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懵逼的徐凤年,目送着洛阳转身下楼。
如今的徐凤年,已不是当初那个看到漂亮姑娘就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的青涩少年。
有些女子,越漂亮越危险。
徐凤年也不想去想眼前这个背影以及长相都极美的女子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毕竟她能到这里,除了她实力强悍外,想来徐骁应该也是清楚的。
既然徐骁都允许她进来了,那自己也就没必要再多担忧什么。
转身之后,徐凤年没有再多看那道逐渐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
他定了定神,整理好思绪后,便抬起脚步,打算继续朝着六楼迈步而去。
然而,就在此时。
只见刚刚还稳步下楼的洛阳,其身影却突然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猛然顿住。
她的身体迅速地扭转,目光如电般穿透楼梯口那一排排整齐排列的书架,笔直地锁定在了书架最里侧的某个方向。
“嗯?!”
伴随着一声惊疑之声,洛阳整个人瞬间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气势。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徐凤年不禁一怔,心中涌起一丝诧异,原本他也已准备转身离去,但此刻却因洛阳的异常举动而停下了脚步。
徐凤年满脸狐疑地望着那个都已经准备离开的神秘女子,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引起她如此大的反应。
在他困惑的注视下,洛阳毫不犹豫地迈开步伐,灵巧地绕过最外层的书架,径直朝着最里面的书架快步走去。
很快,洛阳来到了位于第五层最里侧的那个精致书架前。
这个书架与其他普通书架相比显得格外独特,它仅有上、中、下三层。每一层上都仅仅摆放着两个锦盒,总共不过六个而已。
但就是这区区六个锦盒,其外表却制作得极为精美,无论是材质还是工艺,都堪称上乘之作,仅是看着这些锦盒,就足以让人推断出其中所盛装之物必定是非同凡响之物。
徐凤年紧随其后,看着洛阳一点一点朝着那个放着那几个锦盒的书架走去。
书架上的东西,徐凤年自然认识。
毕竟那是他老爹平定六国最有力的证明。
“你......对这六枚玉玺感兴趣?”
徐凤年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满是困惑和不解。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今日的自己会如此反常。
当他的目光初次落在那女子身上时,一种莫名的亏欠感瞬间涌上心头,仿佛他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难以言说的过往。
方才那句要将自己珍藏的武学典籍尽数赠予她的话脱口而出后,徐凤年才恍然惊觉,原来这份亏欠之感竟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促使他做出这般反常之举。
然而,令他倍感诧异的是,他十分确定在此之前从未见过这名女子。
正是由于这是两人的首次相见,而那种亏欠之意却又如此真实且深刻地存在于心底,徐凤年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他努力回忆着过往的经历,试图找出与此女相关的蛛丝马迹,但脑海中始终一片空白。
这种前所未有的感受让徐凤年愈发迷茫,他不明白为何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竟能在刹那间触动自己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角落,激起如此复杂的情感波澜。
或许,当真就如女子所言的那般,前世今生......
在徐凤年开口后,洛阳清冷的声音才悠悠响起:“里面装着什么?”
相比于徐凤年清楚锦盒中的物品是什么,洛阳则只是在内心深处觉得里面的东西不简单,隐隐有一种当初大秦虎符的感觉。
见对方当真是对锦盒中的六国玉玺感兴趣,徐凤年也卖关子,直接介绍道。
“这六个锦盒是后隋,西楚,南唐,西蜀,北汉,大魏,这六个亡国的传国玉玺,当年春秋战乱,徐骁一人灭了六国,将他们的玉玺全都取了回来,当年离阳皇帝为了表彰他的功绩,便将这五枚玉玺赐予了徐骁。”
“五枚?”
听到徐凤年说这里只有五枚,洛阳疑惑的又扫视了一眼架子上的六个锦盒。
徐凤年嘴角微微勾起,快步来到洛阳身旁,伸手将最上面那个,原本应该是装有西楚传国玉玺的锦盒缓缓打开。
锦盒打开。
里面竟是空的。
“空的?”
“当年,因为一些原因,西楚的传国玉玺不见了,所以这里只有后隋,南唐,西蜀,北汉,大魏五国的传国玉玺。”徐凤年笑了笑,“当年大楚,作为继大奉之后的正统,很大程度上算是得了大秦帝国的正统传承,在大秦分裂成九国后,大楚算得获得了除大秦原有的虎符之外,之多的气运传承。”
身为前世的大秦皇帝,徐凤年对于大秦的历史,了解的倒确实不少,如今说来,也是头头是道。
只是......他即便知道的再多,但也毕竟不再是大秦皇帝,而对面的洛阳,却是实实在在的见证了大秦八百年兴衰的大秦皇后。
关于大秦的一切,就如今这个世界,自然是没有人能比洛阳知道的更清楚了。
洛阳再次沉默不语,只是右手微微悬空,朝着面前的还装有玉玺的五个锦盒轻轻一抓、如同蟒龙汲水。
而后,原本静静躺立于书架上的五个锦盒便被洛阳直接扯向了手心。
洛阳衣袖微微拂动,将五个锦盒全都收入袖子 ,而后面无表情的转身,又要朝着楼下走去。
徐凤年:“???”
这么不见外?
徐凤年看的有点懵。
这是一点不把自己这个北凉世子放在眼里啊。
这五枚传国玉玺可与那些武学典籍不同。
这里面可是蕴含着大秦的八百年气运。
且不说,集齐九枚玉玺能否召唤神龙,就光是里面的气运,也是能助人修行的。
虽然徐凤年也不是什么炼气士,但保不准以后就要炼气了呢?
你一个陌生人,闯入听潮亭也就算了,如今还要带走此等至宝。
还是当着自己的面。
这多少有点不给自己面子吧!
缓步已经走到楼梯口的洛阳,突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
突然转身。
表情冷漠的清冷开口:“你......要拦我?”
徐凤年:“???”
这过分了吧!
虾仁猪心啊?!
......徐凤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眼前这个样貌绝美的女子。
至少,就目前而言。
那五枚玉玺被她拿走,他心中并没有什么感觉,除了面子上有些跌份外,内心还真就没有多少不舍。
或许,还是因为心中的不知从何而来的亏欠吧!
“不说话,那便默认没有了。”洛阳冷淡一声,“对了,六王入京,你会进京吧。”
洛阳这话像是在询问徐凤年,又不像。
这听得徐凤年两眼一睁,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她。
经过这么短暂的几句话交谈。
徐凤年隐约间,从这女子的谈吐中,看出了一丝姜婻的影子。
说话都是这般抽象跳跃。
完全抓不住她下一句会说什么,也抓不住当下这句是何依据,主打一个出其不意又在情理之中。
“应......应该会去吧。”
徐凤年思索片刻后,颤巍开口。
“嗯。”
徐凤年:“???”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再没有理会徐凤年的洛阳转身就直接消失在楼道拐角。
......
广陵道。
几乎与韩貂寺同一时间,另一位宦官太监出现在广陵王府内。
相较于徐骁与韩貂寺的暗流涌动,广陵王府中的陈芝豹倒显得平和了不少。
不过,那位小太监显然也是提前做过功课,深知眼前这位从北凉出来的广陵王并非什么善茬,所以也没敢说什么接旨的荒唐话。
其实,他们这些大小太监,在出宫门时,便已经商量过了。
到了各大藩王府上,也别说什么宣旨了,直接将圣旨塞到他们手上便是了。
毕竟,分封在外,皇朝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了,若不是碍于不敢公然造反,鬼知道那群藩王会做出些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来。
到了人家地盘上,还喊着什么跪下接旨。
各大藩王会不会跪,他们不清楚,但有一点他们很清楚,自己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王府大门。
为了所谓的皇家威严搭上自己的小命,这是何苦呢?
不至于,完全不至于。
陈芝豹刚将小太监送走,没过一会儿,手下便传来消息。
说是韩貂寺已经走出北凉,清凉山方面吩咐说是可以动手了。
对此,陈芝豹早有准备。
毕竟这种事,早在他离开北凉,出任广陵王时,便已经商量好了。
当那个老阉狗踏出皇城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他们苦苦等待许久的动手时机已然来临!
陈芝豹从小丧父亡母,吴素待他如亲生,徐骁也视他为己出,这份恩情,陈芝豹一直铭记于心。
义母被伏重伤,此等血海深仇,若不报之,陈芝豹内心难安。
好在后来,吴素的伤势被姜婻彻底治愈,这不仅让陈芝豹对姜婻感激涕零,更促使他打心底里愿意与姜婻结为好友,真心相待。
等了这么多年,如今时机终于成熟。
如今这个千载难逢的绝佳时机终于成熟,如此大好良机,陈芝豹又岂会轻易放过。
只是关于如何诛杀那个号称精通指玄杀天象绝技的人猫,这并非他所需要操心之事。
毕竟,此次的全盘谋划皆是出自姜婻之手。
究竟该如何下手,选择在何时出手,以及最终以怎样合理的借口来收场,这些统统都由姜婻去深思熟虑。
而对于陈芝豹来说,他只需牢牢谨记一个要点。
那就是竭尽全力地斩断人猫所有可能逃窜的退路即可。
大家本就是情同手足的好兄弟,仇人无论是命丧于谁手,难道不都等同于死于自己手中。
都是自家兄弟。
仇人死在谁手上不都等于是死在自己手上?
兄弟之间的事,怎能分你我?
......
广陵道,一间不起眼的小院内。
腰间悬春雷与绣冬的白狐儿脸神色冷漠的站在院中,左手自然垂落,右手轻搭于刀柄之上。
“咱们何时出发?”
她的声音冰冷刺骨。
“且慢。”
在她对面,姜婻抬手将她拦下。
“你真不打算陪我进京?”
白狐儿脸停下脚步,“以你如今的实力,我入京也保护不了你,为何还要我跟着?”
南宫仆射右手仍旧拄在刀柄上。
从刚才开始,姜婻便一直缠着她,让陪着一同进京。
她是真不明白,自己进京还能干嘛?
如今,她最后一个仇人,也将在今晚死去。
也就是说,今夜过后,她的大仇将彻底得报。
再说,就如今姜婻的实力,即便她已经入了指玄,也完全不是姜婻的对手。
太安城再危险,只要姜婻自己不找死,那边没有人可以留得下他,自己跟过去,反倒会成为累赘,倒还不如好好在这间小院中等他回来。
姜婻嘀咕道:“答应过的事儿,还没做完呢。”
听到这声嘀咕,白狐脸原本白皙透亮的俏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大意了啊。
那晚大意了。
当时,因为在兴头上,所以答应了姜婻那啥......
这......一两个月了,至今没有动静。
原来......
在这等着呢。
可是吧......这种事也急不得啊,不都看缘分吗。
姜婻不死心又问道:“真不随我去?”
那表情极其幽怨。
看得白狐脸差点就以为自己对他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白狐儿脸白姜婻一眼,玩味说道。
“京城美女如云,按说你不应该捎上我才对,怎么?是怕咱家那位‘主母’管着你?”
杀气,杀机!
被揭穿那点歪肚肠的姜婻仓皇狼狈地逃窜进屋,只字不敢再提半句让南宫仆射跟着入京。
南宫仆射自然也不会去追上继续贴脸开大。
自从接纳了姜婻,接纳了姜姒,接纳了身边的所有人后,她的心境莫名就安定了下来,隐隐有了一种想要做贤惠妻子,相夫教子的打算。
“今夜过后,当真便换种活法吧!”
呢喃一声,南宫仆射抬眸望了眼四角天空上渐渐散去的落日余晖,注视着天边的暮色渐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