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砚舟沉吟再三,还是忍不住道。
“不是哥想打击你……你知道动物皮草,硝制工艺很复杂吧?
“若是硝制不好,皮草就会变硬,缩水,掉毛。
“非但卖相极差,而且保暖效果也差……十张皮草,能出一张精品,就算是老师傅了!”
宋明礼歪了歪脑袋。
宋砚舟以为她不明白其中路数。
“也就是说,皮草生意,成本高,风险大……”
“如果我会硝制呢?”宋明礼平静道。
“嗯?”宋砚舟微微一愣。
宋明礼不是吹。
前世,为了帮侯府赚钱,她不能只靠自己的嫁妆。
她的嫁妆虽丰厚,但侯府那么多人,也会坐吃山空。
人有多少潜力,有时候,总要逼一逼才知道。
她本是被父母兄长呵护着长大的娇花一朵。
但在夫家,她却不得不撸起袖子,在许多事上亲力亲为。
她尝试了很多生意,其中就包括硝制皮草。
她潜心去跟老师傅们请教,自己买了东西,养了兔子,貉子,反复实验了两年。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她摸索出一套有效的办法。
她硝制的皮草,柔软,光滑,不缩水,不掉毛,且成功率有八九成。
后来“顾家皮草”风靡京都。
成为贵族争相购买的紧俏东西,也为顾家赚的盆满钵满……
这辈子,顾家想屁去吧!
有钱,她当然要和真正关心她的人一起赚!
“即便你会硝制,你总不能去西北吧?”
宋砚舟无奈道,“皮草要硝制好,才能长途运输,不然路上就臭了烂了。”
宋明礼点点头,“所以,商队里要有咱们的亲信。
“若是能在西北,建立咱们稳定的供货商,或是工坊,更好。”
宋砚舟瞪大眼睛看着宋明礼。
她认真地?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呵,你……你……”
宋砚舟一时有些磕巴,想说她异想天开,又怕打击了她。
刚刚才说过,要相信她呢。
“皮草先不说,棉花又是什么?”宋砚舟皱眉道。
“啊?”宋明礼也疑惑了。
大哥不知道棉花?
哦……宋明礼敲了敲脑袋,她记混了。
棉花是几年之后,由出塞的大将,带回来的农作物。
棉花在北厉的广泛种植,还在好几年之后呢!
如今诗文有云:“深秋采芦花,装入布被中。”
如今百姓做被子棉衣,还多用布,杨絮柳絮,以及芦苇等物。
这些毛絮不用花钱,百姓自己随意采摘。
但是僧多粥少,且这些毛絮也难以收集。
往往花费许久,才能攒出一件冬衣的用量。
条件好些的,会积攒家畜的羽毛,但能养许多家禽,需要家底殷实的才能做到。
“是一种植物,棉花的花朵毛絮量大,比柳絮杨絮产量高,保暖效果好!适合做棉被,棉衣,防寒效果极好!”
宋明礼认真说道,“我可以画出它的样子,到时候,让去西边的商队留意这种植物。
“棉花大概在秋季收获,也有略早些的,让一只商队先收了棉花带回来,我们可以尝试赶制一匹棉衣棉被试试。”
宋砚舟愕然看着自家小妹,颇有些不敢置信的模样。
他试探地问道,“你见过棉花?在何处见过?”
宋明礼轻咳一声,垂下眼眸,神情哀伤。
“我出嫁前,爹爹曾给过一本札记,是他征战四方时记下的。
“我跟爹爹说,我没见过四方院外的大好河山,很羡慕男儿的自由自在。
“爹爹便亲手写了札记,赠予我。”
宋明礼深吸一口气,努力忍住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宋砚舟也挺直了脊背,屏住了呼吸,“爹爹的札记……”
“可惜,上次顾世子砸我门锁,闯入库房……
“那本札记就弄丢了。”
宋明礼声音低沉,带着浓浓鼻音。
宋砚舟豁然起身,脸色黑沉,眸底翻滚着怒意。
“一开始查对,只顾及了大件儿,就没顾得上札记之类的东西……
“后来发现丢了,却也晚了,毕竟不是值钱的东西,衙门不会管的。”
宋明礼长叹了一声,“也是我保管不善,但愿爹爹不会怪我……”
宋砚舟捏紧了拳头,额上隐隐透出青筋。
“我知道了……也就是说,关于棉花,还有皮草硝制,都是你从爹爹的手札上看到的?”
宋明礼眨了眨眼睛……嗯?
她只说棉花是呀!
至于硝制皮草,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呢?
既然大哥这么说,那就,这么说吧。
“既然如此,你这般考虑,倒是周全。”
宋砚舟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又坐了下来。
“不管是硝制皮草的秘法,还是收棉花,都需要信得过的人去一趟……”
“我去啊!”宋云启突然从门外跳进来。
他不知何时就在外头偷听了,听到这儿,他终于忍不住,冒了头。
宋云启拍着胸膛道,“还有比我更靠谱的‘心腹’嘛!
“你们俩太不够意思了!这样的事,竟然背着我商量!真是过分!”
宋云启说着,对宋明礼扮了个鬼脸儿。
“二哥若是能带队前往,自是最好。”
宋明礼皱眉道,“只是……宋家人,能离京吗?”
宋云启脸上的亮光,随着这一句话,瞬间黯淡。
“唉……我也就那么一说……”
青年人颓丧地倒在椅子里。
宋明礼和大哥对视了一眼,她小声道。
“总是被圈在京都,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人会废的。
“二哥年轻气盛,正是该出去走走,闯荡,吃苦,历练的时候……”
人不历练,焉能成材。
宋明礼有她的私心,如果她的两位大哥,都能在历练中成长,成为独当一面的大树。
将来,即便她遇着什么意外,两位兄长也能帮她照拂景佑吧?
“这件事……也并非全无可能。”
宋砚舟沉吟道,“事在人为嘛!”
“大哥!”宋云启瞬间坐直了身子。
他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那我乔装打扮,偷偷出京?”
宋砚舟白了他一眼。
“被人发现,就是欺君之罪,你想让全家获罪吗?”
宋云启悻悻地缩了缩脖子,嘟囔道,“是你说事在人为……”
“这件事,我来想办法。”
宋砚舟自信道,他又看向宋明礼。
“明礼,你把爹爹手札上,关于棉花的样子,特性,用法,都写下来。”
宋明礼点头,“好,准备笔墨,手札虽然丢了,但我都记在心里呢。”
爹爹对不起啦,又借您当幌子了!
“那我呢?我干什么?”宋云启看着他俩,急道。
“你……”
“我把硝制皮草的秘方,告诉二哥,二哥去买些兔子来试试,能在离京之前,把秘方练熟,就再好不过了!”宋明礼笑道。
宋云启当即脸上一亮,整个人都有精神了。
“行!你放心,二哥不会叫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