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于高空之上时,那座宏伟的古建筑隐约可见,实际上相距遥远,跋山涉水,路途迢迢。
眼下高飞是不可能了,太过冒险,三人只有贴地低掠,于仔细察看四周地理环境的同时,也顺便照顾一下尚不能飞行的灵灵奥。
适才为了躲避那两只异禽的厮斗,他们的降落之地,处在莽莽森林的边缘地带。辨认好方向后,不过片刻,他们便出了丛林,直奔前方那片绵延起伏的山脉而去。
所谓望山跑死马。
眼见那片山脉像是近在眼前,一行朝前低飞急掠了数百里,其距离像是并没有拉近多少。灵灵奥喘着粗气,舌头伸出老长,冲着君北传音道:“大人,歇会儿吧。”
君北斜睨了它一眼,“怎么?这就累趴下了?”
“不是这个意思……”灵灵奥连忙解释,“那片山脉有问题。我的意思是应该养精蓄锐,不用那么耗费元力赶路。”
君北放缓了脚步,将信将疑地看了它一眼,识念外放,往那片山脉席卷而去。距离虽远,但他的识念依旧可以深入其中。
灵灵奥擅长“望气”。
它能够从各种气息中去辨识、辨别人和物,从而达到有效的追寻、追踪的目的。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能力,实是它与生俱来的一种天赋。
只听它接着传音道:“我看那片山脉中,凶戾之气冲天而起,很可能有不好惹的存在……”
传音未了,一声兽吼震天响彻,如雷轰鸣,于群山之间回荡不已。
在君北的识念中,一道庞大的兽影矗立山巅,形若巨猿,其满头毛发白亮如雪,一双大足却似火一般红。它持着一根粗大的铁棒,冲天嘶吼,威若天神;
在这头巨猿的对面山巅,同样矗立着一道狰狞丑陋的兽影。从体形上来看,其高大处丝毫不逊于那头巨猿。
它手持一柄短斧,大耳招风,略小又凹陷于肉中的一双怪眼,闪烁着凶光;长嘴前突,翻出唇外的四颗獠牙似大戟长刀,浑身横肉成堆,极显壮硕,分明就是一头两腿站立的猪。
它冲着吼声震天的巨猿,不甘示弱地发出一声怪啸,似可穿云裂石,极是刺耳。
貌似这一猿一猪,分占两座山头,彼此之间隔着数十里在对峙着,眼看着就要爆发一场大战。
似是感知到了君北识念的扫探,那一猿一猪,不约而同地侧头,凶光灼灼地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君北识念一触即收,一颗心不争气地砰砰跳个不停,心里头叹道:“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各种异禽异兽层出不穷……没想到, 古经上所载竟是真的,我原以为那只是一个传说。”
见君北先是放缓了速度,紧接着神色又有些异常,翠姑好奇地问道:“又怎么了?”
君北不答反问,“你们说,这里还是一处秘境吗?”
文太池略作沉吟,摇头道:“感觉不像。因为一路所见,这里并没有很明显的有人为干预的痕迹。一切,都是浑若天成,于古老久远中透着一种……沧桑与荒莽。”
翠姑较为认同地点了点头,“与其说是所谓的虚海秘境,倒不如说是一个人迹罕至、独特又奇异的界域。”
君北皱眉,问道:“为什么说是‘人迹罕至’?虚海秘境不是千年一启吗?咱们这次,绝不是第一次开启。”
“或许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文太池目光闪烁,像是想到了什么,“那就是……虚海秘境每一次开启后,通往的界域都不一样。”
一语惊醒梦中人。
只有如此,一切就变得非常合理了。
地户世界最大的难得之处,便是连接着许多界面,还能来往通达。这便导致其有着广泛且永不枯竭的资源来源。只不过,所有的对外连接端口,都被妖族牢牢地掌握在手里。
“你说,你究竟又看到了什么?”翠姑问道。
“两头只载于古经中的异兽。”
“很……强大吗?”
“至少现在比咱们都强大。”
“还两头?分别叫什么?”
“朱厌。山?。”
“确定不是妖?”
“不是妖,因为它们身上没有任何妖气。”君北思索着,“此蛮荒异种,如果非要给它们一个准确称呼,我认为叫‘莽兽’或者‘荒兽’最为合适。不过在此异域,加上之前的那两只异禽,便称之为‘异兽’和‘异禽’,也是很贴切的。”
翠姑问:“那咱们接下来……”
君北哈哈一笑,“它们打它们的架,咱们走咱们的路。真要对上它们,咱们也无惧。”
想起以君北的手段,便是元婴境强者也能收拾,文太池与灵灵奥均是放下心来。
“走,咱们可得加快点儿速度。如果在天黑之前不能越过那片山脉,可能有些不妥。”
此语并不是君北的杞人忧天或无的放矢,而是识海中的苍易,适时颤动了一下,令他立即有了警觉。
翠姑与文太池转面眺望,只见那一大两小的三轮红日,两轮略小的红日已经没入地平线,便是那轮较大的,也快触底了,光线像是一下子黯淡下来,天地之间,一片赤红。
就在他们的速度重新飙升之时,那两头异兽之间,终于爆发了大战。
朱厌挥舞巨棒,搅动风云,不断有可怕的光束直射对手。数十里的距离,仿佛不存在一般。那种捣山撼岳之势,着实恐怖;
山?手中的一柄短斧,看似粗糙简陋,却能硬撼沉重的巨棒,其斧背的三根狰狞的尖棱和系在顶端的一个硕大的链锤,于防守的同时,也能展开最为凌厉的反击。
咚咚咚!
棒斧每一次的交击,似是天鼓擂动,声震千里,更有火光熊熊,电芒急窜,声声如雷的巨响,不绝地轰鸣回荡。
如此威势,似是令群山低头,百兽伏俯。
朱厌怒吼,山?嘶鸣,两兽之间的战斗,在短短数个回合后,便已经进入白热化。一座座山峰被轰塌,乱石崩飞,巨木断折,一时地动山摇,群山抖晃,就连低悬于天际处的那最后一轮红日,都变得黯淡无光。
三人一狗于一片破碎与震荡中急掠,灵巧地躲过一块块四处崩飞的巨石。他们似是在逆流而上,坚定向前,终于进入了山脉之中。
他们疾掠在一棵棵参天巨树当中,穿行如风,速度丝毫不减。
蓦地,一道高亢嘹亮的尖唳自高空之上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阵震耳的音爆,似风吼雷鸣。一只异禽似是一片火云在飞快接近,所到之处,火光四射,烈焰奔腾。
它临近两兽战场之时,便俯冲向下,似是擦着山峦低掠而过,成片的树木和嶙峋的山崖,被瞬间点燃,顿时山火处处,浓烟滚滚。
那只神火异禽显然是另外一只,只是其通体焰光腾腾,看不真切,却在君北的识念中,无比清晰。
其一身火红的羽毛,如赤鸾,似丹凤,长长的尾羽,尤其绚丽;其顶生三根长翎,迎风飘飞,两只眼睛内,分别有两个瞳仁,赤红如火,亮如血钻。它在空中翱翔翩跹,姿态优美,周身火焰卷动,又似是火之精灵,既飘逸空灵,又不乏焚天碎岳之威。
“重睛鸟。”君北暗叹,面带苦笑。实际上,他心里越发对这个异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且满怀期待。
两头异兽大战之局,随着重睛鸟横插一杠子,双方稍有松缓,不复先前的激烈与紧张。
朱厌举棒朝天,冲着盘旋当空的重睛鸟吼道:“滚!”
后者再次发出一声尖唳,似是不屑一顾,充满了嘲弄。就在它继续悠哉游哉地横掠低飞之时,一道寒光冲天而起,破空激射。却是山?短斧上的链锤发出的一记横扫。
链锤沉重而硕大,于破空的极速之下,啸鸣刺耳,一方虚空都在轻颤。那种恐怖的动能,令人毫不怀疑若是砸实了,便是一座山头,也被击成粉碎。
重睛鸟显然也吃了一惊,不过它虽惊不乱。它双翅连扇,以诡异的方式在飘飞着疾退。一面倒飞,一面尖喙张开,喷出一道长长的火舌,同时双翅于鼓荡之间,便有重重火浪急卷向前。
顿时,红中泛白的一个大火团,将来袭的那条链锤层层包裹,散发出恐怖的高温,四周的光线都在疯狂扭曲。
只见那个通体布满尖棱的锤头,瞬间便被烧得通红,然后开始融化,成为暗红色的铁浆不停淌落。
山?见状,心疼得直咧嘴,连忙急扯长链,收了回来。那边的朱厌,却是一个纵跃,蹬碎了一座山头,如一发出膛的炮弹,直奔重睛鸟。
原本斗得死去活来的两头异兽,此时形势逆转,变成了联手攻敌。
脑子像是有些不好的重睛鸟,显然没有想到这种后果。它发出声声尖唳,连连振翅,刹那间猛然加速,箭一般直射向高空,堪堪避开了朱厌的铁棒一击,只留下两根火红的羽毛于风中翻飞。
夕阳西下,红日没入地平线大半,斜晖变得更加黯淡,天仿佛一下子就变黑了。
“加快速度!”君北低喝。
一行趁着两兽松懈,几乎是贴着山峦电射向前。
几个起落之间,他们终于翻过了山巅,并且很快就来到了山脚。
这时,天地间最后一丝光线消失了,黑夜彻底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