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汉集团是长期缺乏一个极品文官角色的,不论是荀彧、张昭、刘巴一类的理政高手,还是贾诩、庞统、法正这样的策划大师,当然,要能是诸葛亮、周瑜、司马懿这种级别的全能人才更好不过。
不论是什么,这个角色都有一个重要任务:顶替诸葛亮的一部分工作。
从庞统加入始,到法正去世前,诸葛亮都是比较轻松的,大多时候扮演的是一个张良加萧何的角色,只需要做谋定大势,统筹后方的工作。这期间着实让全天下见识到这位大贤的内政水准,尤其是第一次汉中战役时期的表现,纵周公、萧何亦不能出其右。
距离一个完美的集团还缺一个韩信和陈平。
建安二十四年的关羽是有一定能力做韩信的工作的,法正就是陈平最完美的替代,这还不算完,此时刘备帐下甚至拥有正副两个萧何!(副指刘巴刘子初)是真正的梦幻阵容。
正史中,随着一幕又一幕悲剧的发生,“韩信”、“陈平”、“副萧何(刘巴死于公元222年)”纷纷离去,留给季汉集团的只剩下还未成长起来的后辈,和无尽的危局。为保江山社稷,诸葛亮也只能尽力而为。
这位鞠躬尽瘁的丞相,是真正做到了一肩四挑。
……
随着法正的突然离去,梦幻阵容缺了一角。刘备的智囊,再次断掉一臂。
停棺期间,刘备是茶饭不思,坐卧不宁。他想不通,为何苍天屡屡妒英才?
“主公宜以复汉大业为重,不可过伤心神。”
刘备都不用回头看,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孔明勿劝,且让孤与孝直独坐一时。”刘备的话语中听不出情绪。
诸葛亮听话只听一半,不再劝说,却同坐法正棺前。刘备挪了挪地儿,也不赶他。
过了会儿,诸葛亮道:“孝直得逢主公,展其毕生所学,去后又得主公如此,实乃幸事也。”
刘备道:“卿与孝直,皆孤左膀右臂,失臂之事,焉能不痛?”
二人坐静室,静默无言。
法正葬礼十分隆重,益州文武百官尽数出席,为表功绩,追谥翼侯。自此,这位谋主在世界上画上了最后一个句号。
旬日,有消息报告曹操死讯。
刘备什么话都没说,摆摆手让来者退去。这位老者的眸中只是稍露欣喜之色,就又陷入伤感之中,独自走出大殿。
“孝直,汝得闻否?”刘备在法正墓前自言自语。
“孝直,曹操奸雄一世,孤与之争斗半生,不期先孤而死。”刘备抚碑道。
“孝直,汝坐泉下,安否,乐否?若见曹操,还当替孤问好。”刘备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孝直!孝直!孤恨不能与汝共成大业!孤恨啊!”刘备放声恸哭。
……
消息传到许昌勤政殿,汉献帝刘协先是一惊,立马坐直了身子问道:“此信属实?”
传令官叩首道:“千真万确。”
刘协内心是抑制不住的狂喜:自从登基以来,被董卓,李傕,曹操轮番欺负,当了三十一年傀儡了,三十一年啊!朕隐忍了这么久,终于把你们都熬走了!这汉室,终究要归朕!
然而接着传来的一个声音,打碎了他的幻想。
“魏王既薨,陛下宜即降旨,召世子丕即父位。”
众官视之,乃华歆也。(华歆字子鱼。)
“朕自有道理,爱卿勿急。”
却没想到华歆厉声道:“魏王乃国之根本!焉能不急?”
刘协内心直想撕碎他,你到底是汉臣还是曹家人?但多年的隐忍让他很会察言观色。除了华歆,王朗钟繇等人都不动声色,其余群臣竟也无一人反对,似乎都在等自己赶紧下诏。
刘协还想争取争取,遂道:“魏王薨,朕亦是悲哀万分,然兹事体大,不可促定,百官皆食汉禄,当商讨而定。”说罢,目视众臣,希望其中能站出来几个勇者。
然而事与愿违。
华歆目视左右,冷哼道:“若无魏王,天下正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不知陛下犹豫何事?”
刘协心情跌到谷底,看了一圈这些如同木头架子一样的百官,彻底心死。又盯着华歆,目光阴晴不定。
华歆内心没有丝毫波动,竟抬头与刘协对视。
刘协还是放弃了。虽然才四十岁,但精神上的折磨让他特别显老。此刻,紧绷的信念似乎一下子消失了,或许,傀儡皇帝,专业盖章,就是自己一辈子的宿命吧。
良久,叹道:“唉,令世子丕继丞相、魏王、冀州牧之位。”言毕,拂袖而入。
没有人注意到,这位九五至尊,天下共主的眼角,流出一滴清泪。
……
这段时间,绝对是曹氏的至暗时刻:不光曹操身死,夏侯惇也在心力交瘁下病故。
此时一众宗族、女眷、以及众文武在各自的区域披麻戴孝,哭地稀里哗啦。
司马懿和曹丕关系很好,凑近道:“世子且息悲哀,事分缓急,当早继位,以安众心。”
中庶子司马孚也说道:“先王已薨,天下震动,国事为重,何旦夕哭泣也?”
群臣有反对者道:“无天子诏令,谁人敢兴造次?”
兵部尚书陈矫道:“迟则生变,若爱子私立,祸及天下,汝等可担责否?”
忽屋外一声喝:“天子诏令在此,谁敢不从?”
众官回头视之,正是华歆。
百官见状,皆不敢再言。曹丕即刻继位,同时遣使向曹彰、曹植、曹熊报丧。
却说曹操、法正离世的消息传到荆州,关羽等也自唏嘘不已。
而此时的关府偏房,独孤彻独坐桌前,私下里向遥远的西川和邺城致礼。
这是对智者的致敬。
孙权也得到了这个消息,但他没有心思激动,也没有心思感叹,因为他的爱将,锦帆游侠:甘宁甘兴霸,也于不久前病逝。
公元220年,真是个值得纪念的年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