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之被黄羽卫的人接走了,余下的人将在渝州府城,休整两天后继续出发。镖行的人当然去了本地的分号入住,还得抓紧时间选取及购置马匹,修理有破损的马车。其余人则住进位于储奇门旁边的,秋叶客栈渝州分号。
客栈是三层的吊脚楼。朝外的房间,推窗即可看到长江奔流不息、浩浩荡荡地向东而去。伏季的长江水量充沛,河道虽平缓,但昏黄的水流,依然被无形的力量推着滚滚向前。江上的渔舟,更是随着波涛起伏摇晃,看得人心惊肉跳。对岸的青山似卧着的苍龙,山脚低缓的田野一片青翠。
赵璂一个人站在窗前,远眺着对岸的青山,其中的一座山头上,有一组庙宇或者道观的建筑,红墙黛瓦、飞檐斗拱异常醒目。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打断了赵璂的思绪。
“请稍等。”赵璂转身开门。
“原来是秦公子,请进。”
“在下冒昧登门,还望赵公子,不要怪罪才好。”秦晗一边进门,一边告罪。
“秦公子客气了,请坐。”赵璂道。
“我和家父,衷心感谢赵公子及申屠前辈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二位舍命相救,我们父子,估计已在黄泉路上了。”秦晗一边说,一边撩开长衫准备下跪。
“秦公子,这可万万使不得。使不得!路见不平,自当挺身而出,否则我辈习武又有何用?”赵璂连忙扶住秦晗。
“俗语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只是在下身无长物、才疏学浅,真的不知道何以报答才好?”秦晗满脸真诚的说。
“秦公子,你不必这样客气。请先坐下,听听我仔细说。”赵璂示意秦晗先坐下。
秦晗满怀不解地,看着赵璂。
赵璂倒了一杯茶给秦晗,然后在他对面坐下。
“天渠镖行的事,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既然你们选择了我们,我们就必须圆满完成任务。所以说,秦公子不必言谢。”
“可是,据我所知你们并非镖行的人。只是要去江南,刚好顺路同行而已。”秦晗追问道。
“是的,我和申屠前辈都不是镖行的人,是打算出巴蜀去江南。秦公子当知道,天渠镖行,在巴蜀的实力吧?”
“是的。虽然我在融州生活不到三年,但天渠镖行在巴蜀可是响当当的。所以这次家父,才会委托天渠镖行来押镖。”秦二公子答道。
“天渠镖行背后的东家,不单是伍家,还有其他东家。我和申屠前辈与其中的一个东家渊源极深。所以这次,听闻了秦府这趟镖可能有些波折,就主动参与进来。再说令尊刚正不阿、为官清廉,我们为他做点事情,一举多得何乐不为呢?”赵璂回答道。
秦晗沉默不语,好像是这么回事。镖局的名号,可是用鲜血闯出来的,哪是能随便开玩笑的事儿?要知道没了声誉就等于没有了生路。镖行的马匹可死,车辆可毁,甚至镖师、探子手、车夫等都可以牺牲,但名声绝对不能毁、招牌万万不可砸。
“要说感谢,我倒要感谢贵府,给我提供一个体验走镖押镖的机会,以前总听老辈的人说起,但哪有亲身经历来得真实。”赵璂微笑着说。
“赵公子说的,是有道理。但你和申屠前辈,救了家父和我的性命是事实。大恩不言谢,两位对我秦家的再生之恩,只能待日后慢慢报答了。”秦晗起身对赵璂,深深的作了一揖。
赵璂连忙起身还礼。
“好了。秦公子,不要再多礼。否则就矫情了。”赵璂打趣道。
“是,是。”秦晗也是个爽快的男子。他如释重负的重新落座。
“赵公子今年贵庚?”秦晗率先开口。
“我还有半年就十八了,秦公子你呢?”
“我蠢长两岁,下月就二十了。称呼你一声‘贤弟’妥否?”
“这有啥啊?秦兄。”
“听护卫敬大哥说,贤弟年纪轻轻就身手不凡,真是佩服加羡慕啊!”
“秦兄过奖了。来来,莫光说话,喝口茶。”
“好的。多谢贤弟。”秦晗也是个直爽的人,听完赵璂的解释觉得合情合理,心中也就不再如进门前那么忐忑不安。
两人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听闻,令兄在黄羽卫高就?”赵璂问道。
“是的。家兄单名一个昀字,比愚兄长三岁。自有因家父在刑部任职的原因,迷上了刑名探案,在京中略有薄名。但他又不善诗书,无法科举入仕。家父来融州前,刑部前侍郎郭举大人,素来欣赏兄长,故特别向黄羽卫举荐了家兄。”
“为何不到刑部呢?”赵璂问道。
“郭大人,不想被人诟病自己以权谋私。”
“哦。明白了。即是这样,秦大人这次有黄羽卫护送,肯定会万无一失了。”赵璂说道。
“应该是的。如果有人敢在黄羽卫的眼皮作恶,那不是和陛下过不去吗?”
“道理是这样的。秦兄可知道令尊,到底掌握了汪询哪些不法的证据?”
“贤弟是江湖中人,对官场上的事情也感兴趣?”秦晗侧头望着赵璂。
“呵呵,话说到这儿随口问问。秦兄不方便就不说。”
“贤弟还请见谅,这个事关庙堂,我虽然知道一些内幕,还真不能向贤弟透露。”秦晗为了表示歉意,还特地起身做了一揖。
“是,是。小弟理解。江湖和庙堂毕竟相隔太远。”
秦晗觉得这样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有点失礼,顿时觉得有些难堪。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只得端起茶杯慢慢的喝。
“秦兄,听闻你与汪家大公子间有点冲突?”赵璂连忙换了话题。
“是的。说起来是两年多前的事了。几个盐商在乙濠楼请汪老大,席间诋毁家父,刚好被我在隔壁听见,于是前去理论。当时我们两人都喝了不少的酒,没说几句就拉扯起来,我比汪老大高大些,所以他吃了点亏。”
“原来是这样。坊间传言你们可是为了争风吃醋才动的手。足见传言不可信。”赵璂道。
“哦??”秦晗惊诧不已,额头竟有汗珠冒出。
“呵呵,秦兄。以讹传讹的事情太多。再说你已离开融州,何必在意。”
“为兄早已娶妻,岂会做出这等荒唐事?还好已不在融州,否则我之后哪敢见人?”秦晗解释道。
秦晗连喝三口茶水,想来刚才受惊不小。
赵璂起身一边为秦晗加水,一边道:“秦兄,可认得盐监郑大人的公子郑三秋?”
“不曾见过面。但郑公子的大名在融州城可是家喻户晓,路人皆知。他的才学在附近几个州府都是顶呱呱的。”秦晗道。
“看来郑大人不但教子有方,郑公子也勤奋好学、聪慧不凡。赵璂道。
“家父曾亲口评价说,郑家的门风正,不奢靡、不张扬、不贪不占。郑大人是难得的干才。”
“盐道事务事关重大,需要能干清廉的人来主事。否则真的有祸国殃民可能。”赵璂道。
“贤弟所言极是。希望朝廷能好好整治一番。”
“扯远了,扯远了。秦兄,喝茶,喝茶。”
放下茶盏,二人都觉得没啥再可谈的,秦晗只好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