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身体格外沉,仿佛掉在了深海里,周围什么也看不清,寒冷遍布全身,冥冥中我看到了一个女子,她的容貌竟如此熟悉,是我现代的模样,这莫非是王洛吗?
“你,是王洛?”我试探性地问着。
“是。”她趾高气扬地看着我,“你这家伙体质太差了!”
一上来着实把我吓到了。
“还有啊!这大学是什么鬼!学的都是些什么啊!你为什么不去当兵?我们就应该保家卫国!”这大小姐还真是生错时代了。
“我又不是武将世家。”我勉强地笑了笑,估计我现世的身体是她的灵魂吧。
“蒙恬那小子当上将军没?”她说到蒙恬,语气稍微有一些缓和。
“大小姐,不是有电脑吗?你可以查查?”我依旧带着微笑,毕竟这大小姐还怪可爱的。
“你们这破电脑,什么都查不到!我的名字都没有!欸?你不会没去当将军吧?”
当将军?你可真是折煞我了,我就一个柔弱的学术分子,哦,准确说是柔弱的大学生。
“大小姐,我不会武啊,你知道的吧。”她一脸鄙夷地看着我,仿佛在说,连这个都不会。
她冲过来,狠狠地拍拍我的背:“放心吧,我这身子骨可好了!”
“那我刚回来的时候你还生着病呢。”我小声地嘟囔着。
她脸开始涨红,结巴道:“那……那是意外!”
“洛儿,记得帮我好好孝顺父母。”我莞尔一笑。
“你放心。”她叉着腰,“啊!可恶的闹铃响了,又得去上课了,拜拜拜。”
她说话已经完全和现代人差不多了,甚至语气也一模一样。
就像我现在和古代人也要差不多了。
突然,深海变得一片漆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迷糊道:“啊??我竟然睡了一天两夜??怎么没人叫我起来?”
“母妃,母妃,儿臣叫过你好几次了,你都没醒。”我看着五岁的小扶苏,长得越来越像阿政了,他这强大的遗传基因,所以,我到底遗传给他了些什么?
“今天母妃给苏儿念新书好不好,就念《论语》好了。”我记得这本书当时我们小学就读过,想必作为开蒙书籍之一是很好的。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话说王上痊愈了吗?”我下床穿好衣服,翻了翻堆在桌上的竹简,终于找到了第一卷。
“姐姐放心,大王早就痊愈了。不过听说今天又有个为太后谏事者被大王杀……杀了。”
这才第几个,后面还会杀很多人。我叹了口气。
我的手依然有些红肿,动起来甚至有些困难,像是被冻住了。
“话说主子先是为大王生了个小公子,后又勤勤恳恳地照顾大王,如今却依旧是个八子,主子甘心吗?”子佩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倒是觉得无所谓,只要能陪在他身边,怎样都如何。”我觉得位分啥的都是表面之物,应当不重要的。
“可是,万一哪天有娘娘欺负主子呢?”子佩担心地问道。
她说得很有道理,我感觉目前宫里还很风平浪静,远远不如电视剧描述得那般吓人。
“我都入宫七年了,还无事发生,应该不会吧。”我展开竹简,开始为扶苏念书。
过了几天,阿政竟然来了,这是他将近一年内第一次进后宫,我倒是有些惊奇,竟然没有让我等到十月才见到他。
我恭敬地跪着行礼,只见两只温柔的手把我扶了起来。
他牵起我的手,我立马把手缩了回去,不好意思地说:“王上还不要看臣妾的手了,怕吓着王上了。”
我的手现在一被触碰就有些疼。
他没说话,总觉得他今日看我的眼神多了些什么。
他轻轻地托起我的手,像是托举一件至宝一样小心翼翼,低声说:“寡人特意命人配了药。”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他打开盒子,取出一点点药亲手为我抹上。
我有些受宠若惊,看着眼前这个为我涂药的男人,很难想象他会眼都不眨地杀那二十七个无辜的人。
我笑意盈盈地盯着他,没想到传说中的暴君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盯着寡人作甚?”他仿佛注意到了我的凝视。
“恕臣妾失礼。”我有些惊慌失措地低下了头。
“你既然爱看就看吧。寡人也没那么好看吧。”他抬头看了看我,正好与我的目光相撞,我慌忙移开目光。
他又朝我近了一步,疑惑道:“现在为何又躲着寡人。”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莫名其妙地有些害怕。
“你不是说爱寡人吗?为何又后退?”他又一步靠近,甚至散发着杀气。
“寡人很好奇,你到底喜欢寡人什么?”他用手挑起我的下巴。
喜欢你什么呢?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
就是第一次在书上上看到你的时候,我便感受到了灵魂的相撞。
此后,你的每一个举动都让我折服,我渐渐地爱上了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甚至之后你被一群方士骗得团团转的时候,我竟然只觉得可爱。
穿越过后,感觉你像个大冰块,冷冰冰的,但是我知道,冰块只是你的伪装。坚冰之中,也是一朵热烈燃烧的火焰。
我伸出手把他垂下来的发丝绕到耳后,深情地说:“臣妾不知爱王上什么。臣妾只知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臣妾只知道,有一位少年,愿意听我的絮絮叨叨,愿意陪我看四季风景。臣妾只知道,有一位王,即使卧病在床,却还心系江山社稷。”
“臣妾不知爱王上什么,臣妾只知道,王上是臣妾千百次目光所聚,是臣妾怦然心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坚定,是臣妾再也不会爱上他人的理由。”我把我在现代看到的情话都背了出来。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与君绝!”
烛火仿佛猛烈了些。我吻了上去,环着他的脖子,把他压在下方。我长长的头发垂到他的脸上,他笑了笑,摸了摸我的脸,他抱着我翻了一圈,又重新把我压在了下面。
夜晚的风呼啸着,今夜注定不宁静。
猛烈的烛火燃烧着,似乎在诉说着痛苦。他停了下来,垂了眼,黑色的眸子像星月交辉的夜空,突然,仿佛有股暖流轻轻地抚慰着我。
烛火开始变得异常温柔,带来我满满的温暖。看他的时候都感觉跟平常都不一样了。
夜已深沉,宫里一片死寂,我们俩对着躺下,我竟有些不好意思,慌忙移开眼神,他一把揽住了我:“晚安,洛儿。”
我就这样被他强行埋进了他的臂弯,炙热的呼吸不断地打在我的额上,我感受到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甚至不敢呼吸,久久都不敢睡去。
翌日,醒来才发现出大事了,我枕着他的左手,一只腿甚至搭在了他的身上。
完了完了,这,这,这不会被冠以刺杀秦王的罪名吧。
我慌忙地收起我的腿,再把头从他的手臂移开,然后使劲往下缩,或许动静有些大。
“洛儿?”
他醒了,他有些困地坐了起来,不清醒地说:“今儿寡人怎觉得手臂有些麻?”
听罢,我一个激灵起来:“臣妾为王上更衣。”
难道要我告诉他是因为我昨晚枕着他的手臂睡了一夜吗。
他也没多问,忙着上朝去了,果然他还是最爱政事。
还没等到茅焦,先等来了我的第二个孩子。
这一次,还多了一个人为我开心,小扶苏激动地跑了过来:“母妃,儿臣是不是要有弟弟了?”
他拉着我的手,仰着脑袋笑着。
“我倒是希望是个妹妹,苏儿,你是王上的长子,之后的弟弟妹妹都需要你照顾和保护呢。”我将他抱了起来,好像重了许多。
“嗯嗯,儿臣知道。‘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儿臣一定对他们都好。”他的小手环着我的脖子,依偎在我身上。
“先生今日教了《孟子》,儿臣觉得孔孟之道甚是精妙,里头讲的宽宏仁义,正是母妃所教导过儿臣的。”我微笑着点点头。
现代讲究中庸,所以我也基本上秉持着儒家思想。
我一直认为后天环境的影响大于先天基因,所以可能在我的影响下,扶苏也对儒家有着莫名的好感。
“诸子百家皆有其精妙之处,苏儿不妨多读些,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岂不妙哉?”我鼓励他多读点书,当然要是能多读点法家之书,日后也能和他父亲政治理念一致一些。
“扶苏,还不下来,你母妃还有身孕,岂能任你胡来。”我把扶苏放下,行礼。
“王上,臣妾不过刚有孕,苏儿还小,无妨。”我摸了摸他的头。
“儿臣参见父王。”显然小扶苏被这声有些吓住了,小声地行礼。
行礼之后,抱着我的腿,躲到了身后。
阿政走了过来把扶苏举了起来:“重了些。”
扶苏咯咯地笑了起来。
“洛儿刚提起诸子百家,可有何看法?”他一只手抱着扶苏,另一只手揽着我的肩。
众所皆知,嬴政和李斯都是法家的忠实追随者,我爱屋及乌,也是对法家有特殊的情感,但是我对其他各家也持认可态度。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也算是一番风景。
“臣妾不过是读了些书,不太懂其深刻含义,只能肤浅地认知罢。臣妾觉得诸子百家各有所取,道家的无为而治,儒家的仁义中庸,墨家的天下兼爱,当然臣妾更喜欢法家的一断于法。”只见他听前面的描述不为所动,一听到法家,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过臣妾倒读得懂兵法。”我准备推销下我的父亲和兄长,毕竟马上要打六国了。
“哦?洛儿竟然还懂兵法?”他显然全然不信。
“家父与家兄曾常读兵书,白日练武,夜晚读书,时常与臣妾讲兵法之玄妙,自然就受益匪浅。家父也很敬佩武安君,希望有朝一日能像他那般浴血杀敌,为秦王分忧。”
“洛儿这是来为你父亲和兄长讨官位了。”他显然严肃了起来,冷冷地笑了一声。
“王上,晋国还未三分之时,有一大夫名曰祁溪,向晋王请求告老还乡,晋王问他何人可以接替,他推举了自己的仇人,而又问道谁人可任中军尉,他又推举了自己的儿子,二人皆尽职尽责,无一不称赞。此谓,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
他略微沉思了一下,表情有些缓和:“此前成蟜叛乱,王翦功不可没,已见其才。虎父无犬子,王贲或有领军之能。”
“王上圣明。”我略微松了口气。刚看到他的表情,我还以为他会觉得我如此对他是为了父兄呢。
十月后,腹中开始有动静了,这次,他在外面守了很久,甚至听到我的叫声想进来看看,可被拦着不让进。
是位小公主,虽然是位小公主,可他依旧很开心,他熟练地抱了过来,笑道:“这是寡人的第二位小公主,怎会不开心?”
在秦王二十一岁左右时,芈夫人生下了一位公主,名为元嫚,也就是未来的华阳公主。
他突然顿了一下,说:“就叫阴嫚吧,赐号阳滋,如此阴阳既得,愿她日后幸福美满。阳滋意寓着沐浴阳光,温暖常伴于侧。”
“王上那么早就给公主赐号是不是不太合规矩?”我知道这位公主,虽得其父王疼爱,但最后被胡亥肢解离世。
“不合规矩?寡人的规矩才是规矩。”我不禁笑出了声。
看着这位小公主,我的遗传基因终于起了点作用,倒是挺像我的。
扶苏也跑来看妹妹,他伸出他的小手轻轻地捏了捏妹妹的小脸蛋,阴嫚看着他咧开了嘴。
翌日正午时分,子衿又跑来,高兴地说:“姐姐,大王接太后回来了!听说好像是位齐国人上谏大王,现已被封为上卿了。”
子衿永远在消息的前线。
昨日还想着茅焦竟还没来,今儿就来了,倒真巧。
此后我的任务就多了一项,就是服侍赵太后。
毕竟根据经验靠着太后作靠山的娘娘也很多,这样也为我在后宫存活多添了一份保障。
云鬓轻挑蝉翠,蛾眉淡扫春山,朱唇点一颗樱桃,皓齿排两行白玉。微开笑靥,似褒姒欲媚幽王;缓动金莲,拟西施堪迷吴主。万种娇容看不尽,一团妖冶画难工。
她当真漂亮,就算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和囚禁的折磨,但依旧好看。
我经常给她准备糕点,她总会笑着夸奖我。她也很温柔。
当然这一年并没有结束,接踵而来的便是逐客令。
韩国为削弱秦国国力,欲施展“疲秦”之计,故命郑国前往秦国游说秦王在泾水和洛水间修一灌溉渠道,不料被发现他是韩国间谍,秦王一怒之下将他关押了起来。
秦国宗室和诸位大臣趁机让秦王下令逐客,秦王采纳下令非秦国人皆驱之。
虽然我是不太担心,毕竟李斯的《谏逐客书》我可是拜读了好几遍,写的那叫一个好,全篇一气呵成,加上李斯的书法向来好,若是能看到真迹,那谁不能为之所动。
我等了一天,发现没啥动静,不由得慌了。
不应该啊,这一天都够李斯彻底离开秦国了。不行不行。对了,我还可以联系蒙恬,他和阿政关系一向不错。
我立马动身前往咸阳宫,待下朝时碰碰运气。
当然如果被阿政看到了,我也就小命不保了,不过我那么谨慎细心,铁定是不会的。
大臣们鱼贯而出,我让子衿跑去邀他过来,他毕竟没见过子衿有些狐疑地跟着过来,看到是我之后,低着头行了礼,尽管我让他免礼依然低着脑袋。
“蒙大人,今王上颁布逐客令,私以为不可取也,先前听闻有一人名曰李斯,其文才斐然,愿蒙大人前去劝李大人上谏王上。”
他抬头望了我一眼,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望着我,也说道:“臣也以为此令不可取,李大人确实人才,可大人现已出国,王上也下令不见他国之人,如何得之?恕臣无能。”
“李大人虽不能见王上,可蒙大人可以,李大人只需修书一封,蒙大人代为转交即可,蒙大人向来得王上青睐,定是不会拒绝蒙大人的请求。”我正准备走,突然想到了什么。
“后宫不得干政,今日蒙大人权当没见过我。我先谢过蒙大人了。”我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他有些慌张地回了礼:“臣不敢受,既是娘娘所愿,又为强秦之法,臣定当肝脑涂地。臣先告退。”
我略微松了口气,拉着子衿迅速离开。我叮嘱此事不得外传,虽然平时的子衿不太能管住口,但我相信这等事她是万万不敢外传的,毕竟这回说出去大可能掉脑袋。
果然,下午就传来了大王召见李斯的命令。我也是松了口气,逐客令是解除了,接下来就是郑国之事。
李斯回来了,郑国之事也会迎刃而解。但是我还是想加一道保险,毕竟郑国渠可是一项功在千秋的大工程,若是我也能献绵薄之力,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恰好一日,听闻王上来了,我立马找到准备好的竹简卧在床榻上看了起来。
“洛儿在看什么?”他一只手牵着扶苏进来了,看到我正在看书,旁边的阴嫚还在熟睡。
“不过是些先王事迹,臣妾刚看到秦昭王时期,蜀郡守李冰组织岷江两岸人民修建湔堋,百姓飨其利,旱则引水灌溉,雨则杜塞水门,由是,蜀,沃野千里,天下谓之天府也。臣妾幼时也去过蜀地,被其景也深深吸引,那里的美食也是人间难得几回闻,若王上哪天得空定要去蜀地看看。”
当然,王洛去没去过我不知道,但我本来就是成都人,都江堰的历史极其熟悉,说起成都,那我可是如数家珍。
“有空,洛儿陪寡人去看看。”他笑着又抱起扶苏,带着笑意地看着我。
他装傻我也只好跟着装傻。我只好点点头,又陪了他许久,他才离开。
过了一些日子,子衿就跑来告诉我,郑国好像被无罪释放了。
听到消息的那天,蒙恬来找了我。
“你不是洛儿吧。”他的眼神显然变得冷淡。
我不清楚他为什么会知道,毕竟就连我的父亲兄长和母亲都觉得我是因为发烧从而性情大变。
“蒙大人何出此言?”我只好微笑地看着他。
“说,洛儿去哪儿了?”他神情有些凶狠。
看来不能敷衍他了,这就是青梅竹马的羁绊吗?
“蒙大人放心,洛儿很安全,她正在施展自己的宏愿,所以短时间都不会回来。倘若蒙大人愿意帮助我,我能向你保证,她平平安安的。”这蒙恬可是一位大将,收其作为盟友只有益处没有坏处。
他打量了我一眼,只说了一字:“好。”
转身离去,跟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完全不同。
秦国宗室对此前谏逐客令和郑国之事已有不满,华阳太后即命封芈夫人为后。
只是单纯地封了后并没有举办什么大婚典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