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全是谴责李承乾,文人士林全是抨击李承乾的话,欺师灭祖,离经叛道,大逆不道等等,史官也对这件事也狠狠记录了下来,魏征上书的奏折也是原谅李承乾的年幼行为,其心胸大度让人望尘莫及,只是推辞了当李承乾老师的命令。
朝廷内外,全是称赞魏征的话,大家都可怜魏征,李世民也借这件事补偿魏征,将魏征的官勋又拔高了一级,但朝廷依旧对李承乾抨击不断。
李承乾被判了禁闭三月,面壁思过,负荆请罪,上门道歉,甚至朝堂开始有要废除太子的言语了。
至于废除太子的言语李世民的态度也挑明了,第三日那几个说废太子的官员被调任了,毫不避讳,直接跟你挑明,玩归玩,闹归闹,别拿废太子开玩笑。
给李承乾找老师的提议延迟了,一周后,陆德明起奏上书,愿意成为太子之师,指导太子走上正途,百官闻之无不钦佩,士林学子人人见此拜伏为师,以德以仁,望太子敬学。
已是十月中旬,寒冬初现,七十七岁的陆德明望着太子别院眼神异常坚定,一旁的伴读书郎背着自己注释的经典,相信自己的才华,圣人的经典,能使这位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太子殿下步入正轨。
伴读书郎也是大义凛然,眼神中坚定不移,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油然而生,仿佛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恶徒。
落英纷飞设青案,李承乾早早就恭候这位大儒的到来,陆明德门外叩门。
“臣,国子监博子陆德明叩见大唐太子殿下。”
陆德明,玄武门政变之前是秦府文学馆学士,原本命中山王李承乾从其授业,但由于中山王李承乾患有脑疾,故长教国子监,未曾教导过李承乾,李世民刚刚登基之初,拜国子博士,封吴县男。
李承乾开门迎接,双眼谦卑双手作揖。
“拜见夫子。”
一身常服,神态得体,典雅大方,只是眉宇间透露出慵懒,李承乾引路来到青案前。
“夫子请坐。”
“谢殿下。”
“夫子前来父皇已然知会,承乾因殴打魏大人还在禁闭面思,所以未得殿前迎接,还望海涵。”
“太子有此悔过之心,想必也是痛定思痛,今老夫带来六经相教,望太子学而上行,不耻下问。”
“那是自然,那夫子此次相教何本?”
“自然是六经之中的尚书,本因相教于首经周易,但数术之法,包罗万象,乃沉淀百书才方可阅读,不然读周易如盲人摸象,不知所措。”
周易被当时的文人尊其作为群经之首,它蕴含着深刻的哲学思想和宇宙观,通过八卦和六十四卦等符号系统以及卦辞、爻辞等文字内容,阐述了天地万物的变化规律和人生哲理。
陆德明庄重凝神将书籍展开。
“六经之序,首当于《易》为尊,其经通神明,乃圣学之最,次为《尚书》以记王言,《毛诗》以正风化,《礼》以立人伦,《乐》以和天地,《春秋》以断是非,此乃圣王道统,望太子欲学有成,当正心向学,笃志不倦。”
“夫子所教,句句在理,只是承乾有一事不明,望夫子解惑。”
“殿下请问。”
“之前魏公来教,言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他言,若是根坏了,树木长得不好,水源源头堵住了,山川河流就无法长流,人若是教坏的东西,那么长大了就会不学好,您觉得他说的对吗?”
“此言乃大善。”
李承乾左右观望伸手挥退周边人。
“都退下去,本太子有言与夫子单独论经。”
陆德明带的书童立马不愿意了,陆德明神情自若转头看向他吩咐。
“你且门外候着。”
书童面露担忧。
“夫子,恐太子他?”
陆德明严厉呵斥。
“嗯?君臣礼法你学到什么地方了?”
书童闻言惶恐急忙作揖告罪。
“学生知错。”
“出去吧。”
“学生告退。”
陆德明转身看向一脸抱歉。
“臣管教不严,望太子殿下恕罪。”
轻手摇摆,面露镇定自若。
“没事,本太子名声在外,他有此意也不奇怪,由他去吧。”
“太子此言大善。”
“言归正传,咱们还是回归于经要,敢问夫子,学经几载?”
“三岁识字,七岁有学,老夫已然求学七十余载”
“那夫子所学古尚书几许?”
“从小经学,还研经注解,也不知几何。”
李承乾话锋一转。
“那就是学了很久呗,敢问夫子所学尚书乃是经传?”
“自然是道统。”
“承乾有不同看法。”
“此话怎讲?”
“承乾自惑,夫子所学乃是伪书,不可教也。”
陆德明须发皆张,胸口起伏隐隐意要发作。
“太子尊为上者,此乃孔壁遗经,伏生口授,不可如此妄议道统。”
李承乾拉了拉自己的衣袖,将茶水倒入陆德明的茶杯。
“既然夫子认为承乾妄议古尚书,那请夫子为承乾解惑一二。”
“太子请言。”
李承乾站起身,一手别在身后,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
“一,单说这《古文尚书》二十五篇”猝然夺卷指某处,‘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八字,西汉孔安国注《尚书》时未见,郑玄注《礼记》亦未引,何以突兀现于东晋梅赜所献?莫非孔圣托梦于江左乎?”
见陆德明不语,李承乾伸出两个手指。
“二,经学尚书半载,梅赜所上呈的《尚书传》里有几处地名是汉宣帝以后才有的,而孔安国是汉武帝时期的人,如梅鷟在《尚书考异》里指出《尚书?禹贡》里的 “瀍水出河南北山”“积石山在金城西南羌中”,所涉及的地名都是在孔安国之后才出现的,敢问夫子,这地名乃后人穿越古往而教乎?”
陆德明额角沁汗,头颅微低,久久不知如何回答,沉思良久话锋急转。
“殿下,此言可是有人教你?”
直视陆德明,嘴角微勾,大方承认。
“是的夫子。”
“何人教与你?此乃居心不良!”
笑声响彻房间,面露失望。
“夫子知晓为何承乾要秉退家臣吗?先生说,夫子若闻此言而深思,乃是上佳,若问其何人,便是浮游,他有一言赠你。”
陆德明闻言已然颓废,喃喃道。
“何言?”
“当年诸葛丞相的诫子书曾有言,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南梁刘勰文心雕龙知音,言文情难鉴,谁曰易分?”
李承乾说完又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张。
“此为敦煌遗书《舜典释文》残卷,陆公亲校版本尚无‘危微’之语,更可笑《五子之歌》中‘关石和钧’乃东周度量,夏启之子岂能预知?伪书凿凿,公犹抱残守缺,岂非欺天下读书人!”
陆德明双手颤抖捧起纸张嘴里喃喃。
“老夫,老夫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