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
那是个什么样的身份?侯门里的嫡子呀!夜千泽竟然是世子爷,侯门里的嫡子!怪不得他们母子俩在张家村生活了十二年,也不擅生产,原来出身那般的高贵,也怪不得他们母子俩怎么看都不像个贫苦人,身上总是会有一股尊贵流露出来。平时大家习惯了,倒是没有觉着有什么,此刻惊知夜千泽的身份时,复又记起。
四嫂双腿差点都要软了,脸色有点儿白,她紧紧地攀扶着张四,张四回过神来,扶住她,低声问着:“你怎么了?”
“四哥,我,我怕。”四嫂想起了自己以前那般辱骂夜家母子,害怕夜家母子会报复她。
张四不解,“你怕什么呀,这些人又不是来找你的。”
“我,我曾经辱骂过千泽娘俩……”
四嫂小声地说道。
张四便睨了她一眼,似是在怪她以前不听自己的劝说,友待邻居,现在才会害怕得双腿发软。但捕捉到自家婆娘那害怕的样子,张四又不忍再责着四嫂,虽说四嫂曾经辱骂过夜家母子俩,但他救济夜家的时候,四嫂大都是张只眼闭着跟的,就是有时候脾气来了,才会阻止。他安抚着:“千泽才不会像你那般的小心眼,初蓝也不会。”
想到寒初蓝了,四嫂才略略地放下心来。
夜千泽最听寒初蓝的话,寒初蓝又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她以前是瞧不起夜家,但后来和夜家的关系也算和睦了,村子里头,很多人背地里说寒初蓝的坏话,她都会帮着寒初蓝辩几句。
站在张六夫妻后面的人是秀姑。
她最为吃惊,吃惊之余又忍不住嫉妒着寒初蓝。
谁都想不到夜千泽竟然是个身份高贵的世子爷,瞧现在这阵仗,据说都是宫里来的,还是奉太皇太后之命,能让宫里的老太太派人前来迎接,可见夜千泽这个世子爷是皇家子孙,不是一般的侯府世子。寒初蓝是夜千泽的妻,能由农家妻一跃便成了侯门贵府里的世子妃,教她怎能不嫉妒。
紧紧地咬着下唇,死死地捏握着拳头,秀姑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自己的震惊以及嫉妒压下去,静静地看着夜家院子里那对年轻的夫妻。
夜千泽并没有马上叫起郑队长,他不叫起身,那些人便不敢起身,依旧跪在地上,垂着头,看不到神情,但从他们的动作,他们的身影,愣是看出他们的恭敬来。
寒初蓝一脸的淡定。
扫了一眼那两顶轿子,华丽的那一顶,不用问,必定是给夜千泽准备的,后面那一顶较为质朴的轿子,到底是给寒初蓝准备的还是给李氏准备的?夜家,真正来说才三口人,太皇太后却安排了两顶轿子,分明就是只接两个人回京。
寒初蓝猜测,必定是让她留下。
“起来吧。”
夜千泽总算说了一句,那些人谢礼后才站起来。
郑队长上前几步,朝夜千泽恭恭敬敬地说道:“世子爷,奴才等是奉太皇太后懿旨前来迎世子爷以及奶娘李氏回京的。轿子已备好,请世子爷上轿,马车也在村口等候着了。”
只接夜千泽和李氏,并没有说要连带寒初蓝一起接走。
太皇太后果真是想让夜千泽把寒初蓝一脚踹开。
听到郑队长的话,李氏的脸色变了变,担忧地看着寒初蓝,寒初蓝神色自若。
夜千泽拉着她的大手倏地握紧她的手,俊美的脸上笼上了一层阴霾,凤眸森冷地睨瞪着郑队长,“太皇太后的意思?”
郑队长赶紧应是。
夜千泽冷笑着:“我家蓝儿怎么办?她的意思是让我弃了蓝儿吗?”他的皇祖母,在他的记忆里,并不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家,不,对其他堂兄弟们,皇祖母是一位慈祥的祖母,唯独对他例外,每次见到他,都板着一张脸,显得严肃又凌厉,对他也是爱理不理的。有时候他和其他人发生了矛盾,皇祖母总是不问对错,就责罚他。
小时候,他不知道皇祖母为什么独不喜欢他。每次从宫里回家,他都会偷偷地问母妃,母妃总会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安抚他,皇祖母是喜欢他的,就是对他期望太高,才会对他特别的严厉。
他便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如今,他才知道皇祖母不是对他期望太高,而是根本就不喜欢他。原因,便是他的母亲是来自大历国的和亲公主!
皇祖母是个很固执的人,她认为他的母亲前来和亲,是想谋夺夜家王朝,偏偏母亲又嫁了皇祖母最疼爱的小儿子,还生了一个他。
或许就是这样,皇祖母才会特别的不喜欢母子俩吧。
一别十二年,皇祖母对他依旧不近人情。
既然会安排人前来接他,必定是清楚他现在的生活情况,蓝儿是他的妻,皇祖母却不允许蓝儿随他一起回京!
好一个太皇太后!
他还没有回京,就先来给他一个下马威了!
郑队长还是恭恭敬敬地说道:“太皇太后只吩咐奴才等前来接世子爷以及奶娘李氏,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世子爷,请上轿。”郑队长说完了,又朝夜千泽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夜千泽冷哼着:“你们请回吧。”
郑队长神色不变,可见夜千泽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不,应该是在太皇太后预料之中。这是婆孙俩人的战争,一场没有硝烟,但也能让人丧命的战争,在此刻,悄然地接开了战幕,谁胜谁负,还是个未知数。
“世子爷,太皇太后说了,她老人家特别的想念世子爷,以为世子爷……十二年来,她老人家就没有一天忘记世子爷的。如今得知世子爷还活着,太皇太后很开心,还想亲自涉行千里,亲自前来迎接世子爷回京呢。要不是皇上以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不宜再涉行千里,太皇太后还真的来了。世子爷,太皇太后那般的想念世子爷,世子爷就别再让太皇太后记挂着了,请上轿吧。”
郑队长恭敬地说了一大段的话,又似是在转述着太皇太后的意思。
“我问的是我家蓝儿怎么办?”夜千泽质问着。
老太婆有没有想他,他一点都不在意!
再者,他压根儿不相信老太婆会想他,她那么多的皇孙,她想谁,轮一百遍也轮不到他的头上。
“太皇太后仅是让奴才接世子爷和奶娘李氏回京,其他闲杂人等一律留下。”郑队长总算给了夜千泽一句正式的答复。
音落,夜千泽拉着寒初蓝扭身就回屋里去。
“世子爷,世子爷……”
郑队长赶紧追进院子里来,追着夜千泽的脚步走着,有点心急地请求着:“世子爷,请上轿吧,别让奴才们难做,太皇太后说了,奴才们要是不能把世子爷接回去,就要了奴才们九族的命呀。”
夜千泽头都不回,只是阴冷地挤出一个字来:“滚!”
皇祖母最喜欢的便是恐吓,当然了,很多时候恐吓也会变成现实。
皇家的人,杀人从来不眨眼,一杀便是你全家!
拉着寒初蓝,夜千泽迅速地进了屋,砰地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郑队长马上就在屋门前一跪,他一跪,院子外面的那些奴才们也跟着再次跪下,高呼着:“请世子爷上轿。”
屋里面没有声音。
郑队长等人继续高呼着“请世子爷上轿”。一遍一遍地高呼,大有夜千泽不上轿,他们就跪死在夜家的院子里。
屋里,寒初蓝轻轻地想拿开夜千泽的手,夜千泽又迅速地施力握紧,不让她挣脱他的牵拉,进了屋后,他更是把寒初蓝搂入了怀里,低沉地说道:“蓝儿,我不会独自回去的,他们不答应把你一起接回去,我就不走!”
寒初蓝轻叹一口气,不忧反笑着:“这个结果我早就猜到了。我不过是小小的农家女,有幸嫁与你为妻,但这是在你的亲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的。若你真是个普通人,咱俩便能平静地过一生,谁知你是个流落民间的皇室子弟,咱俩的身份一下子便拉开了一大截,不,拉开了天与地的差距。这个门当户对在你们这里最为严重,我哪里再配得起你,就算你不嫌弃,你的亲人也会嫌弃。”
夜千泽阴郁地垂眸瞪着她,似是在生气她说出这么一段话来,下一刻,他低首,如鹰一般攫住她的红唇,狠狠地吻着她,惩罚她说出那些话来。在他的心里,是他配不起她,她那般的能干,而他什么都做不好。
寒初蓝挣扎了几下,挣不脱他狠狠的深吻,只得放柔了身子,任他攻城掠地,占据她的芬芳领地。
一吻之后,夜千泽的额抵着她的额,眼神变得柔和而深情,低哑的嗓音掩不住他的担心及坚持:“蓝儿,我说过,我绝对不会弃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弃你!不管我的身份如何改变,你是我的妻,这是事实,是谁都改变不了的。我也只认你是我的妻,除了你,谁都不行!他们不让我们一起回去,我就不走!我绝不让步!蓝儿,你不要先放弃,好吗?”
寒初蓝定定地看着他,片刻后,她搂住夜千泽的腰,脸贴在夜千泽的胸膛上,说道:“我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如果我要放弃,早在你向我坦诚身世的时候,就放弃了。在我的心里,你不是什么世子爷,你只是我寒初蓝的丈夫。”
“蓝儿!”
夜千泽揽紧她的腰肢,与她相拥着。
他不怕京里的那些人不让步,他最怕的是寒初蓝害怕,寒初蓝放弃。
现在,他放心了。
他的妻,不会放弃他!
他的妻,会坚决地站在他的身边,不管前面是风霜雪雨,她都会与他携手并肩,迎接那些暴风雨的洗礼。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请世子爷上轿!”
外面的高呼声还在持续着。
寒初蓝仰脸,温淡地说道:“天气寒冷,还是让他们起来吧。”
“他们爱跪,爱喊,随便他们。”夜千泽冷哼着,想逼他弃了蓝儿就范,门都没有,以为他还是十二年前那个无知小儿吗?松开揽着寒初蓝腰肢的大手,改为拉着,夜千泽浅笑着:“蓝儿,我们出去走走吧。”
分别了三个月,他不过才回来,那些人就来了,他还没有和爱妻好好地享受一下两人世界呢。
寒初蓝看看外面的天色,阴阴沉沉的,虽然不下雪了,也不吹风了,但她还是觉得很冷,缩了缩,她正想拒绝,夜千泽醇厚低柔的声音又响起:“我带你去骑马,骑马的话,就不会冷了。”
“马车都送菜去了。”
寒初蓝本能地答着。
她现在是拥有了数辆的马车,但马车每天都要给各大酒楼送菜,哪还有马可以骑?
“你想去吗?”
夜千泽温柔地问着。
屋外不正有一匹?
寒初蓝点头。
夜千泽笑,又戳吻她一下,惹来她一记娇嗔,他心一悸,忍不住把她揽紧,低首捕捉住她的红唇,重新滋润一遍,直到把她两片红唇滋润得娇鲜欲滴,水滟滟的,他才满足地移开了唇。
寒初蓝喘着气低低地嘀咕着什么,他没有听清楚。
“在这里等着我。”
夜千泽松开她后就往房里走去,让寒初蓝在原地等着他。寒初蓝温顺地点头,一张俏脸布满了红晕,红唇滟滟,泛着娇艳之色,一眼便知道她被某人滋润过了。
“披上这件披风。”
夜千泽从房里拿出一件红色的狐裘披风,走到寒初蓝的身边,把披风披到她的肩上。寒初蓝诧异地问道:“哪来的披风?”狐裘披风呀,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她在这个家住了半年了,还不知道他拥有一件如此名贵的披风,也没有看到过他拿出来。
替她系好披风的带子,夜千泽温柔地解说着:“这件狐裘披风是我娘的。”顿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说道:“那年,也是天气寒冷,我在书房里看书,因为太困,睡着了,醒来后,发现自己披着这件披风,才知道娘来看过我,还担心我冷着,把她最爱的披风披到我的身上。我还没有来得及把披风送还给娘,便……这件披风便成了我娘留给我的唯一遗物,我一直珍藏着,想她的时候,便看看这件披风。蓝儿,我娘是我心里最重要的女性,你也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我娘要是能活着,看到你,她一定会喜欢你的。这件披风,就当是我娘让我转交给你的礼物吧。”
“千泽,谢谢你。”
寒初蓝由衷地道着谢,谢他对她的信任,谢他对她的深情。
她知道,婆婆在他心里占据着怎样的位置,每当他提到婆婆,总是特别的温柔,又特别的伤感。婆婆留给他的唯一遗物,他却送给了她。
握住她的手,夜千泽拉着她往屋外走去,宠溺地笑着:“谢我什么?该说谢谢的人是我。你看,你把这个家打理得那么好,在我离家的时候,家里连五十两银都没有,还是茅草屋两间。如今,你坐拥数百亩的菜地,每天进帐数十两,还建了大屋,请了工人,蓝儿,昨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走错了地方呢,要不是还记得门前那条河,我都不敢入内。”
这是妻子给他的最好礼物!
也是最大的惊喜。
到了此刻,他才知道自己何其有幸,娶了一个这么能干的妻子。他庆幸自己爱上了她,否则错过了她,他会后悔一辈子!
寒初蓝笑笑。
她当初的计划蓝图算是实现了。
不过,她又有新的计划了。她打算自己也开酒楼,餐馆,相信在她的管理之下,生意绝对不会输于金玉堂酒楼。
她希望自己的酒楼,有一天,分号能遍布全国。
那个时候,她才算经商成功。
当个天下第一商,是她在二十一世纪里的野心,前世未圆的愿,在这里,她想努力地去圆梦。
看到夜千泽拉着寒初蓝再次走出来,跪在院子外面的那些人呼得更大声了。
“泽儿……蓝儿,这是?”李氏走过来,却在看到寒初蓝披着的那件红色狐裘披风时,愣住了,然后双眼慢慢地红了起来。
“娘,我带蓝儿出去走走。”千泽温淡地对李氏说了一声,也不等李氏回应,便拉着寒初蓝越过了跪在院子里面的郑队长,走出了院子,拉着寒初蓝走到了郑队长骑来的那匹马前,一跃,便跃上了马背上,那马性子有点烈,不肯让夜千泽骑坐,郑队长见状,赶紧爬转过身来,喝斥着那马,马儿便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地垂下了耳朵。
“世子爷,天气寒冷,还是坐轿子吧。”郑队长以为夜千泽是想骑马,在看到寒初蓝披着的那件披风后,郑队长也明白了夜千泽不肯上轿的真正原因,世子爷把这个农家妻看得那般的重。
但太皇太后说了,只接世子和奶娘李氏回京,其他人一律不准跟随,他们也是奉命行事呀。
夜千泽理都不理他,伸手就把寒初蓝捞上了马背上,置坐于他的胸前,他抓住缰绳,叮嘱着爱妻:“蓝儿,坐好了。”
“嗯。”
寒初蓝淡淡地应了一声。
夜千泽立即掉转马车,策马便走。
郑队长爬站起来,指挥着抬轿的奴才们追赶,夜千泽沉冷的声音掷了回来:“谁也不准跟着!”
所有人迈出的步伐,生生地僵住了。
夜千泽带着爱妻,骑着郑队长的高头大马,沿着村里的那条路,一路地奔驰着,所经之处,看到的村民都震惊地看着他,还没有被这戏剧性的发生中回过神来。
村长张有财小跑着想赶往夜家,得知夜千泽竟然是当今摄政王的嫡长子时,他吓得差点都要晕倒了,回过神来,就赶紧往夜家跑来,被那些御林军拦截过,他说他是这条村的村长,不知道世子爷在此,怠慢了世子爷,理应去请罪,御林军才放他通过,但也仅允许他一个人去夜家,其他人只能被挡在路边。
忽然看到一匹马跑来,张有财本能地停下脚步,抬眸看去,却只看到一道健挺妖孽的身影,以及一道红色的娇俏,在他的眼前一晃便过,再回头,只看到远去的背影。
那些御林军以及宫廷侍卫也像郑队长一样,以为夜千泽是打算骑马回京,想跟随着,夜千泽的警告再一次落地有声:“都不准跟着!违者,格杀勿论!”
寒初蓝扭头看看身后的男人,他还是她熟悉的那个夜千泽,但又不是她熟悉的夜千泽,不过是半个时辰的时间,他的皇族天生带着的霸气就展现无遗。
格杀勿论!
“蓝儿,想去哪里?”
“你带我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好!”
出了村口,夜千泽带着寒初蓝往右边的大田埂奔跑而去。
大家看到那飘扬的红色披风如同一团火似的,慢慢地,越烧越远。
……
金玉堂酒楼。
杨府管家匆匆忙忙地跑进了酒楼,一进门就心急地问着掌柜:“公子呢?”
“后院。”
掌柜答着。
少东家以前数天才会来酒楼走一趟,自从寒姑娘成了金玉堂蔬菜瓜果的供应商后,少东家几乎天天都会来酒楼,一来就在后院坐着,等着寒姑娘的出现。
如果寒姑娘没有出现,少东家总会神色黯然地离去,然后就会听说府上的下人一整天都战战兢兢的,因为公子难侍候。
管家马上就往后院走去。
杨庭轩果真坐在那里,淡淡地喝着茶,一杯茶却喝了一个早上都没有喝完,可见他的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喝茶上。
等到伙计们把菜都搬进来后,怀云进来。
“傅姑娘。”
见到怀云,杨庭轩很客气地叫着,怀云走来,他请着怀云坐下,体贴地替怀云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一边推到怀云的面前,一边淡笑着问:“初蓝她是不是很忙?”
他有好几天没有看到寒初蓝露面了。
她忙,其实他知道的。
那丫头的野心大得很,竟然买下了清水县管辖下二十三条村的无主荒地,种菜种瓜,成了清水县最大的菜农,其他菜农都要仰着她的鼻息过日子了。而清水县的酒楼,餐馆,风月场所,甚至是那些大户人家,每天吃食的菜,都由她供给。
怀云道了谢,端起茶水,喝了两口,才答着:“姐夫回来了。”
杨庭轩一愣,夜千泽回来了?
“我来的时候,姐姐还没有起来,安排我们做事的都是姐夫。”
怀云又说了一句,她这一句话直接让杨庭轩的心坠落了谷底,冷得彻骨。
久别重逢,小别胜新婚……
这个时候,初蓝都没有起来,夜千泽又回来了,他们俩……
以前的寒初蓝都有着独特的魅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就爱上她。如今的寒初蓝,身段已有,更添女性的风韵,每次看到她,看着她越来俏丽的面容,越发迷人的身段,他就难以移开视线。
夜千泽那般的爱她,又是她的夫,看到长成的她,哪肯再……
涩意如同杯中的浓茶。
她,爱好喝浓茶!
他便爱上了浓茶,如今才知道浓茶,便是涩涩的。
“公子,公子。”管家在这个时候走来,一见到杨庭轩,就大叫着,杨庭轩正在失落之时,被人这样大呼小叫的,没来由地就生起气来,怒道:“天塌了吗?大呼小叫的。”
怀云瞟了杨庭轩一眼,他突然而来的怒火从何而来,她知道。
“公子,快,老爷让你快点赶到城门去,在那里等着老爷和林大人他们,说要去张家村见过摄政王府的君昊世子,宫里都来人了,御林军也来了,要接世子爷回京去。”管家跑得上气接下气的,也不管杨庭轩的怒火,跑过来便催着杨庭轩快走。
杨庭轩正在气头上,听到管家的话,他没好气地说道:“本公子又不认识什么世子,见什么见?林大人是官场中人,急着去讨好,是他的事。”
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问了一句:“摄政王府的世子怎么跑到张家村的?”
“小的不知道,只知道世子在张家村,而且还是寒姑娘的相公。”
“初蓝的相公?初蓝的相公不是夜千泽吗?怎么……什么?”杨庭轩明白过来,整个人都傻了,连他面前的那杯茶都被他不小心打翻了,半杯的茶水洒落在地上,甚至弄湿了他些许的袍子,他也没有发现。
夜千泽是摄政王府的世子?
这怎么可能?
夜千泽怎么可能是世子?
蓦然,杨庭轩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寒初蓝的时候,他问过寒初蓝的名字,寒初蓝当时并没有回答他,仅是说了她的夫家姓夜。当时他便挑了挑眉,总觉得姓夜的,都有可能会与皇室沾上关系。没想到他当时的直觉是正确的,夜千泽果然与皇室有关系,还是非常直接的关系。谁不知道当今摄政王是太皇太后最疼爱的幼子,据传先帝之位本是摄政王的,因为先帝祖并没有立太子,而摄政王当时为帝后最疼爱的嫡子,可以自由出入宫廷,还曾监过国,继承皇位的可能性在诸位皇子之中最大。
后来,摄政王并没有继承帝位,反而是他的嫡皇长兄,也就是先帝坐上了帝位,满朝文武还错愕不已呢。
先帝命短,登基为帝不过三年时间便驾崩了,仅留下三子四女,皇长子在先帝驾崩的时候也才两岁,有一子二女还属于遗腹子。先帝留下遗诏,尊嫡弟沐王为摄政王,代掌朝政,辅助幼帝,直到幼帝有足够的才能接管朝政为止。这份遗诏也有点耐人寻味,如果幼帝没有能力接管朝政,那么大星王朝会一直由摄政王掌管。
似乎是命中注定,摄政王当年没有继承帝位,但这朝中依旧落入他掌中了。
这么尊贵的王爷,他的嫡长子不是说在十二年前便死于大火之中了吗?
当年沐王府走水,王妃及世子均成于大火之中,不仅震惊了帝都,连清水县这些偏远地方,也感受到了那件事的余震。
早已经死了十二年的人,忽然还活着?
活着就算了,杨庭轩没有心思去理官场的是是非非,但是活着的世子竟然是寒初蓝的相公!
他的情敌,不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贫农,而是身份不知道比他高贵多少倍的世子爷!
怪不得他觉得夜千泽有时候深不可测,像谜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原来……
呵呵……
真好笑!
老天爷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玩弄了天下人。
杨庭轩回过神后,人就掠走了。
他不相信,他要亲自去看看,夜千泽到底是不是摄政王府的世子!
……
宋家。
“桃红,你再说一次!”
宋芳华手里的书本掉在地上,人也自桌前霍地站起来,不敢相信地瞪着贴身丫环桃红。
桃红喘着气,她刚刚听到这个消息,就匆匆地跑回来告诉大小姐,跑得太急了,喘气都觉得不顺。宋芳华有点恼恨地拍着她的后背,催着:“你倒是说话呀!”
“大小姐,夜公子是世子!摄政王府的世子,太皇太后都派人来了,要接夜公子回京,派了很多人来,有御林军,有宫廷侍卫,有太监,有宫女,这事已经惊动了整个清水县,据说林大人带着清水县有名的商贾豪绅,急着去见夜公子呢。我们家老爷也跟着去了,老爷在出门之前,吩咐人备上了五百两银,带上了当初寒姑娘与我们签下的送柴协议书一起。”
得知夜千泽是摄政王府的世子,那么寒初蓝作为夜千泽的妻,就会成为世子妃,哪怕成不了世子妃,也是世子的侧室,妾室之类的,就算是妾室,地位也比他们这些乡绅高一等呀,他们宋家哪还敢让世子妃给他们送柴?
所以宋老爷甘愿奉上五百两的违约金,也不敢再让寒初蓝给他们送柴来。
“怎么可能?”
宋芳华脸色变得苍白,那是恨得苍白。
夜千泽还是贫农时,她都一颗芳心尽许他身上,为了他,她还想加害寒初蓝呢。如今夜千泽一变,便变成了摄政王府的世子,身份那般的高高在上,那般的尊贵,却让她遥不可及,教她怎能不恨?
她恨极了寒初蓝!
寒家明明要逼着夜千泽休妻的……
“大小姐,是真的,千真万确,宫里都来人了,不会有假的。”
桃红也不愿相信这个消息是真,可又不能不相信。
宋芳华一软,软坐回桌子前,呆若木鸡。
……
张家村口。
两道人影跌跌爬爬地跑到了张家村的村口,就想进村。
一直守住村口的御林军马上就把那两道人影拦住,冷冷地质问着:“来者何人?世子在此下榻,闲杂人未经许可,不准入内惊扰。”
除了张家村的人之外,其他人未经许可,都不准再进村。
两道人影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那个女的满脸堆着笑,答着:“官爷,小民是你们世子妃的爹娘。听说我家姑爷回来了,来探望一下的。看,这是小民给姑爷准备的。”
这个女的不是别人,正是颜氏。
另一个人自然是寒大川了。
得知夜千泽是摄政王府的世子时,两个人以为是笑话,还取笑传递消息给他们的那些村民,讽刺地说过,如果夜千泽是世子,那他们就是太上皇了。直到整条村的人都告诉他们,他们家的大姑爷真的是世子,而他们家的大姑娘寒初蓝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世子妃了,就连村长都跑到他们家点头哈腰,给他们送来不少东西,讨好地说是送给寒初蓝的,托他们转交给寒初蓝,夫妻俩才相信这是真的。
然后拎着村长送来的东西,急急地跑来。
远远地瞧见张家村被御林军和宫廷侍卫守着,他们差点掉进了坑渠里。
两名御林军冷冷地瞟了颜氏夫妻一眼,冷冷地说道:“何来的疯子,快走!”
颜氏赶紧应着:“官爷,小民不是疯子,我们真是世子妃的爹娘。你们世子妃寒初蓝,是小民的大女儿呀。”
两名御林军还是冷冷地说道:“快走,君昊世子还未大婚呢,哪来的世子妃!”
颜氏和寒大川面面相觑,君昊世子?是夜千泽的原名吗?还未大婚?意思是寒初蓝不会被摄政王府认可,没有办法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这怎么可以?
他们家初蓝可是和夜千泽成了亲的,夜千泽也是明媒正娶的呢,难道身份变了,就想不认帐?欺负他家大姑娘?
“快走!”
两名御林军再次命令着颜氏夫妻离开。
颜氏不死心,好不容易能攀上权贵,打死她,她也要紧咬着不放。她堆笑着问:“小民家的大姑娘真的嫁在这条村子里,姑爷出门办事三个月了,才回来,小民是来看望姑爷的。还望官爷放我们入村,谢谢了。”
她要去质问夜千泽,是不是要抛弃她家蓝儿了!
颜氏忘记了自己曾经为了一百两银想方设法逼着夜千泽休妻,还和寒初蓝撕破了脸,虽然没有告诉世人,寒初蓝是捡来的,并非寒家亲生女,但两条村的人,如今都知道寒初蓝和娘家闹翻了,寒家的两位老人家,对寒初蓝有恩,被寒初蓝接到夜家赡养了数个月之久了。
两名御林军懒得理颜氏,站在那里,握着腰刀,冷冷地瞪视着颜氏,警告的意味很浓,如果颜氏还不离开,休怪他们不客气。
寒大川怕事,扯着颜氏退到了一边去,小声地说道:“咱们先不要急着进村,或许千泽不会弃了蓝儿的。”
颜氏焦急地说道:“我能不急吗?那可是世子呀,还是摄政王府的世子,如果……千泽便是那个位置上的人,到时候蓝儿就尊贵无比,咱们还用得着挨穷吗?”
摄政王把持朝政,要是翻手覆云夺取帝位,那么夜千泽便会由世子变成太子,寒初蓝也跟着改变身份,成为太子妃,将来的皇后娘娘呀,他们寒家就成了未来皇后的娘家,荣华富贵还能少吗?
现在的颜氏一心一意想着的是紧咬着夜千泽不放,不能让到嘴边的荣华富贵再飞走,早就忘记了自己曾经的种种。
也是像颜氏这种脸皮厚得堪比城墙的人,才敢在这个时候跑来扯亲扯戚的,要是换成其他人,早就吓得跪地请罪了,哪还敢想着攀龙附凤。
“你别忘了你曾经怎么对待千泽的。”
寒大川忍不住给自家婆娘一盆冷冷的冰水。
颜氏马上就瞪着他,伸手狠狠地拧了他的手臂一下,低声骂着:“你给我闭嘴!寒大川,我警告你,要是我们还有机会见到夜千泽,你给我听话点,什么都不要说。你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两个儿子想想。”
“千泽大度,不计较过去便算不错了,你呀,就别再想着其他了。”
寒大川还是忍不住泼冷水。
“如果蓝儿不被弃,她不会不管两个弟弟的。”阿牛和狗仔如今已经像换了一个似的,变得温和有礼,孝顺长辈,友爱弱小,还很能干,能帮着家里下地干活,这些都是寒初蓝的功劳。
寒大川倒是不像颜氏那般贪,想着跃上龙门,成为富贵人家,他觉得,孩子们有本事,过得比他好,他就知足了。
他这一辈子没本事,还是妻管炎,连老父母都不敢赡养,太懦弱了,两个儿子不像他,他深感欣慰,在心里也万分的感激寒初蓝,不计较过去,愿意挽救两个儿子的灵魂。
“所以呀,咱们一定要见到千泽,不能让他弃了蓝儿!”
颜氏坚决地说道。
寒大川看她一眼,还想说什么,颜氏猜到他想说什么,又狠狠地掐了他一把,寒大川到嘴的话便被掐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