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大片的荒草地上,一匹骏马奔驰着。
“蓝儿,冷吗?”
夜千泽在策马奔腾的时候还不忘问着怀里的人儿。她比较怕冷,他一回来就发觉了。虽说替她系上了母亲的披风,又被他搂在怀里,他还是担心她冷着了。
寒初蓝张嘴想说话,但马儿跑得快,导致扑面而来的微风变成了强风,灌进她的嘴里,吹得她连眼睛都睁不开眼,微眯着眼,她侧头,把脸往夜千泽的怀里钻着,才避开了强风,叫着:“千泽,慢一点,慢一点,太快了,感觉有点冷。”
夜千泽笑,喝住了马,抱着她一跃起,便跃下了地面上。
荒草地上积着薄薄的一层雪,那是昨天晚上留下来的,今天的天气又阴阴的,雪便一直没有融化。
双脚一着地,寒初蓝就觉得寒气逼人,她下意识地搂住了夜千泽的脖子,不想下地,嘴里嘀咕着:“地上有雪,冷。”
夜千泽低笑着,埋首在她的耳垂上亲了一记,惹得她轻颤一下,他宠溺地说道:“蓝儿,你要是想让为夫一直抱着,你可以明说了,为夫我愿意一直抱着你。”
音落,寒初蓝就拧了他一下,然后挣扎着滑下了地,伸手扯紧披风,嗔着他:“就会占我的便宜。这么冷的天气,还要出来跑跑,你和马儿跑得热,我却跑得冷。”
替她拂开散落的发丝,夜千泽伸手就把她带入自己的怀里,深情的嗓音有着心疼,“但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你却为了这个家到处奔波,你可曾想过冷?”
她请了很多的工人,很多事情不用她亲自去做了,可她不放心,又想着多赚钱,还是经常往外跑,到处谈生意。
她明明怕冷,可是为了家,为了他,她撇开了一切。
夜千泽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也怪不得杨庭轩老是用瞧不起他的眼神来看他。他一个大男人,就没有帮她做过什么,这个家有如今的模样,基本上都是她的努力,他只暗中安排了些人帮忙。
“做事的时候,不觉得冷的。”寒初蓝略推开他,知道他心疼自己,“千泽,这是哪里?”
环视一遍四周,看到的不是积着白雪的荒草地便是树林,她似乎没有来过的。
夜千泽浅笑着:“后山脚下。”
寒初蓝错愕地望着他,似是不相信。
后山脚下?
夜家距离后山脚下很近,她对后山脚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还不曾发现过这片地方呀。
夜千泽把马拉到一棵树底下栓住,不让马乱跑,毕竟不是他的马,就算经过主人的喝斥,认命地让他骑着跑了,要是他不在,说不定马儿会自己跑了,还是拴着安全。把马拴好了,他走回到寒初蓝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就朝不远处的一座高山走去,淡笑地解说着:“这是后山的另一边。因为后山太高,张家村的人不曾翻越过整座后山,这里又到处是树林,所以没有人知道树林中间,其实有一块绿茵草地,每年春暖花开的时候,这里一片碧绿,也有不少的野花,更安静至极。”
“你常来?”
寒初蓝自认在张家村生活了半年,周围的地方,她都熟悉了,此刻,她才知道,她的熟悉和夜千泽的熟悉来说,相差太远了。
“我的骑术便是在这里练出来的。”夜千泽解说着。
从他九岁开始,这里便是他的一方静土,除了母亲的人,其他人都不知道这里,就算知道,铁头也不会允许别人出现在这里。
他在这里练骑术,练剑术,练箭术,练轻功,可以说,他所学的,大部份都是在这里练习,只有内功的修炼是在家里。
“娘每天让我到后山去砍柴,就是让我上山修练。师尊占据了后山之巅,为了防止村民们误闯,窥知我的身份,师尊才会养了那么多的宠物,借着那些野兽阻止着村民上山。不过后山野兽也真的有,普通人上山,有去无回很正常。”
夜千泽一边走,一边解说着。
这些,寒初蓝早已知晓。在张家村生活十二年,谁都不曾怀疑过夜千泽到后山砍柴有内幕,寒初蓝嫁到夜家不过一个月,就发现了不正常。别人总觉得夜千泽是没用,才会天天去砍柴,天天都砍不了好柴回来。
“千泽,你能教我武功吗?我不学其他的,就学轻功,学点穴。”寒初蓝忽然顿住脚步,扭头问着夜千泽。她对习武的兴趣不大,但接触到像元缺那样的高手后,她就想学武了。她学会了轻功,再遇到危险的时候,她可以逃走,可以点倒敌人,也不用再像以前那般等着别人来救,还会连累别人。像她受伤那次,如果她会武功,她就可以帮到夜千泽的忙,而不是扯夜千泽的后腿,要不是因为她的存在,夜千泽肯定能轻轻松松地逃走的。
夜千泽凝视着她。
寒初蓝以为他不想教自己,有点失落地说道:“千泽,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我也知道的,你们习武之人都有门有派的,很多门派的人都古怪,不会轻易把自己门派的武功传授给他人。”
“蓝儿,你快十七岁了,身子骨基本上成型,错过了学武的最佳时机。我怎么不愿意教你,我是怕你受不了学武的苦,而且你就算很努力地学,也达不到精深境地,最多就是强强身健健体。”夜千泽不是不愿意教她,而是不想她在忙着赚钱时又分心学武,吃那么多的苦。再者,他认为他能保护好她,在他打算回京开始,他已经不会再忍下去。
“我看过武侠小说,学轻功还是很简单的。我就学轻功及点穴手法,不需要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寒初蓝想学的只有两样。
夜千泽笑,拉着她又往后山走去,两个人踩在雪草地上,留下了无数的脚印。
“那好,我教你学轻功和点穴手法。点穴也需要内力的,所以你也要有一定的内力才行,回家后我再授你内力心法。”
她会点武功也是好事,至少能自我保护。
“嗯,我一定会认真学的,不会让你这个师父丢脸。”寒初蓝嘻嘻地笑着,一脸的俏皮。
一把揽住她的腰肢,夜千泽飞快地又偷了一个香,宠溺地说道:“我的蓝儿只会给我长脸,是不会让我丢脸的。”
擦拭着被他偷亲的脸颊,寒初蓝的脸红了红,嗔着:“三个月不见,你的脸皮越发的厚了。”
“有妻如此,为夫岂肯落后。”
寒初蓝哭笑不得。
回想起以前,她又不得不承认,她的脸皮真的很厚。
“咱们要上山吗?”
望着高高的后山,寒初蓝有点儿怯步。
现在又不是上山砍柴,她实在不想去爬这座高山。再说了,她到现在还没有吃早餐呢,腹中有点饥饿,没力气呢。
夜千泽浅笑不语,默认了。
寒初蓝有点沮丧地说道:“我没力气爬山,跑得太快了,咱们都还没有吃早饭呢。”他不想理睬宫里来的那些人,才想着带她出来,她也不想看到他难过,太皇太后不愿意接她一起回京,她不难过,因为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但他难过。
她没有问,也能猜到他与太皇太后的感情不好。
不是婆孙吗?
寒初蓝的世界里,婆孙的感情都是好的。不过她也明白,不是所有婆孙关系都融洽的,就连父母,也有些不会疼爱孩子呢,何况是婆孙。
如果不是知晓他的身世,知道他要追查那场大火的背后凶手,她希望他能留下来,不要回到帝都去。是,帝都里有着荣华富贵等着他,但也要他有命去享受呀。还没有回京,都曾经有杀手伏杀他,回京后,不就是整天活在别人的阴谋算计暗杀中吗?
一个人,不管他有多么的精明,多么的能干,武功有多么的高强,一旦他面对着无数的敌人时,都注定了他是输的一方。
因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双拳难敌四掌!
元缺的武功就很不错,虽说她没有看到他真正展视过,从他能用内力摄鱼,多少也知道他武功不错。
“咱们上山去吃野味。”夜千泽答着。
“大冷的天,野兽都冬眠了,哪还能吃野味?”寒初蓝随口应着,揉揉自己的肚子,不说吃的,还不觉得饿,一说吃的,她就觉得饿极了。“再说了,就算有野味,我也没有力气去爬山,没有力气去捉野兽了。千泽,你想法一点都不实际,还不如咱俩到清水县吃一顿呢。”
音落,身边的男人一把就抱起了她,她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只到耳边呼呼声响,眼前树影迅速地往后掠去,她定定神,才知道是夜千泽抱着她,施展轻功就往山上奔跑而上。
“千泽……”
“别说话,山风更冷,更大。”
夜千泽低低地说着。
寒初蓝只得搂紧他的脖子,放任他抱着她往山上飞纵。
后山又高又陡,想要爬上山顶,普通人最少也得花上两天的时间,但对夜千泽来说,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因为他自小便在后山飞纵,他的轻功又是极为上乘的,速度极快。
半个小时后,寒初蓝已经站在代青建在山顶上的屋子前面了。
“嗷——”
猛儿虎啸一声,最先迎了出来。
紧接着的是在屋里暖和得不想冬眠的枕头。
寒初蓝见到猛儿的时候,一脸的开心,正想来个虎人相拥,看到从屋里滚出来的枕头时,她的动作就僵住了,死死地盯着枕头。虽然知道枕头也是代青养着的宠物,可那么大的一条蛇,女孩子最怕的便是这东西,她瞧着枕头就心里发毛。
当初她不怕死地刺着枕头,是为了救夜千泽。
此刻,没有人陷于危险之中再看到这条大蛇,她就没有胆量再上前了。
“枕头,滚到一边冬眠去,你吓着蓝儿了!”
夜千泽看到小妻子被枕头蛇吓到了,立即沉下了俊脸,低喝一声。
枕头便委屈地看了寒初蓝一眼,很委屈地滚到一边去。
“嗷——”
枕头委屈至极,觉得自己也是出于好心,跑出来迎接那个人回来的,并无恶意。听到猛儿得意的虎啸,看到猛儿被那个人最在乎的丫头摸了摸虎头,枕头真想一口就把讨人厌的猛儿吞进肚里去,来一个蛇吞老虎!
敢情是代青的宠物们也会争宠吧。
猛儿的确很得意。
它是百兽之王,是人见了它都没命地逃,但是寒初蓝就是不怕它,却怕枕头。
它一得意,忍不住又虎啸几声。
“啪!”它的虎头被人拍了一下,随即它听到了来自主人的主人的命令:“去,给我抓几个山鸡野兔回来,动作快点,蓝儿饿了,我们要吃野味。”
猛儿瞬间就羡慕死枕头可以滚到一边去继续冬眠了。
这下子轮到枕头得意了,外头太冷,枕头赶紧往屋里钻,主人要屋里有炭火,暖和至极,还是回屋里去冬眠吧。
抓野兽的重担,哈哈,与它枕头无关。
“大冷的天,你让它去哪给你抓山鸡野兔。”代青没好气地声音传出来,“猛儿,冬眠去,谁叫你那么贱,乐滋滋地跑出去迎接他,都说他来了准没好事的,吃过亏还不长记性。”
两个宠物赶紧冬眠去。
“好香。”
寒初蓝忽然闻到了香味。
屋里传来的。
夜千泽笑着,“野味已经烧好了。”
拉着寒初蓝,夫妻俩钻进代青的屋子里,果真看到代青在烤着野味,有山鸡,有野兔,还有鱼。代青今天着一袭白色的衣裳,与屋外的积雪同色,头发并没有拴起来,披散着,显得懒懒散散的。
除了代青之外,还有几个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的男人,寒初蓝没有见过他们。
那是铁头以及几位小队长。
看到夜千泽拉着寒初蓝进来,几个人也没有行礼,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寒初蓝,寒初蓝还算淡定,大大方方地让他们看着。
代青瞧着寒初蓝身上那件披风时,怔了怔,看夜千泽一眼,抿抿唇,也没有说话。
“师尊,别来无恙吧。”
寒初蓝是最先开口的人。
代青撇她一眼,“托你这个臭丫头的福,好得很。”
“她很香!”
某泽阴阴地挤出一句话来。
代青又抿唇。
寒初蓝扭头看了自家男人一眼,眼神有点娇嗔。
代青忽然倾过身来,像是要扑向寒初蓝似的,可惜他还没有凑到寒初蓝面前,就被铁头和几个小队长一把架住,随意地往后一扯,就把他扯住丢到一边去,气得他哇哇大叫:“我想闻闻她香还是我香,泽儿肯和她睡,不肯和我睡。”
铁头等人飞快地看向寒初蓝,铁头正想解释,寒初蓝却笑着:“烤好的鱼就比你香多了。”
代青不是变态,他对夜千泽是疼爱,嘴上占占便宜,真让他和夜千泽睡,打死他,他都不敢。别看他升级成了大师,是夜千泽的师尊了,骨子里头残余着尊卑观念,在他的心里,夜千泽是小王爷,是少主,而他是下属,是奴仆。
在炭火堆前坐下,寒初蓝觉得暖和多了,她伸手就拿起烤好的一条鱼,闻了闻,叹着:“真香。”
“喂,臭丫头,那是我的鱼。”代青叫着,人一闪,便回了炭火堆前,伸手就要抢夺那条鱼,寒初蓝一张嘴,便啃了一口,嚼嚼有味,漂亮的大眼笑睨着代青。
代青抢鱼的动作一僵,气恨地瞪着她。
“真香,比师尊香多了。”
寒初蓝接着又啃了一口,“师尊的鱼呀,对不起,初蓝不知道是师尊的鱼,诺,还给你。”说着,还真把那条被她啃了两口的鱼递还给代青。
代青手一缩,没好气地说道:“你吃过了。”
“师尊不要?”寒初蓝笑问着,代青瞪她,她不客气地又啃了一口,“谢谢师尊,初蓝不客气了。”
“你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
代青嘀咕着。
“原来师尊那么的了解我呀,荣幸。”
代青:……
“好吃吗?”夜千泽在她身边坐下,宠溺地问着。
寒初蓝把手塞到他手里,小声地说着:“好吃是好吃,就是刺太多。”意思是她不吃了,她要吃没有刺的山鸡腿。
夜千泽还是一脸的宠溺,示意正在撕着山鸡腿的铁头把鸡腿递过来,铁头忙把两只肥大的鸡腿递给夜千泽,夜千泽接过鸡腿,再转给寒初蓝,温柔地说道:“吃鸡腿吧。”在寒初蓝接过了鸡腿,他才对寒初蓝说道:“他叫铁头,是我的暗卫首领。坐在他左边第一位的是无邪,第二位的是无痕,坐在他右手边第一位的是无踪,第二位的是无影。无影无踪无痕无邪都是暗卫小队长,他们都是我娘留给我的。”
寒初蓝神色一敛,极有礼貌地朝对方请安问好,那几个人只说了一句“夫人折煞我等了。”便再无其他,默默地吃着他们的烤野味,但那犀利的眼神总会在寒初蓝身上打转,似是在考究寒初蓝是否适合站在夜千泽身边似的。
代青在嘀咕着:“我是师尊,也不见你当徒媳妇的向我请个安问个好。”
寒初蓝把鸡腿往自家男人手里一塞,马上就朝代青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代青既为夜千泽的师父,她便把代青敬如父。
代青理所当然地受了寒初蓝的大礼。
寒初蓝给代青行了大礼后,无邪给她打来了一盆热水,让她清洗双手,才重新吃烧烤。
夜千泽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寒初蓝给代青行礼。
会把她带上山来,带到师尊的屋子里,代表他正式地让她融入了他们的世界里,今后,他的人都得尊她为主,无须他再吩咐,他的人都会自动地把她纳为保护对象。
生死与共!
寒初蓝此刻也明白了夜千泽带她上山的真正目的。
她吃完了鸡腿,夜千泽又把刚才那条鱼递至她的面前,温声说着:“刺,我都挑干净了。”
寒初蓝眨了眨眼,感动于他的体贴。她亲自动手撕下了一只兔腿,在接过烤鱼的时候,也把兔腿塞到他的手里,轻声说着:“你还不曾吃上一口,把这只兔腿吃了。”
夜千泽倾过身来在她的耳边低柔地应着:“遵命,我的娘子!”
寒初蓝的脸烧了起来。
代青拿了一坛酒出来,还是女儿红。
寒初蓝很爽快地去拿大碗。
“蓝儿,你别喝。”
夜千泽阻止着。
她酒量不好,喝醉了,还会哭,还会想起她的中国,想起她在中国的亲人,他害怕,她会想着想着就离开他了。他也心疼,心疼她落泪。
他说过,再也不让她喝酒的。
“我只喝一碗,不会醉的。”寒初蓝可怜兮兮地请求着。
“喝两杯都醉了,还喝一碗。不行,你只能吃肉,就是不能喝酒。”夜千泽在这件事上相当的坚持,就是不让她再喝酒。
“大家都喝,我助兴。”
寒初蓝为自己“据理力争”。
夜千泽凌厉地环视众人一眼,所有人都识趣地拒绝着:“我等不需要夫人助兴。”
寒初蓝张张嘴,意识到众人是帮不到她的,便把碗一放,就拉着夜千泽到一边去,小声地说道“女儿红耶,很好喝的,我上次喝了还回味不已呢。师尊那坛女儿红想必是放了十几年的吧,千泽,我保证,我这一次不会喝醉的,就让我喝一碗吧。”
“不行,你的酒量不好,你保证不了。”
夜千泽就是不让她喝。
寒初蓝忍不住嘀咕着:“小气鬼。”
夜千泽失笑,宠溺地把她搂入怀,寒初蓝不让他搂,他也不怒,“你醉了,会哭。”
寒初蓝一愣。
她醉了会哭?
有吗?
她上次醉了之后,到底还做了什么?
但不管她做了什么,他不让她再喝酒,是因为心疼她的泪。
被他深情温暖的心,热烘烘的。寒初蓝没有再要求喝酒。
山下,守住张家村的那些御林军,一直守在那里,等着夜千泽回来。而林大人带着清水县的乡绅赶到张家村,想向君昊世子请安问好,自然也没有见到人影,不过他是朝廷命官,御林军并没有阻拦他入村,林大人便带着一帮的乡绅进了张家村,在夜家新建成的大屋里等着世子归来。
杨庭轩还是不敢相信夜千泽就是摄政王府的世子,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宫里来的人真的守在夜家门前,不由得不他不相信。
瞧见院子外面只停着两顶轿子,杨庭轩悄悄地问寒爷爷:“寒爷爷,这些人来接夜兄弟,为什么只有两顶轿子?”除去杂七杂八的人,至少也得来三顶轿子呀。
杨庭轩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寒初蓝估计被排除在外了。
寒爷爷赶紧把杨庭轩拉进他自己的屋子里,避开了所有人,一关房门,寒爷爷就抹起了眼,叹着气,小声地说道:“杨公子,咱们家的蓝儿怕是要和泽儿分了……他是皇室中人,蓝儿却是贫家女子,就算他对蓝儿再好,皇室也不肯接受蓝儿呀。他们……他们说奉太皇太后的命,只接世子和奶娘李氏回京,其他闲杂人等一律留下。”
也是在今天,寒爷爷才知道亲家母原来是奶娘,并非亲娘。
杨庭轩脸色一沉,恨恨地说道:“我就猜到是这个结果!”
他们杨府的男子娶妻,尚求门当户对,他独爱寒初蓝一人,奶奶也仅是想把寒初蓝弄来给他当妾室,而非妻室。寒门高攀不起富门,富门又难以攀上朱门,想从寒门一跃而成为朱门亲家,难呀!
侯府禁苑里的主人,历来讲究门当户对,如果娶了个商妻,都会被人瞧不起,更别说娶个寒妻了。
夜千泽的身份过于高贵,寒初蓝怎么可能得到皇家的接纳?别说是妻,就连妾室,怕都成问题呀!
杨庭轩一颗心纠痛起来。
为了寒初蓝而痛。
她为了夜家付出了那么多,承受了那么多,到来头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得不到认可,她死死维护着的婚姻也会随着夜千泽的回京而烟消云散。想到她对夜千泽的深情,想到她倔强的性子,杨庭轩更是心如刀绞。夜千泽只要不说弃她,她必定会跟着夜千泽走,但她走进的不是温暖的家,而是深渊,一入侯门深似海,她还能不能活着走出来,都是个未知数。
“夜千泽呢?”
他要去找夜千泽。
“带着蓝儿骑着马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命令谁都不能跟随着。”寒爷爷还在抹着泪。杨庭轩心疼寒初蓝,他这个当爷爷的,又岂有不心疼之理?“杨公子,怎么办?蓝儿她怎么办呀,如果世子爷真的把她丢下,带着亲家回京去,蓝儿她该怎么办?”
杨庭轩连忙安抚着寒爷爷。
结果如何,现在他们还不知道。
他一个外人,就算也爱着寒初蓝,此时,他也没有资格多说什么。
但如果夜千泽真的弃了寒初蓝独自回京的话,那他便不会再客气,大大方方地接收寒初蓝,八抬大抬,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娶她为妻!
夜千泽如果为了荣华富贵能抛下糟糠之妻,那是他无情无义,他杨庭轩却不怕得罪皇室侯府,只要能让寒初蓝忘却伤痛,能让寒初蓝幸福,就算要他的命,他也会双手奉上,更别说是娶她为妻了。
……
宋家。
“大小姐,奴婢派人打探清楚了。”桃红一进门,就冲着宋芳华喜笑着,宋芳华自打知道夜千泽是王府世子开始,就坐在房里发呆,一脸的愤恨,愤恨是针对寒初蓝的。
她想知道夜千泽是否带着寒初蓝一起回京的,让桃红派人跑了张家村一趟,打探清楚。
“怎样?”
宋芳华焦急地站起来,焦急地问着。
桃红笑着:“大小姐,你别嫉妒那个穷鬼了,就她那样的出身,怎么配得起夜公子。据说太皇太后只让人接走夜公子以及他的奶娘,其他人一律不准跟随上京。那个穷鬼呀,想当世子妃,门都没有。”
宋芳华脸上的焦急立减,但随即又忧心起来,“就算姓寒的被弃,夜公子的身份,我也高攀不起呀,这一辈子……只怕无缘了。”
说着,她又难过起来。
她是比寒初蓝出身好一点,可她宋家仅是商人,祖上并无过官职,在摄政王府面前,她也不过是低贱的一个商女,哪能进摄政王府的大门?
再者夜千泽对她没有感觉,她就连想自请为妾都不能。
她在幸寒初蓝的灾,却也在乐自己的祸。
她和寒初蓝此刻在夜千泽面前,其实是一样的,都配不起!
“大小姐何不修书一封给姑小姐,姑小姐不是京中大官的太太吗?”桃红忽然提议着,极力想摄合宋芳华和夜千泽,自己的主子身份涨了,她当丫环的也能长脸。
宋芳华的亲姑姑的确在帝都,但仅为姨太太,男人也仅为从五品京官,那样的官职在清水县,算是大官了,林大人都要恭恭敬敬地巴结,可一往摄政王府前比,差远了,人家摄政王弹弹手指,就能革你职,灭你全家。就算她修书给姑姑,以姑姑的身份,也无法帮她的忙,成功地成为夜千泽的女人呀。
“大小姐,姑小姐在帝都那么多年,多少也识得一些贵妇人的,大小姐去找姑小姐帮忙,奴婢觉得多少还有点希望,就算不能成为夜公子的妻室,能成为夜公子的妾室,也强过姑小姐呢。”深宫禁苑的妾室都比地方上的那些乡绅夫人高贵不少。
宋芳华沉思着,片刻,淡冷地说道:“不急,先看看再说。”
她要知道夜千泽是否真的弃了寒初蓝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