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八年。
这一年蒙大将军过世,同年,夏太后也过世了,成蟜终于要开始出现在政局之中。
蒙大将军过世后的某天,我散步时碰到了蒙恬,他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少了一些稚气,多了一些成熟。
他看到了我,看了一眼,身体先转了过去,头才跟着转了回去,迅速离开了。
这一年的第二次彗星降临,他来了,或许终于想起我的卜筮之术。
第一次彗星降临是在蒙骜大将军逝去的前几天。
同样地,我也不能直说,只能委婉地让他多去看看夏太后。
几日后,夏太后薨逝,我也前往其宫里,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成蟜。
客观来讲,他的确是我在古代见过最好看的男子,可我还是觉得我的阿政最好看。
他向夏太后主动提出让成蟜当大将军,紧接着又轻蔑地看了看旁边欣喜若狂的成蟜。
夏太后薨逝,他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似乎只是一个和他毫无相关的人去世一般。
翌日,我带着小扶苏去外面玩,旁边子衿缠着我问:“听说公子成蟜是秦国第一美男子,姐姐昨日可曾看到?”
虽然夏太后薨逝,但宫里貌似没有悲伤的气息,依旧按部就班。
“我倒是觉得他还不如王上好看。”我看着正在爬着的扶苏,想到了那位估计现在在桌前看奏章的秦王。
“嗐。在姐姐心里,大王怎么样都是最好的。”她嘟着嘴,转头问子佩,“子佩姐,你在宫里待了那么久,肯定见过吧。”
子佩思考了良久,似乎在回忆着:“貌似见过,的确好看。确实担得起秦国第一美男子的称号。”
“哼,我觉得还是我家王上最好看。评这个称号的一定是没见过他。”我暗暗较起劲儿来,“有句话说得好,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闭着眼睛,仰着脑袋,伸出食指在空气画了个圈,颇像一位指点迷津的老先生。
“诶?这是什么话?”子衿一脸诧异,眨了眨眼,“西施,奴婢倒是听过。”
“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你喜欢的人在你眼里就是最完美的。比如我就觉得王上若是亲自下厨,一定做得比我好吃。”我开始胡扯起来,不过要是哪天他亲自做饭,我估计人都会被吓傻。
“主子厨艺如此高超,奴婢甚至觉得御厨都没几个做的比主子好吃。”子佩把爬出好远的扶苏抱了回来。
“你们想,王上连政事都能处理得很完美,下厨那不更轻松?”我骄傲地哼哼了几声,仿佛是在夸自己。
“诶?咋觉得姐姐说得很有道理。”子衿甚至认真地思索了下。
“子衿,别被主子绕进去了。”子佩无奈地扶了扶额头,“主子,快继续讲上次的那个故事吧!”
几乎每一天我都会给她们讲一个故事解闷儿,我就把我从小读的神话童话,长大后读的野史正史,架空当故事给她们讲。
上次讲了巫蛊之祸的小前段,也就是陈阿娇的部分。
“自阿娇被关后,那位王的卫夫人卫子夫被封为了王后,她的儿子刘据成为了太子……”
我细心地讲完了这个故事。她们无一不为刘据的死而感到惋惜。虽然我很想告诉他们,以后的扶苏和他一般可怜,甚至扶苏没有做过一天的太子。
身后的那片草丛传来风动的声音,似乎是有人经过。
又几个月,宫外就传来了消息,成蟜反叛,然后自杀于屯留。
此战也算是我父亲历史上的第一战。此战之后,他逐渐被重用,深得秦王信赖。
转眼间又来到了秦王政九年元月朔旦。这一天是阿政的二十二岁生辰。
这一年,是波涛汹涌的一年。先是嬴政蕲年宫行冠礼,太后淫乱之事暴露,嫪毐叛乱失败被车裂,嬴政摔死太后与嫪毐之子。
想到这一年那么快就来了,我就开始头痛。
后世都说嬴政一生没立皇后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太后私通嫪毐,他不信任任何女人甚至可能厌恶。
但是从巴寡妇清的故事来看,嬴政貌似也没有对所有女人都深恶痛绝。
今夜,我特意准备了一份大礼,基本都是我自己一人手工制作,但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我邀请他来到这条从秦宫蔓延出去的小河,让他闭着眼睛,带着他一步一步靠近,他半信半疑地抓着我,抓得特别狠,生怕我杀了他。
我示意子衿子佩和小木子可以开始了,看他们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便让他睁开眼。
“王上可以睁开眼了。”我踮着脚,在他耳侧轻轻说道。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五彩缤纷的花灯悠悠地漂在水面上,灯光与月光交相辉映。
“臣妾特意准备了二十一盏花灯,代表着王上过往的二十一年。痛苦,会随着河流流淌消逝,而欢乐会沉淀,一直伴随王上。这第二十二盏花灯就由王上亲自来放,寓意着王上的梦想在这一年扬帆起航!”
此时快四岁的扶苏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把第二十二盏花灯递给他,小扶苏结结巴巴地祝福道:“父王,生辰快乐。”
这第二十二盏灯是依照龙的模样雕刻的,特别难,于是请了专门的工匠,果然比我雕刻的简单花灯要好看一万倍。
他蹲了下来,接过这盏灯,摸摸扶苏的小脑袋。他抚摸着灯上的龙纹,接过子佩递来的火柴点燃了它,把它放在了河面上,然后立在那里,看着它们一一漂出宫外。
或许他们会漂过六国的河流,最后汇入遥远的大海。
漂走了,他却依然站在那里眺望着。小扶苏跑过去抱住他的腿,撒娇道:“父王,扶苏饿了。”
他这才缓过神来,抱起旁边的小家伙,点头道:“好。扶苏想吃什么?”
他一边逗着扶苏,一边吩咐旁边的公公说今晚留宿在我那里。
我让他们先回去,我和子衿去一趟御膳房。毕竟这是阿政的生辰,我还是想亲自为他下厨。
用过晚膳之后,我便先哄着扶苏睡觉了,虽说他终于亲政了,但是他脸上却没有过多的开心,反而是多了一丝愁容。
“近日,寡人听说天有异象,客卿大人也说可能会有人叛乱。”他坐在我旁边,扶着额头。
我无法揣测出他这番话是何意,李斯估计是知道嫪毐之事,但是显然聪明的他是不会告诉阿政的,毕竟谁会那么傻自己撞在枪口上。
“王上的冠礼是否已经准备完毕?如果有需要臣妾之处,臣妾定尽心效力。”我也不傻,只能转移话题。
“放心,已处理妥当。”他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虽然是他的生辰,他却有些烦躁。
“王上,不必担忧。王上如此之才,秦国之幸也。今夜早些睡吧。”言多必失,还是快点睡吧。
我起身去整理被褥,一阵温热的呼吸声打在我的脖子上,低沉的声音传来:“今日是寡人的生辰,洛儿是不是该满足寡人一个愿望?”
我感觉到一阵热气越靠越近,一阵温热顿时贴到了我的脖子上,一阵麻痹感席卷全身。
他深黑色的眼眸透露着一些焦虑和不安,他慢慢地靠了过来,唇贴了过来,他的眼睫毛垂了下来,扫在我的脸颊。
夜深人静,他的心跳声与我的心跳声重叠一起,依旧疼,我小心翼翼地提出我的不满,他全然不顾。
烛光痛苦地摇曳着,然后渐渐地灭了。
他依旧背着我睡,我和他之间的距离仿佛隔了一条楚河汉界。明明他就在我眼前,我却觉得他离我千米远。
果然,四月,秦王举行冠礼,嫪毐叛乱。
“姐姐,你听说了吗?太后的事情。”子衿跑来,脸色有些惊恐。
宫里向来如此,消息流通极快,特别是这些宫女们,七嘴八舌的,我也听说了很多八卦之事。
“哦?怎么了?”虽然知道,但我也得装做不知道,顺道听听被传成了什么样子。
她给我一一讲述了太后淫乱,大王摔弟,跟史书记载的倒差不差。
这一年,秦国政局风云变幻,可是整个后宫都冷清得如冷宫那样。果然这一年他再也没来过后宫。
或许是因为太后,或许是因为政务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