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来到郭家正厅门口,只见厅中两张大方桌拼在一处。
黄蓉端坐在桌前,面色冷峻,郭芙与朱子柳分坐两旁。
桌子右侧两边各坐两人,每人面前摆放着算盘、三枚朱漆算筹,左右还各置黑筹分节。
众人见此情景,心中诧异,都想:“郭夫人不是摆宴席吗,怎么是这般模样?难道刚生完孩子,就忙着做事了?”
易逐云料想自己骂黄老邪是老贼的话,定是被黄蓉知晓了,心里暗暗吐槽:“这贼岳母还真怀疑我是凶手啊?派来给我做饭的,敢情是两个探子监视我。”
李莫愁绛红袖袍微拂,笑道:“原来郭夫人摆的是鸿门宴呐?”
黄蓉起身迎出,笑呵呵道:“莫愁妹子这说的什么话,菜还在做,马上就好。”
说着斜了易逐云一眼,拉着莫愁的手,招呼众人进去。
易逐云倒也不在意,大大咧咧跟在后面走进厅中。却见两个人影迎面而来,拦住去路,一同行礼道:
“在下墨策,见过易大侠。”
“在下裴九章,见过易大侠。”
二人皆是彬彬有礼。
那墨策四十出头,身形清瘦如竹,眉间竖纹颇深,身着玄色直裰,腰间悬着九连环玉佩,指节因常年拨算盘,磨出了厚厚的茧子,眼尾微微上吊,似乎有些近视;
那裴九章三十五六岁,面如满月,笑时带着两个酒窝,身着松烟灰道袍,发髻歪斜地插着根铜算筹。
易逐云上下打量两人,抱拳微微一笑,说道:“见过两位先生。”
朱子柳上前介绍道:“墨先生,字元度,号天元先生。元度兄有严重的数字洁癖,瞧见账目有误,必定会用朱砂笔圈画,还会训人呢。”
墨策微微拱手,神色间略有得意。
朱子柳接着介绍另一人:“裴先生,字文若,号归除散人。文若兄嗜赌成癖,可逢赌必赢——还曾发明‘军粮速算法’,被郭夫人采纳。”
裴九章拱手笑道:“易大侠见笑了,襄阳赌坊都悬红禁止我入内。我还因为在城墙上刻算式,挨过军棍呢。”
朱子柳笑道:“文若兄还喜欢用数字作谜语调侃人,曾把三任粮草押运官气哭了。”
易逐云心道:“原来是账房先生,想必也听闻过本大侠的威名,没像小瘪三一样上来挑衅,不然定叫他吃我一巴掌!”
当下再次抱拳,诚恳说道:“我元真教正缺二位先生这样的大才,不知二位可愿加入我元真教?我元真教待遇优厚,可凭绩点学习上乘武功,童叟无欺!”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投来诧异目光。
黄蓉暗自寻思:“那侯通海和灵智上人到处拉人入教,你这教主也干起这事儿来了?”
墨、裴二人瞧了瞧黄蓉的眼色,赶忙抱拳说道:“不敢不敢,我等哪敢高攀易大侠。”
易逐云也不在意,摆摆手道:“那便罢了,日后想入教,去找我那两个手下便是!三头蛟和大和尚都认识吧?”
说罢,大步走到方桌旁坐下。
抬眼望去,只见黄蓉领着莫愁、瑛姑等人,围坐在另一张八仙桌四周,一众女子正说说笑笑。黄蓉唤仆人前来斟茶倒水,显得极为热情。
墨策赶忙抢上前来,朝易逐云抱拳道:“久闻易大侠精通……”
易逐云微微一笑,出言打断道:“精通算术,想讨教一番,是吧?”
墨策点头道:“正是!”
那裴九章也抢上前来,抱拳道:“在下对算术也略知一二,请易大侠赐教!”
易逐云笑道:“不用比了,你们赢。”
众人闻言甚是诧异,均想:“你这年纪,不正是争强好胜的时候,怎么竟主动认输?”
黄蓉昨夜听闻他背后诋毁父亲与桃花岛,心中怒极——在她心中,黄药师无所不能,岂容易逐云这小贼背后贬低?
当下特意找来墨策和裴九章,想给易逐云一个教训,哪料却如一拳打在棉花上?
黄蓉暗骂易逐云无耻,心念一转,说道:“元度先生、文若先生,这易大侠是习武之人,年纪又轻,所谓精通算术,恐怕是无稽之谈——想来是有人不知天高地厚,胡乱吹嘘,要不二位就饶了他吧?”
语气中满是阴阳怪气。
李莫愁心中不悦,刚要开口,瑛姑却抢先笑道:“蓉儿,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易兄弟是真懂。”
黄蓉微微一惊:“瑛姑在算术方面造诣颇高,着实没想到易逐云竟能得到瑛姑认可。”微笑道:“真有此事?我还以为是有人臭不要脸、自吹自擂呢?”
又对裴、墨二人说道:“两位先生,易大侠众多红颜在场,你们要是侥幸赢了他,叫他如何在佳人面前抬头?”
她意在言语激将,易逐云心里雪亮,却不上当,笑着说道:“颜面倒是小事,就是有些浪费时间。”
他望向郭芙,只见她眉开眼笑,脸若桃花,愈发娇艳,已然有了小妇人的模样,便叫道:“芙妹,给我弄些点心茶水过来?”
说着还勾了勾手指,模样甚是轻浮。
郭芙被他强势所欺,心里又已将自己当作他小老婆,赶忙到旁边桌上取来茶水点心,小心翼翼地放在他面前。
易逐云伸手去拿茶杯,故意抓住郭芙的手,郭芙赶忙收手,却被他紧紧握住,心中紧张不已,身体如触电一般。
郭芙瞥见母亲目光射来,忙用力抽回手,好似偷情被发现,羞得脸颊通红。
李莫愁见两人公然调情,心中恼怒,脸上却笑道:“云儿,你怎如此不懂事,郭姑娘可是娇滴滴的大小姐,你却把人家当丫鬟使唤,成何体统?”
易逐云心想:“这贼婆娘真事多,还是芙妹憨憨省心,不行还能揍一顿。”
一边抬手示意郭芙给自己斟茶,一边笑道:“哪有此事?我把芙妹当亲妹子一般,宠爱还来不及呢。”
郭芙本就不喜莫愁,本想出言怼她,可听易逐云这么说,心里甜滋滋的,当下便给他斟了一杯茶,随后乖巧地站在易逐云身旁。
众人见状,更是惊讶不已。
郭芙刁蛮任性,那是人尽皆知,谁能想到在易逐云面前,竟如此乖巧,活脱脱像个小丫鬟。
朱子柳、墨策、裴九章三人见易逐云那副“大爷”模样,以及郭芙的“丫鬟”姿态,均觉新奇,一时呆在原地。
莫愁寻思:“这贼子这般德行,哼,最好让他在郭芙面前出出丑。”
当下说道:“云儿,跟他们比比,不就是算术嘛?你不是说桃花岛黄老邪那老贼懂个屁的算术,迟早要把他收服嘛?”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面面相觑,心下均想:“这般说话,都不顾及颜面了吗?”
郭芙本不愿相信易逐云会在背后编排外公,此刻却不由得不信。
她只觉自己对易逐云的信任好似被挥霍殆尽,质问道:“云哥,你为何乱说外公?”
易逐云抬头,眼神凌厉,一脸正气,不怒自威,说道:“你外公是我最为敬重之人。”
郭芙见他这般神情,心想:“云哥本就对我情深意重,怎会胡乱编排外公,定是李莫愁在胡言乱语。”
朝李莫愁瞪去,眼神满是不善。
李莫愁心中暗叹:“这蠢女子蠢得无可救药,真不知云儿喜欢她哪点。”
这时只听黄蓉说道:“易大侠既能说出我父亲不懂算术的话,想必是算术大家。而李仙子身为易大侠的师父,那显然更是大家中的大家。两位先生,何不去向李仙子请教一番?若能得李仙子指点一二,那可是受用终生啊。”
她深知易逐云脸皮厚,思来想去,实在没什么好办法,便将矛头转向李莫愁,心想:“这下你这无耻之徒总该站出来了吧。”
莫愁心中烦闷:“我们本是来吃饭的,你却非要比什么算术。”
她这几年好胜心虽有所下降,但比起旁人,依旧很强,况且又在孕期,情绪波动大,哪能受激,当即说道:“郭夫人,你若想比算术,我自然奉陪到底。只是你怎这般没信心,竟找两个帮手来,这……”
言及此处,故意叹了口气。
黄蓉暗喜,想道:“这女魔头向来好胜,我早该想到从她这儿突破。”笑盈盈道:“莫愁妹子,姐姐在算术方面也不擅长,咱俩就切磋切磋,点到为止便好。”
莫愁心想:“我从那小贼处学了一套符号算术,比你那文字表述方便十倍,岂会输给你?”轻啄一口茶,淡淡道:“甚好。”
易逐云吃了一惊,心说:“莫愁你那点本事我还不清楚,哪来的自信跟黄蓉比算术?要是比算数速度,我都不是对手!不过……一个是贼岳母,一个是贼娘子,两个‘茶茶’,你们就尽情斗吧,我且看个热闹。”
黄蓉说道:“莫愁妹子,咱们谁先出题?”
莫愁道:“且慢。这比试总得有个彩头,否则便没什么意思了。”
黄蓉见她如此自信,寻思:“难道她真精通此道?可不能大意。”说道:“莫愁妹子有何建议,不妨说来听听,大家都可为见证。”
莫愁道:“姐姐若是输了,便加入我元真教吧。”
此言一出,众人更加震惊。
黄蓉乃丐帮前帮主,又是武林盟主夫人,竟要她加入一个刚成立的“野鸡”教派?
黄蓉微微一笑,说道:“莫愁妹子若是输了,便让那小贼子去靖哥哥麾下当个小兵,帮靖哥哥守城吧。”
她这条件更是出乎众人意料。
但仔细想想,倒也说得通。莫愁身怀六甲,确实也不好提什么过分要求。
她想着,易逐云武功高强,却整日在一众红颜中厮混,还不时来偷自己女儿,不如让他去帮自己丈夫。
易逐云却想:“我才跟几个老婆亲热没几天,再说侯通海和灵智上人都已被派去帮忙了,竟还打起我的主意来!”叫了声:“你们赌你们的,扯上我作甚?”
黄蓉笑道:“你也知道自己是贼子?”又故意对莫愁说道:“妹子,你若不敢比,咱们便就此作罢。那些背后诋毁人的宵小之辈,想来我父亲也不会……”
莫愁被她言语一激,哼了一声,打断道:“谁说我不敢?”
黄蓉道:“每局各出一题,三局两胜如何?”
莫愁冷哼,应道:“好!”
两人正针锋相对,易逐云、郭芙、朱子柳以及裴、墨二人也都围了过来。
黄蓉唤来仆人,取来算盘算筹等物。
莫愁却要了几张纸。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太当回事,只笑呵呵地看热闹。
易逐云却想:“要是贼岳母加入我元真教,那可就妙了。”
黄蓉将算盘拨弄还原,哗啦啦一阵响后,说道:“莫愁妹子,你先请吧!”
莫愁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姐姐听好了:今有数四其位,以四除之,得数之位序倒转,千反为一,百反为十,十反为百,一反为千。”
此处“一”指个位,“十”“百”“千”对应十位、百位、千位。意即一个四位数除以四后,数字倒转如“一二三”变“三二一”。
易逐云心道:“这种送分题哪能难倒黄蓉,又没限定解题时间,枚举也枚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