疼,也有几分的寒气。
夜沐的伤不可能到现在还好不起来,她吩咐过御医,一定要给夜沐用最好的药,而且夜沐又有武功护体,常人受了伤,休养好几个月都能好起来,夜沐怎么不能?
太皇太后这样的人,哪能想不到原因。
她那位已经稳坐皇位的孙子,终是容不下她的儿子呀。
站起来,太皇太后连早膳也不用了,吩咐着嬷嬷:“陪哀家走一趟摄政王府。”
“主子,你还没有用早膳呢。”
嬷嬷提醒着。
瞟了早膳一眼,太皇太后叹着:“哀家哪还有心情用早膳。”说着,便往外面走去,那名嬷嬷赶紧带着小宫女们跟随着太皇太后走出慈庆宫。
“皇上驾到。”
一行人才走到院子里,宫门口便传来了太监尖细的叫声。
太皇太后微微地皱了皱眉,顿住了脚步。
片刻后便看到夜无极领着他的贴身太监大步地走进来,头上的冠冕都还没有摘下来,应该是刚下朝回来。
“孙儿见过皇祖母。”
走到太皇太后面前,夜无极微微地弯腰向太皇太后行了一礼。
太皇太后笑道:“极儿不必多礼了,今儿个怎地这么快便下朝了?”
夜无极站直身子,浅笑着答:“今天朝务不多,结束得便早些。”他看看太皇太后,问着:“皇祖母这是要去哪里?天气已经转冷,皇祖母也不多穿件衣服。”说着,夜无极又朝嬷嬷黑下脸,冷声责备着:“尔等是怎么侍候皇祖母的?还不给皇祖母再拿件衣裳来,皇祖母要是冷着了,朕赏你们板子吃!”
嬷嬷以及那些宫女们吓得赶紧跪下请罪。
夜无极以前在宫人面前都是温温和和的,可自从他亲政后,那张俊脸就反复无常,前一刻对你还是笑着,下一刻就可以命人把你拖出去打板子,把帝皇的反复无常发挥得淋漓尽致,却也让整个皇宫上下开始惧起这位少帝,不敢再把他看成小孩子了。
太皇太后眼眸深处飞快地闪过了不悦,不过一闪而逝,脸上还是笑着,对夜无极说道:“极儿,你别责怪他们了,是皇祖母不冷,不愿意多穿衣服。皇祖母想出宫一趟看看你沐皇叔去。”
在夜无极面前,太皇太后很识趣地改变了对夜沐的称呼,不再说摄政两个字,免得刺激到夜无极。看看夜无极,太皇太后又问着:“极儿,你是不是找皇祖母有事?”
夜无极扶着太皇太后往慈庆宫外走去,嘴里恭顺地应着:“皇祖母,极儿也记挂着皇叔,极儿也下朝了,就陪皇祖母走一趟吧。”
知道他有事找自己,但现在不说,太皇太后也不心急,放任他扶着她走。
夜无极身边的贴身太监听到夜无极也要去摄政王府,立即吩咐下去,摆驾摄政王府。
婆孙俩在宫廷侍卫以及奴才们的簇拥下出了皇宫,直奔摄政王府,不过片刻便到了王府门前,早就接到了通报的周妃带着李公公等人在王府门前迎驾。
夜无极先下车舆。
周妃领着众人连忙跪下行礼。
夜无极挺直腰肢立在周妃等人的面前,等到周妃等人礼毕,他才温声说道:“王婶请起。”
“谢皇上。”
周妃谢恩后站起来。
“媚儿。”
太皇太后瞧着周妃更加的纤瘦了,心疼地叫了一声,上前来便拉住了周妃的手,心疼地说道:“媚儿,照顾沐儿很重要,可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呀,哀家三天前才来看过,你咋又瘦了一圈。”
周妃单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涩涩地笑了笑,没有答话。夜沐的情况还没有好转,夜千泽派人暗中送回来的药,未能解去夜沐身上被种下的慢性之毒,其实也不是药不对症,而是周妃如今无法再用药水给夜沐洗澡,或许是御医察觉到夜沐的毒被慢慢地解除,禀报了少帝,少帝便派了不少的大内高手潜伏在摄政王府四周围,如今的摄政王府就是一个臭鸡蛋,被苍蝇围得结结实实的,就连夜沐自己的那些暗卫们如今都不敢现身,一现身就会被夜无极的人发现。连晚上都失去了自由,周妃哪里还能再给夜沐用药水洗澡?所以夜沐一直是老样子,走不了太长时间,需要有人扶着才能走一圈。
“沐儿好些了吗?”
太皇太后在周妃的扶持下往里走,关切地问着。
周妃红了红眼,轻声答着:“王爷还是老样子。”
太皇太后低叹一声,脚下的步伐便有几分的踉跄。
“把这块匾摘下来。”
身后忽然响起了夜无极淡淡的吩咐。
婆媳俩本能地扭头看去,看到夜无极指着摄政王府大门口上的那块写着“摄政王府”四个大字的匾吩咐着侍卫们。
看到夜无极要摘了摄政王府的那块匾,周妃有几分惊惶地看向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便走出来,问着夜无极:“极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夜无极恭敬地答着:“皇祖母,孙儿如今已经亲政,沐皇叔又身体不好,无法再辅政,孙儿便觉得‘摄政王府’还是恢复‘沐王府’吧。”
太皇太后看一眼那块匾,想说什么,在看到夜无极闪烁着无情的黑眸时,她终是什么都没有说,淡淡地说道:“沐儿的确无法再辅政,随皇上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说着,她拉着周妃扭身就进去。
夜无极立即吩咐人搬来梯子,把“摄政王府”那块匾摘了下来,换上了“沐王府”的那块旧匾。
亲眼看着代表摄政权力的匾被摘下来了,夜无极才满意地跨过了门槛,大步走进去。
李公公看着夜无极连一块匾都无法再容忍下去,心里惊惶也悲切,摄政王府……还是迎来了它的风暴。现在风暴初起,会发展到什么程度,无法预料。
松院里,夜沐看到太皇太后来了,神情淡冷,只是淡冷地坐起来,要向太皇太后行礼,被太皇太后抢上前去按住了。“沐儿,你身子不好,就别起来了,那些礼对母后也不重要。”
夜沐在心里苦笑着,如果母后早一点这样想,或许事情不会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
“沐儿。”
太皇太后地床前坐下,看着小儿子躺在床上,双手无用,有口不能言的样子,她的眼便红了起来,心疼的泪花在眼里打转。每看一次小儿子,她的心就痛一次,也自责一次。
夜沐只是淡淡地注视着自己的母亲,看到太皇太后哭泣的时候,他也是淡淡然,没有任何的动作。
“都医治了快半年,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当初不是说休养一些时日就会好转的吗?”太皇太后用丝帕拭着泪,哽咽着说。
走进来的夜无极听到太皇太后这一句话,神色自若,没有半点不妥。
夜沐看到他进来,又挣扎着要起来给他行礼。
夜无极赶紧阻止他,让他躺着不用再行礼。
“来人,传御医!”
太皇太后忽然吩咐着,“哀家要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人看看夜无极,见他没有要阻止的意思,才敢朝外面吩咐着:“传御医。”
宫人的反应,夜沐都看在眼里。
他每天吃的药,药方,他是看过的,没有半点问题,但他的身子就是好不起来,也不知道夜无极是如何在他身上下了慢性之毒的。不过想到夜无极有个神医舅父,夜沐又苦笑起来,在医理方面,所有御医都不及一个元缺,要是元缺教着夜无极如何下毒,他也是防不胜防呀。
好在,他如今还有点用处,夜无极还不会一下子就要了他的命。
夜千泽在外面带兵打仗,掌握了部份的兵权,虽说夜无极再派了朗玉卿大将军去压制着夜千泽,夜千泽的处境再次举步维艰,夜沐也相信他的稚儿不会轻易屈服的,肯定会更加的强大。当他的稚奴强大到可以与夜无极分庭抗礼时,便是他的死期。
无防,生死,他早就看透了,在紫儿去世时,他就把生死置之度外,苟且偷生到如今,不过是没有看到稚儿强大起来。
夜无极留他到现在,无非是想在将来用他的命去威胁他的稚儿。
夜沐在心里冷笑着,他绝对不会成为儿子的威胁。
御医们很快就来了。
瞧见太皇太后和夜无极都在,御医们一进门,就跪下了。
太皇太后瞪着御医,怒声质问着:“御医,哀家问问你们,沐王爷都休养了将近半年,怎么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哀家不是吩咐过你们吗,一定要用最好的药。”
御医们惶恐地答着:“臣等一直都是给王爷用最好的药,王爷伤得太重,所以……至今难以好转,臣等真的尽了力。”
“混帐!当初你们可是向哀家说过,王爷休养一些时日就能好转的!你们胆敢欺骗哀家,来人,把他们都拖出去,斩了!”
太皇太后铁青着一张脸,大怒地吩咐着左右。
“太皇太后饶命呀!”御医们吓得赶紧求饶。
“皇祖母息怒。”
夜无极在这个时候插话进来,并示意左右先别动。左右也不敢立即就把御医们拖下去斩了,因为夜无极还没有表态。
“皇祖母息怒。太医院的御医们都在这里了,皇祖母要是一怒之下把他们都斩了,那沐皇叔以后怎么办?再说了,御医们都尽了心尽了力,用的又都是最好的药,朕都看过药方的,皇祖母想必也看过,沐皇叔伤势太重,才会这么长时间无法好转。”
“可是……”
“皇祖母,都是那贼子害的,皇祖母心里要是恨着,那贼子的儿女如今还关在天牢里……”夜无极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
提到楚王妃以及她和轩辕彻所生的三个儿女,太皇太后的眼里立即染满了恨意。曾经都是她最疼爱的孙子孙女,转眼间,便与她无关,教她如何不恨?都怪她有眼无珠,身为亲娘,竟然不知道儿子已经被别人换掉了。
轩辕非派过不少人来大星,想救走兴宁姐弟三人,可惜天牢里守卫森严,根本就救不走。那姐弟三人在天牢里一关便是数月,早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楚王妃不算重要,轩辕彻本就不爱她,与她生儿育女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被发现而已,所以她被关在一般的大牢里,从来就没有人去救过她。
“极儿,还关着他们做什么,全都斩了,不,要将他们碎尸万段,方能解哀家之恨!”太皇太后恨恨地说道,被夜无极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
夜无极安抚着太皇太后,却未下命令将兴宁姐弟三人碎尸万段,他留着还有用呢。
夜沐看着自己的母亲与侄儿暗中相斗着,他的母亲或许是老了,已经不是侄儿的对手了。
母亲想借着怒意斩了所有御医,无非是想重新换一批御医,让他有机会得到真正好的医治,但他的侄儿岂是省油的灯……
太皇太后被夜无极安抚着扶出了夜沐的房间,不知不觉间便已离开沐王府。
上了轿舆,太皇太后才用力地咬着下唇,眼底的悔恨也越发的深。
婆孙俩回到了皇宫,夜无极亲自送着太皇太后回慈庆宫,他还有事情要借太皇太后之手去做。
坐在慈庆宫正厅里,夜无极端着宫女奉上来的一杯香茗浅浅地喝着,视线却一直盯着太皇太后看。太皇太后看他一眼,有点疲倦地说道:“极儿,你想对皇祖母说什么就说吧,皇祖母听着呢。”
夜无极再喝了一口茶,便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才说道:“皇祖母,沐皇叔如今这个样子,王婶一个人照顾着,着实是累人,王府虽然奴才众多,王婶却信任不过,睿儿和瑜儿太小,什么忙都帮不到,极儿想把嫂嫂请回来,让嫂嫂帮忙照顾沐皇叔。极儿想着,嫂嫂是被皇祖母赶走的,极儿出面请她回来,她未必肯回来,便想请皇祖母下一道懿旨,把嫂嫂请回来。”
寒初蓝如今在平城里,他知道了,因为夜千泽就在那里,他的人自是不能把寒初蓝带回来。
“啪!”
太皇太后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哀家已经不承认她这个孙媳妇,还请她回来做什么?哀家既然把她赶走了,断不可能再让她回来!媚儿是累着,哀家再派几个得力的奴才去帮忙便是,休要提那个不知天高地厚,没规没矩的贱人!”
“皇祖母,极儿也知道皇祖母不喜欢嫂嫂,可嫂嫂是什么样的人,皇祖母心里也清楚的,极儿听说皇祖母的肠胃不好,嫂嫂都瞧出来了,想必嫂嫂多少懂些药理,有她在王婶身边帮忙照料着皇叔,皇叔或许会恢复得更快一些。还有一件事,极儿忘记告诉皇祖母了,嫂嫂如今就在大周国的平城,平城已经是我大星的城池了,昊哥哥功不可没,看在昊哥哥的情份上,皇祖母就不要再为难嫂嫂了,而且嫂嫂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知道寒初蓝怀孕了,夜无极可是把他银安殿狠狠地砸了一番。
太皇太后微愣一下,问着:“她怀上了?她不是不能生的吗?”
夜无极笑了一下,“谁说过嫂嫂不能生的?”
太皇太后便不作声了,的确没有人说过寒初蓝不能生的。
片刻后,太皇太后又说道:“不管她有没有孕,哀家绝对不会再让她回来,她给皇家带来的丑还不够多吗?再说了她怀着身孕,回来了还得让人照料呢,哪能再照料沐儿,分明就是给媚儿增加压力!极儿,皇祖母把话搁这了,皇祖母绝对不会让那个贱人回来的!皇祖母讨厌她,万分的讨厌她,讨厌她比讨厌她的婆母更甚!”
说完,太皇太后皱着眉扶了扶额,身边的嬷嬷连忙虚扶着她,她闭了闭眼,朝夜无极挥挥手,疲惫地说道:“极儿,皇祖母累了。”
无法让太皇太后出面把寒初蓝请回来,夜无极也不能强逼着太皇太后,只得悻悻地站起来,扭身便走,连向太皇太后行礼都不再。
脚步声渐远,太皇太后放下了扶额的手,示意嬷嬷去看看夜无极是否真的走了,嬷嬷出去看后,进屋里来小声说道:“主子,皇上真的走了。”
太皇太后这才青着脸咬牙切齿地骂着:“好狠心的小兔崽子!”
嬷嬷不敢说话。
“他竟然对她还没有死心!比他父皇更狠,更甚!”
太皇太后不停地骂着夜无极。
她当初会联合众人把寒初蓝赶走,是因为元太后对她说了一句话,便是“极儿恋上寒初蓝了”。元太后不能让夜无极重蹈先帝的步伐,她自然也不希望那种事情再发生,所以才会联合众人把寒初蓝赶走,夜无极之所以会配合,是想着寒初蓝被赶走了,他的机会更大,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寒初蓝是属于夜千泽的,就一直属于夜千泽的。
以前,她不允许寒初蓝再呆在帝都里,如今,她更不会让寒初蓝回来。
寒初蓝要是也被夜无极控制了,夜千泽就只有等着被夜无极害死的份,她已经错过了无数次,绝不对再错下去,让一个孙子再去害另一个孙子。
皇位……本来就是夜千泽的。
“主子。”嬷嬷等到太皇太后不再骂了,才小声地提醒着:“奴婢瞧着皇上并不肯罢休。”
太皇太后黑着脸,“那小子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他如今越发的……大不了哀家这条老命给他拿去!”
夜无极心里铁定也容不下她这个老太婆的了,因为她手里还有先皇的遗诏。转念一想到如今的境况,太皇太后心里忽然发冷,沐儿这个样子了,就算她握着先帝的遗诏在手,于夜无极来说已经没有半点的威胁了,唯一还有威胁性的便是先皇祖留下来的那道传位遗诏,可那道遗诏不知道失了踪,不知道是被人毁了,还是被秘密藏起来。
找不到那道遗诏,夜千泽无法正名,夜无极随时随地可以用一个谋反的罪名对付他,就算夜千泽能用武力夺下帝都,在史书上也会留下些污点。好吧,皇帝都会留下污点,可如果能正名,夜千泽将会得到更多的拥护。
回到正阳宫的夜无极,一进银安殿,立即就把桌子上的一切全都扫倒在地上,吓得跟着他的太监赶紧跪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下去!”
夜无极冷冷地吼着。
奴才们赶紧退了下去。
待得奴才们退下去后,夜无极立即联系了他的暗卫首领,低沉地吩咐着:“告诉他们紧盯着寒初蓝,什么都不用做,待得她临盆,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务必把孩子给朕抱来!”
利用孩子,总能逼得寒初蓝回来吧?
暗卫首领沉声应着。
“去吧。别走漏消息。”太后的人可盯着他的动静呢。
太后是他的生母,虽然派人暗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也不想动太后,反正太后的人也不敢真的把他的举动都告诉太后,这皇宫,他才是真正的主人!
暗卫首领默默地消失。
夜无极这才坐回他的椅子上,想喝杯茶,才看到满地的狼藉,立即扬声吩咐着外面的奴才:“进来,收拾一下,朕要喝茶!”
奴才们赶紧进来,有些收拾,有些去给夜无极沏茶。
皇上如今是越发的不好侍候了。
……
窝在夜千泽温暖的怀抱里,寒初蓝还是睡意迷糊,夜千泽拥着她也不舍推开她,便一直拥着她。
不知道是一个姿势久了不舒服还是其他原因,寒初蓝在夜千泽的怀里嗯了一声,便有点不舒服地动起来,夜千泽轻声唤着:“蓝儿。”
听到夜千泽的叫唤声,寒初蓝醒了,睁开眼就看到自家相公近在咫尺的俊颜,她满足地笑了笑,抬手就搂住夜千泽的脖子,把脸贴在夜千泽仅着里衣的胸膛上,轻轻地说道:“千泽,真好,醒来能看到你在。”
拥了拥她,夜千泽才说道:“我尽量让你天天醒来都能看到我。不过……”夜千泽记起爱妻肚里有了他的孩子,大掌滑到她的肚子上,疼惜地摸了摸,清晨胎动很少,孩子都不理他。寒初蓝抬眸看他,温声问着:“千泽,你想说什么?”
亲了她一记,夜千泽半坐起来,寒初蓝便把头枕到他的肚子上,他一边摸着寒初蓝披散如瀑布般的乌发,有点迟疑也有着不舍,“蓝儿,我如今还在带兵打仗,战事又紧张,你怀着身孕,虽说才五个月,还未到分娩之时,可你随军行的话,多少都会有危险,我想着,嗯,我就是想想的,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会带着你走,我想着你要是留在平城,或许会更好一点。”
他何偿不想带着寒初蓝走,让她天天都跟在他的身边,天天醒来都能看到他,可她此刻的身子又让他无法再像以前那般带着她在身边。
寒初蓝又抬眸看他,他眼里有着不舍,寒初蓝也明白如今的形势,想了想,她说道:“千泽,我在来找你之前,其实是想去一趟大历国的……”
“寒初蓝,你要是敢去大历国的话,我会,我会很生气的!”夜千泽不等她说完,就警告起来,还紧张地把她整个人都捞抱起来,寒初蓝觉得他带兵打仗后,可能是吃的苦更多了,力气比以前更大了,她都挺着五个月的肚子,体重比起以前要重,他还是轻易就把她捞抱入怀,如抱个孩子似的。
“我如今不是没有去吗,瞧你紧张的样子。我要是去了,你现在哪能把我个孩子似的就抱了起来。”寒初蓝一边说着,一边戳他一下。“大历国海洋多,产的珍珠是五国之中最多的,珍珠粉可是很好的美容品,我就是想去大历国进些珍珠粉回来,融入到胭脂铺里销出去,肯定能获利不少。我如今没有去,想让你写封信给我,我再派人去大历国进货。”
听到她不会再亲自去大历国,夜千泽才松了一口气。
“写信?”
寒初蓝点头,“我听说大历国虽然盛产珍珠,但也不是谁都可以买得到的,虽然有极广的人脉及打通高层关系,才能买得到。你怎么说都是大历国的皇外孙,派去的人原又是大历国的人,机会应该很大。大周人富有,珍珠粉对贵夫人们来说也算是珍品,咱们要是有货,可以赚很多钱。”
夜千泽宠溺地轻敲一下她的脑瓜儿,又自责地说道:“蓝儿,是我不好,我给你压力了。”训练新兵,的确需要很多钱银,他的母妃是积累着大量的财富,可每天花销的钱太多,金山银山也会有挖空的一天,不能坐吃山空,一定要继续赚钱,才能继续壮大他的队伍,养活他的军队。
现在这样的开销还不算大的,一旦他和夜无极撕破了脸,分庭抗礼,夜无极不再供应粮草以及军费,他需要的钱银便更多了。在朗玉卿来之前,他在大周攻城掠地之时,也没收了一些不义之财,可重大的经济来源始终靠着母妃的商铺。
“哪里的话,咱们是夫妻,同艰苦共患难。”
寒初蓝不想夜千泽如此的自责,“再说了,我要是不寻点事情做做,我会很无聊。你老婆我别的本事没有,赚点小钱的本事倒是还行。”
夜千泽心疼地搂紧她,“蓝儿,我一会儿就写信,你让人带着我的信以及信物前往大历国,你也别操劳过度,小心我们的孩子。待我再攻下伏州,伏州稳定下来,我会派人来接你的。”
寒初蓝笑着点头。
半响,她又敛起了笑容,轻轻地问着:“爹在帝都里如何了?”
夜千泽神色也是一敛,语气变得沉重起来,“摄政王府如今守兵重重,连只苍蝇都难再飞进去。爹的情况还没有好转,我让师尊派人送进京的药材,也不能再用,被发现了。少帝,给爹下了慢性毒,不想让爹好起来,但又不会立即要了爹的命。我也曾派人去救爹,却无法再进府。”说到这里,夜千泽没有再说下去,明白少帝是想利用摄政王府所有人的性命来威胁他。
本来对皇位没有兴趣的他,也不想造反的他,在那些人的猜忌迫害之下,一步一步地走上那条逼宫造反的路了。
终有一天,他与夜无极这对堂兄弟,会拼个你死我活。
皇帝多猜忌,要不是他爹,少帝以前年幼,他或许真的活不到今天。
经历了那么多,如今的夜千泽也能理解父亲的安排及隐忍。
寒初蓝反手搂住了夜千泽,默默地给他安抚。
“咚咚。”
房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夫人起了吗?”
彩月在房外恭敬地问着。
夜千泽一边扶起寒初蓝,一边下床拿来衣服,帮寒初蓝穿着衣服,嘴里应着彩月:“有事?”
“主子,衙门外来了两个男子,说是夫人的旧识,希望能见见夫人。”
两个男子?
寒初蓝的旧识?
夜千泽动作一顿,寒初蓝也拧起了眉,嘀咕着:“谁呀?我的旧识?我哪有什么旧识在这里。”
顿过之后,夜千泽又若无其事地替她穿着衣服,吩咐着房外的彩月,“搜他们的身,确定他们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危险物品,再请他们在前面等着,一会儿夫人自会去见见他们。”寒初蓝的旧识,也该是他的旧识,独独点明要见寒初蓝,他倒想知道那是谁。
彩月应了一声,便走了。
寒初蓝整理好衣衫,要侍候夜千泽穿衣,夜千泽却微笑着阻止了她。他自己穿好衣服,又把寒初蓝接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熟练地帮她梳好了发髻。
走到房前开了门,便看到门前摆好了洗脸的热水,是彩月刚才端来的。
夜千泽捧起了洗脸水回到房里,让寒初蓝洗刷过,他自己也洗过了,才带着寒初蓝出房。也没有立即就到前面去见来人,而是先带寒初蓝去用过了早膳,等到寒初蓝吃饱了,他才拉着寒初蓝,与她一起到前面去见来人。
前厅里,还真的有两名男子在那里,一人坐着,一人站着,由余许陪同说话。
夜千泽带着寒初蓝出现后,余许便站了起来,朝那两个男子站坐的方向呶呶嘴,意思是这两个人指名道姓要见寒初蓝。
寒初蓝昨天才到的平城,今天就有人找来,可以看出找来的人一直派人盯着寒初蓝。
夜千泽微点一下头,余许便借口有事走开了。
“请问两位是?”
寒初蓝望向两名男子,都是陌生的容颜,她压根儿就不认识,怎么算是旧识?
夜千泽却淡淡地笑着,“两位既然来了,还请以真面目示人。”
寒初蓝恍然,原来对方戴着面具的。
坐着的男子浅浅地笑了起来,人也站起来,抬手就去撕脸上的面具,当他的真面目显示出来后,寒初蓝和夜千泽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