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衣裳穿的厚实,并未伤着。”陈知低声安慰。
许纾和不放心,还是将他拽过来,查看了他的肩膀。
还好是真的没有受伤。
但许纾和还是生气,“你做什么非要用身子来挡,万一真是一刀子刺下来了,你原本背上的伤就才刚好的七七八八,又添一道新伤,这天寒地冻的,本就不好养伤,简直是胡来!”
谁知她这么骂,陈知反倒是笑了。
“你笑什么,傻了不成?”许纾和忍不住抬手一巴掌拍在他肩头。
陈知依旧是含笑,“终于肯同我说话了。”
这话出口,许纾和听得愣住,顿时,心里的那股因担心而升腾起来的怒火,消散了个干净。
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真是不晓得该拿陈知怎么办了。
“林姑娘,你没事吧?”陈知转头,客气的问询了一句。
“没事。”林谨一摇了摇头,“刚才那贼人是冲着阿和来的,就怕她吓着了。”
林谨一还是想撮合两人感情的,便助攻了一下。
“哪儿有那么娇气。”许纾和嘴硬。
其实刚才还是被吓到了,毕竟那明晃晃的刀刃冲着面门就劈过来呢,不过这会子还是习惯性的要强。
见梅香已经将新月扶起来了,赶忙过去查看新月的情况。
还好那抢荷包的男子因为两只手都在用力拉拽,不曾用武器,新月只是摔在地上,手蹭破了皮,荷包散开了,银子掉出来了些,人还是没有大碍。
“这杀千刀的,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街抢劫。”许纾和气的很。
法治社会长大的她,对这些行径格外恼怒。
“几位贵人,我们知道错了,我们都是逃难来的,实在是没法子了才会干这个,刚才,刚才也没真想伤人,就想着吓吓你们,松了手,我们好拿到钱袋子的,求你们大人有大量,放了我们吧!”
被伙计压住的那个男人开始求饶。
与他一伙的女子也跟着,“是啊,我们还有三个孩子一个老母要养活呢,若非逼不得已,定是不会这样的,我们要是被抓进牢里了,我们的孩子和老母亲真是要活活冻死饿死啊!”
“城里有三处粥棚施粥,虽不足以饱腹,但也能垫个肚子,我看你们和刚才那个人都是有手有脚的青壮年,便是去码头做日结的力工,那也能挣到糊口的银子,便是街边乞讨,我也愿意施舍,可你们偏偏选这劫财的路子,看熟练的样子,怕还不止做过一回,必得惩治你们一番才行!”
林谨一这会子听着两人的狡辩,气不打一处来。
她说的确实有理,这三人说是灾民,可看着精神气力都足的很,哪里是受冻挨饿的样子,估么已经靠着打劫捞了不少好处了。
哪里真的是走投无路了的样子。
“押去官府!”许纾和也是气的,直接吩咐。
几个伙计手脚麻利,当下就将人捆了,往衙门送去了。
“这段时间城里灾民多了,也确实乱了些,咱们还是少出门的好。”林谨一叹了口气。
官府根本不曾出面管理,不说施粥和安顿灾民,连多安排些巡逻的人,维护城中治安都没有,想想也是着实不作为。
“现下时辰也不早了,外头冷的很,咱们先回府吧。”陈知柔声开口,末了又道,“林姑娘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我着人送林姑娘回去。”
林谨一摆手,“不用,我住的不远。”
“还是有人护送的好,总归放心一些。”许纾和认真道。
刚才那一出确实叫人心有余悸。
又道别几句,便就各自回府了。
马车上,许纾和同陈知相对而坐,陈知不说话,只默默拿手炉子递给许纾和暖手。
许纾和接过,沉默片刻后,叹了口气,刚想说点什么,陈知却先开了口。
“之前说的事情,我又仔细思量过了,现如今我替五皇子做着事,即便有这方面的想法,也恐怕不能完全自己做主,得先请示了殿下才行。”
“所以如果五皇子同意,你便真的要去?”许纾和问道。
陈知抬眸看她,眼神真诚,“我不能骗你,我是真的想去试一试,你也知道,若非冯氏当年算计,我是会继续读书科考的,我不会比老四差,读书人,哪个不想治国平天下,为生民立命,为往事开太平。”
“我不怕说这下话,你会笑我,但我从前在书院时,也是满腔热血的。”陈知转头,撩开车窗帘望向外头,“论抱负,我自然想为民做官,千古留名,可我也有私心,自古商人为人所看不起,如今生在这一朝,我能有机会改变自己乃至后辈的命运,我想试试。”
关于这事儿,许纾和心里其实还有最后的纠结,但此刻陈知的表现犹如一道夏日的炽热阳光,直直的照进了许纾和的心里,越过了最后一道本就不算坚实的防线。
一来她确实做不到那么自私,为了自己的私心就堵死陈知其他的路,毕竟这条路走通了,对陈知而言是翻天覆地的改变,影响几代人的改变,确实意义重大。
再者,经历了这些天的施粥,见了种种民间疾苦,许纾和不得不承认,她心里也开始有了些理想主义的变化,想做些什么来改变现状,拯救更多无辜的百姓于水火之中。
为官,确实更能做到这些,如今的社会环境,她做不到,但是陈知可以。
况且陈知也说了,此事未必想做就能开始去做,还得请示五皇子呢,许纾和安慰自己,或许就卡在这一步了呢。
那倒也不必她做坏人了,陈知往后估么也能踏实经商。
这种心理,带着侥幸、期盼、愧疚、矛盾,当真也是熬人。
良久,许纾和还是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想做,就去做吧。”
她话音落,陈知立刻便转头望了过来,“你同意了?”
“同意了。”许纾和点头,“我支持你去试一试,不过你要是没能成功,可得老老实实的把家里的生意经营好,不可钻了牛角尖,两头都不认真对待了。”
陈知面上先是露出笑意来,旋即便是正色点头。
“你放心,我自然会的!”
这桩事终于了却,许纾和一时间心里也是觉得轻松了不少。
罢了罢了,换个思路想想,若是陈知将来真的成了朝中要员,那对她而言,岂非是更加成功的养成案例。
一半是自我安慰,一半是跃跃欲试,许纾和也是努力调整着内心,预备面对新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