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十一年。
秦王开始推行统一战略。先是李斯用计离间赵燕两国,导致两国发生战争,秦国以救燕为名,派王翦等出兵分别夹攻赵国,取得了漳水流域。
灭六国的战鼓打响,他自然无暇顾及后宫。
我时不时会去御膳房做些糕点,吩咐公公送进去,或者煲上一碗汤,让送晚膳的人一并送进去。
闲时,我会向太医请教,询问哪些药材具有滋补性,可以煲进汤中。
扶苏也很大了,可以帮我照顾小阴嫚,也十分宠爱他。
据说宫里又来了一批新人,有娘娘有宫女,宫里人多了,是非也多了。
明哲保身便是我在宫里活下去的策略。我得优先保证我活着,才能看到一统六国之后的大秦。
所以首先,我得保证我周围人都是自己人,没有其他人的眼线。
子衿活泼开朗,时常能逗笑我们,子佩成熟稳重,做起事来很是仔细,小木子身手敏捷,常能偷偷溜出宫给我们分享宫外趣闻。
我那日突然想起便问道:“小木子,你家里可还好?”
小木子家里很困难,由于没钱这才进了宫当太监,我得知此事后,便把平时省下来的钱都送了去。
“谢主子好意,家中已无温饱问题。”他十分感激地看着我。
我满意地点点头,看着子佩和小木子都和我差不多大,处境却完全不一样,我希望他们跟着我少受些苦。
年初,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只见来人是一位男子,长相颇为清秀,长得不算好看,只能说和我一样相貌平平。
“臣此次前来特意来感谢娘娘的。”只见他恭敬地朝我行礼,我愣是没有想到这个人是谁,怎么突然还来向我道谢。
“我并不记得我曾帮助过你,大人是不是认错了人?”我看着他,思索良久,的确对他毫无印象。
他抬起头,应当和阿政差不多大,礼貌地一笑。
“大人之称可不敢当。娘娘刚入宫的时候,经过隐宫,救过臣一命。”他这样一说我就突然想起来了。
那一天,应该是刚入宫不久,我在外面和子衿徘徊在这偌大的宫里。
吵闹声殴打声打破了冬日的宁静,我有些不悦,走了过去。
是一群太监在欺负一个小少年,或许那个少年也是位小太监。打他的同时,还会朝他吐口水。几个太监都比他高出一大截,欺负他那是轻而易举。
我很是生气,现代有校园暴力,古代就有皇宫暴力,以大欺小,恃强凌弱,算什么本事!
“几位公公都忙完了?要不再派点儿事给你们干?”我笑眯眯地瞪着他们,眼里燃着怒火。
他们见我来了立马停了下来,朝我行礼。
“奴才见过娘娘。奴才还有事,先,先走了。”几个人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现在怎么有事了??哦,原来在欺负人呢。有本事动本宫试试?”我俯视着他们,冷冷地哼了一声。
“不敢不敢……”他们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还伴有颤抖。
“不敢?那还不快滚!”我冷眼看了他们一眼。
他们道着谢慌忙跑开。
地上那个人用手挡着脸,蜷缩着,一直在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疼痛。
我蹲了下来,摸摸他的头,温柔地说:“好了,没事了。”
我手伸过去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又缩了缩,脸侧了过去。
他有些犹豫地放下手,颤颤巍巍地说:“谢谢娘娘。”
我让子衿去取了伤药和绷带,给他上了药,再把一些严重的地方给包扎好。
“好了,都包扎好了,以后他们若再欺负你,你就来找我,好吗?”他有些胆怯地点了点头。
他的双眼浑浊不堪,像是一只在黑暗里爬行了许久的老鼠。
“我看你是个聪明孩子,若勤奋用功,之后必飞黄腾达,就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好好活下去,未来一定一片光明。”
我看到他的眼里貌似多了一丝光。虽然我这句话大部分是套话,但如果能给他带来些许希望,也是好的。
我让子衿把他拉了起来,又命人给他做了件冬衣就离开了。名字都没来得及问。
“托娘娘的福,现在臣已经是个中车府令了。”他垂着眼睛看着我。
他的声音把我从回忆拉了回来。
“哦?那便恭喜大人了。”我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我是真没想到啊,他竟然能一路只靠自己就爬了上来。不过这个职位咋听着那么耳熟?
中车府令,古代执掌乘舆之官,中一字意味着随时可进出宫廷。
“今日大人只是过来道谢?”直觉告诉我应该还有其他事情。
“大王命臣前来教习娘娘书法。”
我有些震惊,我的字有那么丑吗?竟然还要专门派一个人来教我。
“哦?那便先谢谢大人了。哦!今后应当改口称先生了。敢问先生姓名?”我立马起身微微行礼。
“臣赵姓,名高。”他又是躬身行礼道。
我勉勉强强挤出一丝微笑,好极了,我就说这官职怎么如此耳熟,早知是你,就应该被打死!我怎么把秦朝祸害救了,我真是罪该万死!!!
不过赵高此人客观来讲,确实有才,否则嬴政是不会看好他的,书法更不必说,自是一流,若能得到他的指点,那好看的字必定信手拈来。
既然我是赵高的救命恩人,那他必定会为了感恩对我言听计从,趁现在还早,忠君报国的理念应当早点深植他心才行。说不定我还可以挽救一下秦朝的命运。
“那今后就仰仗先生了。”我起身向他行了礼,他见状立马低下了头回了礼。
外头又来了个公公,说是想亲眼目睹赵大人的书法。虽说如此,实际上估计是阿政派来监工的,毕竟害怕出现类似于他母亲的事来。
他先是给我写了几个字,虽然简单,但是每个字都包含了不同的笔画,就那么淡淡的几个字,笔锋凌厉,和他长相完全不符。
的确好看,我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好久,怎么能写那么好看?!明明我们都是两只手。
“先生的字,确实好看。观其力不失,身姿展而不夸。”我眼睛都看亮了,拍手称绝。
甚至客观讲比阿政的字还好看。
他笑了一笑:“谢谢娘娘夸奖。”
他又让我写了那几个字,我有些僵硬地写了下去,我的字单独看还可以将就看,可是放在一起,就像钟无艳和四大美女站在一起,显得更加奇丑无比。
他看了一眼:“娘娘的字很有特色,勤学多练,一定能更具美感。”
我谢谢你,你小子是真会说话,怪不得胡亥那小子那么喜欢你,哦,好像始皇帝陛下也挺喜欢的。
他给我指点了我的问题,然后一笔一画地教导我,我也努力地模仿着这位未来的字帖先生。
他循循善诱,甚至十分和蔼可亲,是一位极好的老师,也不能怪胡亥对他言听计从,此人的确善于教学,甚至他的话语让你觉得你未来可期,让你不禁对他更加信赖。
每周一次的课,却每天都有作业,我是没想到,入了宫还要写作业。
偶尔,阿政也会来监督我。
“王上!臣妾的字是不是好看多了?”
他瞟了我一眼,正当他又要回去看奏章的时候又被我的字拉了回去,赞扬道:“这是洛儿的字?现在可以用字如其人来形容了。”
呵,这是夸我呢还是说我写得丑呢?!
“先生教得好。当然,臣妾最感谢的还是王上,为臣妾找了个好老师,否则臣妾现在还对着我的字发愁了。”我又看了看我写的字的确进步很大。
他看了眼赵高,又看回了他的奏章,点头说:“赏!”
赵高恭恭敬敬地跪下,谢曰:“臣谢大王,主要还是娘娘聪慧,一点就通,况且娘娘又常看大王的字,自是触类旁通,臣不敢居功。”
嚯,竟然比我还能夸!
只见阿政又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随即又低头看他的了。
偶尔他会让我抄一些书?
有时,我会开口问道有关书里晦涩难懂的地方,他十分愿意和我讲,而且讲得很仔细,丝毫不敷衍。
如此,我对赵高竟然有一丝改观。
毕竟目前看来他的确是一位好老师,甚至是一位好臣子。而且他很谦卑,完全没有史书上记载的那种狂妄。
一日,我与阿政漫步在宫内。突然,几只小狗跑了出来,冲我狂吠。
我被吓得全身战栗,立马后退了几步,嘴巴直打颤:“狗......狗!”
我汗毛直竖,咽了咽口水。
现代的我就很怕狗,我总觉得它们扑过来的时候会把我骨头咬断。虽然我知道它们大多只是朝主人撒娇,可我就是害怕。
可是我往后退了,他还在我前面。我强忍着恐惧又跑回他的前面,结巴地说:“王......王上,臣......臣妾保护你。”
那狗几乎是要扑过来了,我一个没忍住,哭了出来,遛狗的人这才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制住了它们。
那人见状立马谢罪,浑身颤抖。
我吓得冷汗直流,腿一软,他久违地笑出了声,接住了我。
“害怕?你连狗都害怕,看来寡人得重新看待你了。”这句话怎么听得如此耳熟。
我双眼噙着泪水,看着他,他这才注意我哭了,顿时愣住了,慌张地说:“怎……怎么还哭了?”
他可能是第一次见我哭,甚至可能是第一次见女孩子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别,别哭了......传寡人令,之后遛狗只准在自己宫中,不得出来。”他又看向跪在旁边的那个遛狗人,“拖走,杖责二十。”
我立马把泪水憋了回去:“王上,他也没有错,是臣妾胆儿小,王上还是不要责罚他了。”
他看着我没哭了,便转身扯着我走了,冷冷地对那人说:“还不谢恩?”
那人听后立马感激涕零,我转过头朝他点了点头,带着一股害怕的微笑。
他脸上一直挂着一丝欣慰的微笑:“害怕怎么不躲寡人身后?”
“可是,臣妾更担心王上,万一那狗扑过来伤着王上了,该如何是好?”我抹了抹泪水。
我受伤了不要紧,反正历史上也没我名字,可是你受伤了,我的千古一帝万一提前离世了可怎么办。
“这狗经过驯养,怎会随意扑人?”他拉着我的手。
“这可说不准!”我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已经没了影子,也就放心下来。
但愿之后不要再碰到了,太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