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马谡和姜维没说过一句话,只是阴着脸搁那儿生闷气。
原因无他,一个小小降将,竟敢触犯自己“大汉第二智囊”的虎威,怎能不气?
其实马谡挺看不上姜维这种“偷袭”的计策的。在马谡眼里,打仗不仅要赢,还要合于兵法,赢的漂亮,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赢。
故如果姜维此去作战不利,马谡反而会喜笑颜开,言之诸如自作主张不听妙计云云,将其一顿挖苦讥讽了事。但姜维干成了,而且干的还挺漂亮,那马谡这个风头就出的不甚完美了。
不仅如此,马谡还有一虑:姜维的计划是自己否掉的,到时候争起功来,岂不是显得自己不识大局?遂于路上思考了无数种应对话术。
三人与前部先行与主力会师,诸葛亮闻说汉军大获全胜,亦是欣喜不已,遂令接风犒军。
席间问询其战斗经过,马岱如实告知,只是隐去了马谡阻止姜维建功的桥段。
诸葛亮喜道:“不想伯约归汉,首战便得垂此功绩。”
姜维谦道:“此皆赖定北将军与参军正面破敌也。不然,此等拙计亦无从谈起。”
马谡万万没想到姜维如此对答,之前准备的一系列话术亦显得十分可笑,赧颜不已。
……
话分两头,却说魏骠骑将军司马懿率猛将王基、徐质等人,亲提大军十万,又从雍州扒拉走留守的夏侯霸,出陈仓直取汉军后庭。王朗则另率雍州余部赶至前线,就告知郝昭任职变化与司马懿将令。约定待司马懿南面兵至,即与郭淮、郝昭三面夹攻,收复陇右。
说来好笑,司马懿自与诸葛亮作战不利,被贬去都督一职。又多亏了诸葛亮势如破竹的攻势,不过短短一个多月,不仅仍拜都督,还反捞了个骠骑将军,真是毁也汉军,成也汉军。
陈仓古道,乃是连接三州之要道,确保关中之咽喉。然一临高山,一落渭水,虽不甚崎岖难行,却也不是十万军能畅通无阻的地方。
司马懿怕拖久了郭淮顶不住,遂欲令夏侯霸分兵先行,及至,却又起床考问之心,乃道:“素闻妙才五子各有其才,仲权尤甚,今吾等援救陇右,当取何处进军?”
夏侯霸应道:“愚以为千里救援,不若攻其所必救也。彼今已近秦川,吾等可夺还天水,断其归路,令彼进退维谷也。”
司马懿笑道:“仲权之谋,虽合兵法,却非上策也。“
“愿都督赐教。”
“既要攻其所必救,何如更大胆乎?吾素知秦岭之西有地名曰街亭,傍有一城,名曰列柳,此二处皆是汉中咽喉也。便进此处,如何?”
夏侯霸疑问道:“此非行军之道,都督何故行此圮地也?”
“诸葛亮知雍凉无兵,吾料彼于此地必无设防。吾等如取得街亭,望阳平关不远矣。彼知吾断其归路,绝其粮道,则陇西一境不能安守,必然连夜奔回。彼若回动,吾提兵于小路击之,可得全胜。若不归时,吾却将诸处小路尽皆垒断,俱以兵守之。蜀军粮草转运不易,余粮不多,届时尽皆饿死,亮必为吾擒矣。”
“都督高见。”
司马懿吩咐道:“今伯济旦夕势危,陈仓狭道行军不易,吾将先锋徐质与汝,汝可分兵先行,速占街亭。”
夏侯霸闻说,欣然领命,乃携三万军先行。
……
却说诸葛亮兵至秦川,见秦川望北,赤地一片,县城皆空,屋舍尽毁。无法因食于敌,作战月余,蜀军粮草又已见底。如强行北上攻取安定,速下还好,一旦久战不克,汉军必然生变。遂只得就地整军,欲待粮至再进。
忽又得细作报知司马懿复职出兵,率军十万西援之事。自知陇西局势将变,尤其是汉军这边,赵云分走了一万,天水、南安也各留有五千军护送百姓,其余士兵也是久战疲兵,真要把司马懿放过来,后果不堪设想。遂一边感叹曹丕用人之果决,一边召集众将安排应对之策。
待众将聚齐,诸葛亮道:“司马懿复职,引兵十万来援陇西,是安定不可取也。然今以四处百姓迁徙未毕,亦不可辄退。驻守陇西,尚需时日。天水、南安,皆可促至,依城据守,可以当之。惟街亭一处,近吾粮道之咽喉,且山高水远,救无可救。吾料司马懿必取此地也,尔等孰敢守之?”
马谡先前一战未能包揽全功,反让姜维出了风头,闻此战机,急不可耐,待诸葛亮刚说完,就赶忙请缨。
诸葛亮心里却犯嘀咕,司马懿啥水平他再清楚不过,叫马谡去,实在不放心。乃道:“街亭虽小,干系甚重。倘若有失,三军休矣。汝虽深通谋略,奈此地既无城郭,又无险阻,可分之兵,不过三万,守之极难。司马懿又非等闲之辈,恐不敌也。”
哪知马谡狂的没边,不屑道:“休道司马懿,便是曹丕亲征,又何惧哉!若有差失,乞斩全家。”
正常情况下,马谡如此“自信”,接下来的剧情就是诸葛亮欣然允诺,然后就是马谡刚愎自用,不遵将令,失地损兵。
但奈何此处有个bUG人物存在,马谡什么水平,独孤彻同样是再清楚不过,又岂能让此悲剧重演?乃出列道:“当下吾军分散四处,难以骤聚,欲安稳收兵,尚需月余。街亭一处,干系全军!请缨择将,还宜慎重。某任汉中数载,明此间地理,愿往拒之。”
独孤彻这话意思十分明显,就是你不行,我来。
马谡又岂能听不出来?但独孤彻不比姜维初来乍到,其在如今汉军中亦是威名日盛的存在,自不敢搞事情。乃道:“吾先请缨,公何抢越?”
独孤彻笑道:“参军未经大战,卒临大敌,损兵折将事小,坑陷三军事大。值此生死关头,自不敢托大耳。”
马谡还是收不住这骄矜自傲的脾气,怒道:“吾方大破羌军,彻里吉、雅丹尽皆丧胆,将军何故言吾未经大战也?量守一街亭,又有何难?”
独孤彻倒是心平气和驳道:“莫要混为一谈,司马懿岂彻里吉之比,魏军又岂是羌军之比也?”
马谡亦不服道:“吾自幼熟读兵书,又安知吾不敌司马懿也?将军屡欲阻吾,却不知将军治何经典?”
独孤彻心中好笑:经典经典,不过是个纸上谈兵的典中典。我要是说《毛选》,你又该如何?
乃道:“若如此说,马服子当胜武安君多矣。”
二人争辩多时,独孤彻就是不许,马谡就是不服,始终不得决。没办法,只得由诸葛亮拍板。
诸葛亮虽知街亭得失至关重要,自是叫独孤彻去最好。但也有想让马谡刷功绩的心思,再不济也可以跟着当幕僚嘛。如果二人没有这一出不可开交的争论,或许可行,现今大局为重,也只得收起私心,将此任交与独孤彻。
【附注:研究了一下地图,发现所谓的街亭有四个可能的存在位置。分别是:天水市东南七十里处街亭镇、张家川回族自治县的恭门镇、庄浪东五十里、秦安县东北的陇城镇的街泉亭。
本人是比较偏向天水东南位置的,一者司马懿是来断蜀军粮道、归路,剩下三个地方都不可能实现这一战略目的;二者因为战役描述中道路狭窄,多山难行,也似乎只有此地符合;三者此地扼守陈仓要道,也符合兵家必争之地的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