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钱龙滨可没闲着寻找目标,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倒是真的靠年轻的身体赚了几个富婆的钱,可全都是一次性买卖。
毕竟这个年代,人们还都是比较保守的,即便是没有禁住诱惑而有了一夜情,事后想想也基本都要后悔不已,生怕被认识的人发现,因此都匆匆断了跟钱龙滨的关系。
不得不说,有钱的女人出手倒是挺大方,这也让钱龙滨尝到了甜头,认为这条路是可行的。
当家人都决定回老家之后,他却说什么也不想回去,最后,家里就只把他留在了省城,其余几人都灰溜溜地回到了罗家沟。
现在,钱金斗被枪毙那件事已经过去挺长时间了,他们估摸着村里人应该对他们没有那么大的怨气了。
再有就是,钱家人吃闲饭吃惯了,钱金玲给的那点钱根本不够花。他们回了家,还有个儿子钱金贵呢。
就算是跟钱金贵闹翻了,那也还是他们老钱家的儿子。
他们是怕沈楠不假,可是他们更怕没钱。现在,爹妈都老了,作为儿子的钱金贵,没有理由不管他们的死活。
如果钱金贵不想给他们养老钱,那他们也不妨像对待钱金玲那样,打官司跟钱金贵要钱。
反正要是没钱,他们也要活不成了,还怕沈楠那个不要命的疯子?
钱家几人心里是这样想的,真的到了村口,一想到要从沈楠家大门口过,心里还是直突突,生怕被沈楠看到了,又要拿着“武器”来攻击他们。
好在,几人坐着三轮车灰溜溜地经过沈楠家门口的时候,发现他家大门紧闭,不知道家里人干什么去了。
离家一年,再次回到家的时候,大门已经生了锈,院子里被村民们打砸地一团糟,还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
这个家现在是要多荒凉有多荒凉,完全没有了往昔的气派。
舟车劳顿,被累坏了的钱老太太指挥钱美娟:“赶紧先把屋子收拾收拾,让我们歇一歇!”
钱美娟在城里伺候一大家子的吃喝,心里积攒的怨气可想而知。可是她但凡敢有意见,就会招来奶奶的谩骂甚至毒打。
她只能低眉顺目地将手中的行李先拿到屋子里,随后开始接水,洗抹布,把老两口的房间还有钱金财的房间都擦了一遍,又铺好了有些潮湿的被褥,供几个大人休息。
等她收拾完房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被钱老太太支使着去院子里拔草,收拾破败的大院子。
他们几个大人知道累,难道她这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就不会累了?
可钱美娟完全没有能力跟家里的几个大人对抗。现在的钱美娟,因为没有大人的照顾,反而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干,小小年纪,手上就磨起了一层茧子。
那双手变得粗糙不堪,冬天的时候,因为没有很厚的衣裳,棉衣袖子又因为她长个子,变得有些短了。
干活的时候还免不得要碰冷水,从来没生过冻疮的钱美娟就在这个冬天生了冻疮,流脓结痂,还没等养好很快又裂了口子。
直到开春了,手上的冻伤才算是好了一些。不过原本细皮嫩肉的小手却因为冻疮留下了疤痕,变得又粗糙又丑,跟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儿放在一起,根本想不到这会是同一个人。
钱美娟拖着疲累的身体,忍着一肚子怨气,开始收拾院子。结果院子里的杂草太高,都已经到了她的胸部。
她小心翼翼地,生怕草里面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果不其然,正拔着草呢,就有一条花花绿绿的蛇从钱美娟身边呲溜一下子爬了过去,吓得钱美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确认蛇爬远了,她才像掉了魂儿一样地跑回屋子,关紧了外屋地的房门,避免蛇也跟进来。
钱老太太听到外头的动静,又开始骂上了:“毛手毛脚地干啥呢?外头还没收拾好,又想偷懒了是不是?养你是干啥吃的,还不如养条狗,整天干点活就想要利息...”
钱美娟哭着进了老两口的屋子:“奶,我,我看见长虫了,我害怕...”
钱老太太也怕蛇啊,可是不用她去面对那种危险,她说出来的话自然轻松:“一个长虫怕啥?你小时候没见过还是咋滴?去城里生活几天,就变得这么矫情了?
咱这里没毒蛇,看到了就用锹把它拍死就得了,大惊小怪的,你想吓死谁呀?”
钱美娟真是欲哭无泪,她就算想要抱怨、想要争吵,都不知道该说些啥了。
她已经彻彻底底地体会到了“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自从她妈被气走了,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她怎么那么傻,非要跟自己亲妈对着干呢?这个家里,能把她当回事儿的,也就只有她妈于敏了。
于敏在家里的时候,她虽然偶尔也会被骂,可是从来没有干过脏活累活,更没有经受过皮肉之苦。
于敏就算是再委屈,从她爷奶跟她爸那里受了再多的气,都没有将积攒的怒气发泄到她的身上。
可是她都做了些什么呀?她竟然帮着这些大坏蛋,把唯一真心对她好的妈妈给气走了。
她背着家里人偷偷去报了案,想要寻找于敏的下落,可一直都没有得到于敏的任何消息。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钱美娟还怨恨于敏狠心地抛弃自己,那么现在,她吃尽了苦头,已经彻彻底底地醒悟了。
这样的家,她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可是她妈妈呢?跟这家人一起生活了将近二十年,一直都是这样忍气吞声,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忍了那么久的。
她现在一点都不恨于敏了,反倒开始理解了她的苦衷。
甚至于对于敏抛弃她这件事,她都已经完全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她现在只期盼着,于敏能够回来将她从这个狼窝里救走,以后她一定会乖乖听话,跟妈妈相依为命,再也不要回到这个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