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牢狱。
谢祈玥不可置信的看着肖家给她的休书,双眸惊惶又带着怒意。
拽住谢母的手臂质问:“母亲,你从哪儿寻来这诓骗人的书信?休书?怎么可能?世子他怎么可能会休了我呢?”
“母亲你说?为什么要拿这东西来诓骗我?
世子一直待我温润有礼,家中大小事都听我的,他怎么可能会休了我呢?
怎么会 呢?”
谢母恨铁不成钢,一把拽开了谢祈玥:“怎么不可能?你也不看看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知道现在外头的人都是怎么说你的吗?说你善妒,说你是个毒妇,不仅容不下有孕的妾室,就连自己的夫婿都要举刀相向。
竟然一次又一次的举刀朝向自己夫婿,谢祈玥,你当真糊涂啊!”
谢祈玥跌坐在冰冷彻骨的肮脏地面上,不住的摇着头:“没有,我没有要伤世子的,都是蒋梦那个贱人逼我的。
母亲,都是那个贱人!都是那个贱人背叛了我,还在我面前作戏,母亲快去,快去杀了那个贱人……”
啪……
谢母一掌狠狠抽在谢祈玥脸上,清脆巴掌声在牢狱中竟异常清晰。
“清醒了吗?谢祈玥,清醒些了吗?”
“就因为蒋梦会谄媚讨好你、捧着你,就非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甚至不惜为了她,几番离间自己胞弟和弟媳。
如今那毒蛇终于咬向了你,你也终于知道后悔了吧?”
对于这个性格强势的女儿、还有她平日的作风,谢母苦口婆心劝诫过不止一次,可她没有一次是听进去过的。
甚至还要反过来责怪她这个做母亲的多管闲事,如今她落得这个个下场,谢母竟不觉得奇怪。
谢氏子女不管嫡庶,大都忠厚谦良,怎么偏偏就出了这么个傲慢泼辣的长女呢?
谢母沉沉叹了口气:“肖家已将你休弃,还以谋杀世子的罪名将你告到了大理寺,难道你还没意识到吗?
现在的谢氏嫡长女只是一介弃妇、一介阶下囚?”
谢祈玥彻底怔愣住,双眸也渐渐染上了迷茫无助。
就在婆母厌恶看向她,毫不留情的冷声让大理寺的人将她带走时,她心中就渐感不安。
如今看到了休书,又连着在牢狱中关了几日,才终于感到害怕。
“母亲,我知错了,女儿知错了,你帮帮女儿,我不要做弃妇。”
若是成了弃妇,往后在京师她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都是蒋梦那个贱人激怒我,都是她害我的,我没想伤了世子的。母亲你帮帮女儿,我不要做弃妇,我也不要待在这阴冷的大牢里。母亲你快带女儿出去吧。 ”
那个跋扈嚣张的世子妃终于没了往日的傲慢,不停抽泣了起来。
谢母闭了闭眼,只说:“誉王府的人早就摆明了态度,大理寺少卿也亲眼看见你拿刀伤人,对方还是皇亲国戚,你以为此事能轻易翻篇吗?”
“那女儿该怎么办呀?母亲……”
说罢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母亲,那姜拂容不是和苏砚关系好的很吗?
您去找姜拂容,让她看在三弟的份上,去跟苏砚求求情,说不定苏砚就会同意放了女儿呢?快!您快去找姜拂容……”
谢母再一把扯开了被谢祈玥拽住的袖子,面上满是无奈:“你忘了自己以前是怎么刁难、怎么离间他们夫妻的吗?现在,你是怎么好意思去求人家帮忙的啊?
再说了,姜家小姐跟你三弟已经和离,人家又凭什么要帮你呢?”
“那你说,到底要女儿怎么办?”谢祈玥轻吼道:“难道您要我看着那贱人逍遥快活,而我自己却要在牢狱中过活吗?”
要真是那样,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谢母没再多说,抬脚出了牢门,狱卒很快给牢房门上了锁。
谢祈玥急了:”母亲,您不管我了吗?父亲呢?父亲为何不来看我?”
谢母只说:“你父亲正在为你奔波,谢家会争取保你一命。
至于你,就在牢狱中好好反省反省吧。”
“母亲,母亲……”
——
据说肖玉韬伤的不轻,还一度昏迷不醒,醒来后也许久离不得床榻。对于谢祈玥,誉王府大有不罢休的架势。
至于肖玉韬的伤势到底如何?外人倒是无从探究了。
谢昶为谢祈玥的事奔走,颇费了一番劲儿,此事还闹到了景宁帝那儿。
一边是皇亲国戚,一边又是战功赫赫的谢家。景宁帝直接表示不想管,将事情丢给了太子。
最后太子看在正在西境为国征战的昭远将军的情面上,做主发话保了其长姐谢祈玥一命。
谢祈玥出了牢狱,之后便被谢昶禁足了。
谢母悠悠饮了口茶,喃喃道:“那个蒋氏孤女害了我一双儿女,终究是留不得了。”
以往念在其兄长对自己儿子有恩的情况下,谢母对蒋梦也算礼待有加。事到如今,谢家早已不欠她什么了,她……也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去,打探打探誉王妃近日会不会出门?”
她要送点消息给誉王妃。
——
蒋梦本以为自己能凭借肖玉韬的宠爱和腹中的孩子,在王府能有一席之地的。若是能做个继室就最好了。
谁知,誉王妃不会如她意。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去给誉王妃请安奉茶时,誉王妃先是故意没接稳茶盏,不仅泼了蒋梦一身还狠狠训斥了她一顿。
带伤的肖玉韬姗姗来迟,蒋梦立马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就在肖玉韬要开口求情时,誉王妃不紧不慢丢出一句话:“世子,你真的确定蒋氏肚子里的是你的骨肉吗?”
肖玉韬身子一顿,疑惑发问:“母亲此话何意。”
誉王妃悠悠拿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随即便见到蒋梦的脸色白了几分。
那赫然就是陈肆此前托冬林捎给蒋梦的书信。
看了书信,肖玉韬的脸色渐渐变了:“原来,誉王府对于小梦来说如同泥潭火坑是吗?”
蒋梦脸色稍显慌乱,心中却暗骂起了陈肆。
谁知誉王妃还幽幽补了句:“去年秋猎,世子和蒋氏出了那档子事后,当夜便有人瞧见蒋氏和那个男人相拥哭泣。
之后二人也有联系,直到前不久虞国使臣来京,那个男人也跟着谢家的军队归京。再后来,蒋氏便有孕了。
世子就不觉得奇怪,蒋氏早没孕晚没孕,偏偏那个男人一回来就有孕了?”
话里暗示的意味太过明显,蒋梦脸色一白,噗通跪下正要解释,却被誉王妃制止。
“世子怎么想的?”
肖玉韬脸色有些沉:“蒋梦,你和那个校尉陈肆一早就认识对吗?”
有些事情很容易就能查到,蒋梦再不想承认也只能点点头。
肖玉韬的脸色彻底黑了下去。
誉王妃又说:“蒋氏肚子里好不容易保下来的胎儿作何处理?”
蒋梦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梨花带雨朝肖玉韬开口:“世子,世子您信妾身,妾身和那个陈肆相识只是因为兄长,我二人也仅仅是相识罢了,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至于那信,是他自作主张给妾身的,妾身从来就没有跟她说过什么泥潭火坑之类的话啊。
世子你信我,妾身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您的呀!”
肖玉韬眸中划过异样的情绪,蒋梦确实帮他摆脱了谢氏女,但他真的要为了那几分喜欢,被人指指点点吗?
见儿子还在犹豫,誉王妃便提议道:“既然蒋姑娘声称肚子里的孩子是世子的,那好。蒋姑娘就安心养胎,等孩子生下来后,再滴血认亲也行。”
“若真是世子的,皆大欢喜,若不是世子的……”
话没说完,誉王妃如愿看到了儿子身上的坚决,只听肖玉韬恭敬道:“如今儿子没了正妻,后宅一事便请母亲帮儿子做主,蒋氏清白与否,还请母亲帮忙查实。”
说完便借口还有事离开了,任凭身后的蒋梦如何悲伤叫唤。
为了王府的脸面,誉王妃自然不会将此事张扬出去。
直到半月后,被人看管着在偏院养胎的蒋梦,终于还是伴随着一声惨叫,摔跤落了胎。
肖玉韬匆匆看望过她一眼,却再没了以往的深情。
听闻是誉王妃忙着给儿子物色新的世子妃,恰好有一人极让肖玉韬满意。
再过两日,誉王府新招了一批婢女,有一人被安排到了偏院蒋梦的身边。
紧接着便传出了妾室蒋梦因失去腹中孩子伤心过度、投塘自尽的消息。
苏砚听着下属来报,淡淡问了句:“可查出那位新进王府的婢女的底细了?”
秦汉回道:“查到了,那位婢女和靖远侯府侯夫人身边的一位女婢是堂姐妹。”
苏砚微微颔首。
秦汉秉持着大理寺官员办案的作风,皱眉开口:“誉王府的人声称蒋氏是落水身亡,可属下暗中去查看过蒋氏的尸身了,那蒋氏颈间细微的红痕似乎才是致命的?”
苏砚微挑眉眼,放下手中狼毫,随口道:“这事啊……蒋氏她不就是意外落水身亡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