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二十五年,王翦平定了楚的江南地,降服了越国之君,设置会稽郡,楚国灭亡。秦王政在灭楚的同时,不断地向东扩展,陆续设郡,并攻取鲁地,设置薛郡。
同年,秦王政派王贲攻燕的辽东,虏燕王喜,灭亡燕国。接着又回师攻代,虏代王嘉,建立代郡和辽东郡。
已经进入了灭亡六国的倒计时。
然而秦国内部的某些大臣开始蠢蠢欲动。
他把奏章一甩,勃然大怒:“这已经是第几份了!”
我坐在旁边正打盹儿,听闻被吓了一跳,立马坐直了身。
我沏了一碗茶,抚着他的背,宽慰道:“王上息怒。”
“寡人连看了几份,全是声讨李斯的!”他疾言厉色,显然是对李斯有些生气。
“李大人?他怎么了?”我很是好奇,莫非是太受秦王信赖被记恨了?
“他们说李斯奢靡至极,府邸华丽,出行阵仗更是堪比一国之王。”他眼中似有冷冷剑光,似乎是信了其言。
我这盟友有难,不得不帮。我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开口。
“臣妾有一言。”我深呼吸,用真挚的眼神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着。要是劝诫不成功,我可能也会有危险。
他把刚打开的奏章瞟了一眼,又怒甩到桌上:“说。”
“臣妾听闻穰侯(魏冉,芈月异父弟,前秦国丞相)越韩、魏而东攻齐,五年而秦不益尺土之地,乃城其陶邑之封;平原君(战国四公子之一,赵胜)可解国之大患,除国之大害,成于尊君安国。”
“然而穰侯贵极富溢,平原君曾拒交租税,二人皆显赫一时。此二人虽爱钱财,但皆对君主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爱财乃人之本性,况且李大人的钱财应皆是王上赏赐,并未查出贪污之嫌。王上定然知晓李大人的赤胆忠心。王上若选择继续重用,众人只会夸奖王上礼贤下士。周公吐哺,人才尽来,才得天下归心。”
“臣妾知道王上求贤若渴,臣妾虽不知李大人之才,但臣妾知王上爱其才,更爱其人,如此。还望王上莫要动怒,伤了身子。”
其间,他喝完了那碗茶,神情变化十分丰富,让我有些捉摸不透,可话已出口,只得继续。
最后只见他微点头:“说得有理。夫人屈居深宫,倒是可惜了。”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担心王上动怒伤了身,才如此劝道。”我正欲低头请罪,他便伸了手揽我入怀。
“寡人知道了。那寡人该如何回复他们呢?”他似乎在问我。
他都这样明示我了,我怎么可能回答这个问题!要是真的回答了,我定要被扣上干政之罪。
“臣妾不知,王上英明神武,臣妾愿意支持王上的抉择。”我坐直了身,又为其倒了一盏茶。
他又拿了奏章看起,终于不是刚刚那副严肃得宛如立刻就要杀人的神情。
燕国灭亡战报传回的第二天,秦王提前设筵席祝贺。
想着未来歼灭六国后定会要开个大宴会,我也趁机去乐坊学了一支舞,不得不说,我真是好眼光,一选就选到了一支最难的舞。
那夜,阿政那边吃着山珍海味,我在这边认真地习舞。
傍晚,灯火阑珊,宫路里有一玄色身影跌跌撞撞地走着,走近才发现是他,看模样应该是喝醉了。
醉了怎么不回宫,莫非是走错了路。
“王上,怎么喝醉了?饮酒伤身,王上还是少喝些。”我扶着他的双臂,生怕他摔着了。我可担不起这罪名。
“寡人才没醉!”说完啪地一声落在我的肩头上,还是有些重量的。
果然喝醉了的人永远不会说自己喝醉了。
我将他的手搭在我另一只肩膀上,扶着他的腰。
“王上醉了怎么不回宫?”我驮着他一步一步艰难地回宫里,还好离得不远。
他没有理我。到了门口,便让子佩去准备一碗醒酒汤。
“王上,小心门槛。”他隐隐约约地嗯了一声,迈了进去。
我跪坐在床上,双腿斜在一侧,类似于鲛人坐在礁石上的坐姿。他顺势倒在我的膝盖上,脸上还带着即将大获全胜的笑容。
我轻轻抚着他的脸,他双手搭着我的手腕,脸也顺势依偎在我的手上。他今年已然三十九,却终于有少年无忧无虑的样子了。
“寡人突然有些理解周幽王了。”他有些傻愣愣地笑着。
“周幽王沉迷美色,是昏君,王上是明君,如何理解?”
“那就让寡人做一晚的昏君吧。”他环住我的腰,闭着双眼,眉眼都是轻松,温热的气息环绕在我的腹前。
“来年,寡人要前往齐国,洛儿随寡人去。”他都已经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地说着。
不是还没打下齐国吗,怎么就前去了?
“那臣妾多谢王上。”不过他这是喝醉了,估计随便说说的,他都如此下命令了,我怎能拒绝。
恰好子佩煮好了汤送了进来,我道了声谢,她便立马出去了。
“王上起身喝些醒酒汤,明儿日头痛可不好了。”我端起来,用勺子翻了翻,滚烫的水气冒了出来。
“不喝!”他虽这样说着,却咧开了嘴,像一个讨糖吃的小孩。
我笑着叹了声气,他怎么如此心口不一的,又把碗放下。
“臣妾扶王上起身,喝完汤就睡觉,好吗?”我将他凌乱的发丝绾到耳后。
他闻言起来了,又差点倒了下去,我接住了他,让他靠在我身上。
我端起碗,舀了一勺,吹了吹,热气呼呼往前冒,我浅尝了一口,酸酸的,温度还可以。
他微张开嘴,喝了一口:“不好喝!”
“不好喝也得喝。”渐渐地,汤便被喝完了。
我把碗放在了桌子上,他又从我的身上滑了下去,过了一会儿突然又起来了,双手按在我的肩头:“洛儿你说,是寡人的礼物好还是李牧的好?”
这,李将军已经过世好几年了,他怎么还记得如此清楚。一提起他,我这内心依旧有些愧疚。
无论何人无论何物,只要是真心送我的,我都很喜欢。
“臣妾都喜欢。”
说完他的笑容立刻消失,又追问道:“那寡人和他,谁好?”
他的神情有些惊慌失措。
他今天是怎么了,哦,对,他喝醉了,说些胡话也是应当的。
一个帝王,一个将军,这如何比?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王上和将军各有各的好,王上今晚还是早些睡吧。”看他醉酒说不清楚话的样子摇了摇头。
他整个人跟蔫儿一样,像个失了宝贝的孩子,又问:“若他还活着,寡人跟他,你选谁?”
他的语速很快,生怕我听见一样。
“臣妾自然选王上啊。臣妾的心里只有王上一人。”这什么奇怪的问题,他不会喝酒把脑子喝傻了。
我若选择他,早就在赵国自杀与其殉情了。
他闭上眼睛,一头倒了过来,肩膀仿佛要断了,听到了他在我耳侧笑了笑:“好,晚安。”
“王上,晚安。”然后他就响起了微弱的鼾声。
他有些重,我感觉我近乎是把他扔在床上了,还好他不清醒,否则我肯定得掉脑袋了。
忙活了一晚上,灭了烛火,终于闲了下来。
我趴在床上,撑着脑袋,借着月光,看着眼前这个熟睡的男人,真没想到这个曾经只在史书里看到过的男人现就睡在我的身侧。
我的双腿在后面乱晃着。
反正他不仅醉了还睡着了,我在做什么他也不知道吧。
他还好没长成历史书上的画像,所以到底是哪位仁兄把他画得那么丑?
我不禁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睫毛,他的双眼仿佛还动了动。
我捏了捏他的鼻子,他哼唧了一声,我在旁边偷着笑。手指滑过他的唇,明明是三十七度的温度,怎么平时说话如此冷冰。又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喉结,第一次注意到他的喉结,他那凸起的喉结衬得他的下颌更加棱角分明。
我又没忍住接着往下摸,手指滑过他的胸前,最后落到他的腹部,不行,不能再往下摸了。
我又捧起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我满意地倒了下去,渐渐地,睡了过去。
一夜好梦。
紧接着,灭齐的号令开始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