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而睿智著称的大法师雷伊·修拉,人生中第一次遇到一个完全不想回答的问题
不过假如把死亡理解成与自己的大部分的肉.体分离,这个问题就简单多了。
这个离奇的故事是这样的,某天,万人爱戴的大法师修拉想出了一个自认为聪明绝顶的魔法,通过这个魔法,他打算让灵魂和肉体分离。
是的,鉴于灵魂这种东西轻飘飘的什么都做不到,这一是个无聊且没有实用价值的魔法。
但是大家不能够指望一个蜗居在亡者森林六十年的高级魔法宅在发明魔法的时候还能考虑实用性。在避世,或者叫蜗居的第十二年,他就已经无聊到花了整整一年,用各种死灵生物进行了惊世骇俗——这是指假如“世”和“俗”能够看到的话——的融合召唤,并且召唤出了世上绝无仅有的、拥有人类智商的混合召唤生物阿尔弗雷德来,并且开发了这只空前绝后的死灵生物更加空前绝后的用途——
管家。
在那只身材可当暗杀者、智慧堪比巫妖、胸口的死灵之火比骨龙还要旺盛的混合生物阿尔弗雷德经历过了拒绝——拒绝未遂——暴力抵抗——战斗失败之后,不得不任劳任怨地负担了大部分日常杂务。随后,修拉很快发现了另一个事实——
他变得更加无聊了。
所以不难想象他会发明这么一个没用的魔法,难以想象的是,在阿尔弗雷德的监控下,他居然尝试中途收到了某种干扰,而导致出体出到一半的灵魂扯着骨头架子摔进了异世界。
所以,他是怎么死的呢?
雷伊带着挥之不去的忧伤感回答了的问题:
“我想,我是蠢死的。”
特萨思考了三秒:“……所以,你是不是试图拿沙漠大仙人掌练习爆炸魔法,导致炸飞的仙人掌刺把自己刺死了?”
看雷伊愣了一小会儿,随即使劲摇头,特萨稍微翻了翻死鱼眼,立刻认真严谨地做出了其他假设:“或者是你在练习召唤闪电的时候忘记了自己的帽子上有铁圈?恩,再不然你在充满沼气的山洞探险的时候,用小型火焰魔法照明导致了爆炸?嗯……还有可能,你看到一块岩石,忍不住想踢一脚,结果踢完发现那是一只蜷缩起来所以看起来像岩石的巨蟒?”
雷伊终于冷静了下来,从地上捡起刚才被吓掉的下巴,镇定地重新装好:“特萨。”
“恩?”
“谢谢你,听完你的猜想,我现在觉得自己不那么蠢了。”
“……不客气。”
————
恶魔清场的速度非常可观,最后一场很快就来临了。
相当让观众席上的各位家长大跌眼镜的事情是,那位在最开始的时候为自家儿子的箭毒蛙骄傲万分的父亲,居然能够挺胸到现在。
空中高悬着色彩亮丽的大字——
复圆仪式最后一场:
唐纳,尤利塞斯·沃克。
虽然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知道,死灵箭毒蛙比起恶魔来差的可不是一两个数量级,可是单是能走到最后一场,面对上那只根本就是作弊一样的恶魔,这个战绩就已经足以笑傲大半个死灵法师学院了。
当然也有人不那么心悦诚服,尤其是尤利塞斯连续轮空了两场、只战斗了三场的情况下。可能是刚才嘲笑了尤利塞斯的父亲,现在觉得丢脸了,或者是自己家的孩子很早就被那什打下去了,再或者只是单纯地嫉妒,数位家长都在不满地低声嘀咕:“说不定前面有厉害得多的呢,只是不巧提前遇上了那只恶魔。”
不过不等尤利塞斯的父亲吹胡子瞪眼睛,立刻就有人站出来反驳:“你没看过尤利塞斯的比赛吧?他的战术水平连葛璐德院长都特地去看了两场。”
“尤利!!”震耳欲聋的加油声从魁梧的父亲口中发出,成功淹没了别人的议论,“加油!揍扁那只恶魔!”
面对着恶魔正交警脑汁的尤利塞斯在练习室给自己的父亲投去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死灵箭毒蛙是适合躲起来偷袭的类型,天不遂人愿的是,这一场抽到的场地偏偏是块空地,还是块相当空的沙漠。无处可躲的死灵箭毒蛙在等候比赛开始的过程中,战战兢兢地用它那不怎么好使的智力向主人求救。
在战斗开始的一瞬间,那什照例处于一种懒洋洋、没睡醒的状态,一道毒液就迎面喷了过来。
那什没躲开。
或者说那什根本懒得去躲,作为一个恶魔,毒液什么的大概也就跟香水一个等级。假如他愿意留着,挂在身上也没什么问题,不愿意留着,就像现在,那一道毒液在碰到他的一瞬间,就彻底灰飞烟灭。
这种无效攻击也没什么分数,从结果看也就微不足道的一分而已。
那什悠哉悠哉地转过头,在心里默念三遍,要手下留情,小心控制力道,不能杀死对方的忠仆,然后才正式向对方出手……
咦?!对方呢?!
那只喷完毒液、拿到了一分的死灵箭毒蛙,它去哪儿了?!
接下来一个小时,全场数以千计的观众目睹了从日蚀仪式被设立以来的五千二百多年里,最无聊的一场决赛。
三个字总结这场决赛:
捉迷藏。
六个字总结这场决赛加结果:
捉迷藏,鬼输了。
关于那什比箭毒蛙强这件事,所有人都没有任何疑问。
可是为什么这只箭毒蛙它躲起来了啊!为什么!所谓的战斗不就是双方面对面互相砍一砍、咬一咬、必要的时候暗器毒液神马的也可以接受么?!打完就躲这么卑鄙,尤利塞斯你的战斗精神呢?
可是这躲起来了是要怎样!这机智到简直无耻的计策到底特么是谁想出来的!
那什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开始还能保有风度地逐寸逐寸地毯式搜索,到最后二十分钟的时候,已经完全处于被戏弄了的愤怒中、连唐纳的声音都无视了的那什直接发动了恶魔风暴,开始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疯狂地反复摧毁整个场地地表一米之内的任何东西。
特萨半支起身体,目不转睛地努力地用肉眼寻找那只箭毒蛙,自言自语道:“躲哪儿去了?”
“不在地面上。”雷伊大概是以为这句话是在问自己,不慌不忙地回答,“就算它能躲在黄土之下,要想避开每一道恶魔风暴还不被任何人看见,基本不可能。”
唔,自己这位忠仆果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特萨捏着下巴花了二十秒跑题,然后把思路扯回场上,看来那什最后只证明了那只死灵箭毒蛙已经不留在地表面了。
可是这里是一片平坦的沙漠,不在地表,不会飞的死灵箭毒蛙又能在哪儿?特萨抬起了头,若有所思地看向高处。
一直到一个小时结束、系统判定最终得分1:0、尤利塞斯获胜的时候,依然没有人找到了那只箭毒蛙。
观众席上响起了尤利塞斯的父亲中气十足的喝彩声,以及当初嘲讽过他父亲的所有人下巴砸到地面的声音。
双方学生下了控制室之后,尤利塞斯带着略微腼腆的兴奋的笑容走向场地中央,想按照礼节向这一回合的对手唐纳握手致敬的时候,却目瞪口呆地看到唐纳以最快的速度从控制室冲了下来,直接跑到场地中央,一把从背后抱住那什,转头冲着尤利塞斯高声叫道:“尤利塞斯!别管什么礼节了!带着你的箭毒蛙赶紧跑!越远越好!”
尤利塞斯第一反应仍旧是发呆:……怎么回事?这跟理论上不一样啊?
第二反应是,他下意识地想召回自己的忠仆。
直到这一刻,所有人才第二次从见到那只箭毒蛙。
它是从唐纳呆着的控制室顶上跳下来的,仗着体型小、弹跳力惊人,它选择了一个那什几乎不可能注意到、大范围攻击也不能波及到的位置,从开头得到致胜的一分之后,就彻底躲了起来,到这时候,它才高高兴兴地从控制室顶上跳下来,向着主人飞奔过去。
等等,它似乎没有意识到,从唐纳的控制室顶端,要想跑到还在他的控制室门口的自己主人身边,似乎要先经过那什的身旁。
看着那只箭毒蛙浑身散发着“快表扬我”的气息、一蹦一跳地路过自己身边一米之内的时候,那什觉得自己脑子里一根弦“砰——”地就崩断了。
然后他轻松地从唐纳的怀抱中挣脱出一只手。
他不紧不慢地扬起了那只手。
那什像打蚊子一样轻松地拍了下去。
“啪——”
从那什脱下来的手套上,洒下来一片均匀细腻的骨头粉末。
尤利塞斯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要不是特萨和雷伊反应快,从遥远的观众席上冲过来,拿着恶魔之刃帮他一刀砍断了契约,他大概被反噬干净了都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尤利塞斯的导师,召唤系副主任罗伯特·林德尔沉默地看完了整个过程,因为打击过大,外貌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了七八岁,在周围数位同仁担心的神情中默默地戴上老花眼镜,颤颤巍巍抽出自己指导学生专用讲义,在开篇加了一句话:
“不管你有多好的战术和多大的把握,绝对不要试图挑衅一只恶魔。”
然后他抽出一张转系许可表,默默地签上自己的大名,推到桌子中央,等待愿意接受尤利塞斯的导师签字接受。
于是死灵法师学院历史上,第一位以“1:0”这个分数拿到日蚀仪式冠军、并且依然立刻就要因为“忠仆死亡”这个原因而转系的学生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