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杜安邦的怀疑
就在吴天翊前脚刚刚踏出杜安邦所在的县衙大门,并转身朝着驿德楼方向快步离去之时,两个身着华丽汉服、身材魁梧的北蛮人紧接着便出现在了县衙门前。
只见他们神情傲慢无比,对于迎上来试图询问来意的衙役更是视若无睹,毫不客气地伸手用力一推,随后大摇大摆地向着县衙的后堂直奔而去。
没过多久,在后堂之中,杜安邦与林德润二人已然诚惶诚恐、毕恭毕敬地跪坐在那里,身体微微颤抖着,头也不敢抬起来一下。
而站在他们面前的正是贺鲁和霍尔查两个北蛮人,此刻,他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这两个在自己面前显得如此卑微怯懦的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鄙夷。
此时,只听得杜安邦战战兢兢地躬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贺鲁大人,您此番前来真是太及时了,下官正好有要事想要向您禀报啊!”
听到这话,贺鲁挑了挑眉,一脸不屑地回应道:“哦?难不成大人已经成功筹集到那五万石的粮草了吗?”
杜安邦连忙陪笑着回答道:“这个……还差那么一点点,不过请大人放心,下官正在全力筹措当中,不出意外的话,五日之内应当可以全部集齐!”
“即便有所拖延,最多也绝对不会超过八日!”说话间,他的脸上竟还隐约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神色。
然而,贺鲁却根本不吃这一套,他面色一沉,冷哼一声道:“哼!八日?绝对不行!本将军给你的期限可是五日!”
“若是五日之后你仍无法将五万石粮草如数奉上,后果你应该清楚吧!”
说罢,他狠狠地瞪了杜安邦一眼,强大的威压令得整个房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压抑起来。
“诶,贺鲁兄弟,如果八日之后杜大人他们能够顺利将粮草筹集完毕,也不是不可以!”旁边的霍尔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然后笑着接过了话头。
紧接着,霍尔查稍稍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后继续说道:“两位大人,实不相瞒,此次我等前来再次拜访,其目的可不单单只是为了这粮草之事!”
听到这里,杜安邦不禁皱起眉头,面露疑惑之色,开口问道:“哦?霍尔查大人您既然不为粮草而来,那么究竟所为何事呢?”
“哈哈,那是为了救你们!”霍尔查大笑道。
“救我们?”杜安邦那懵逼脸就更懵逼了起来,他下意识地转头与身旁的林德润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讶神情,嘴里不由自主地重复着霍尔查刚才说的那句话。
“没错,难道两位大人还不知晓吗?你们的燕王殿下已然派遣人手悄悄潜入杞县啦!”霍尔查面带一丝得意之色,语气轻松地回应道。
听闻此言,杜安邦像是被电击了一般,“腾”地一下子从案几旁站了起来。
他满脸惊恐地再次看向霍尔查,声音略微颤抖地反问道:“燕王派人到杞县来了?这怎么可能......”
“是的,贺鲁兄弟在杞县前往郡府的路上拦截了一个燕王府侍卫,不过让他逃了!”霍尔查漫不经心地随口说道。
紧接着,他又继续说道“而他逃往的地方,就是你们杞县!”
言罢,只见霍尔查悠然自得地伸手拿起摆在案几前方的茶碗,有模有样地模仿起汉人喝茶时的动作,先是对着热气腾腾的茶汤轻轻吹了几下。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将嘴唇凑近碗沿,轻啜了一小口。
与此同时,霍尔查微微抬起头来,两道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直直地射向对面的杜安邦和林德润二人。
他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缓缓开口说道:“二位大人,眼下我北蛮大军正在集结,绝不容许在此关键时刻出现任何差池!”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问道“不知两位大人心中是否已有应对之策?”
听到这话,杜安邦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趋身向前恭敬地行了一躬,然后一脸笃定地应声道:“请两位将军尽管放心!下官这就下令封锁城门,并派遣手下士卒对整个杞县城展开全面搜索缉拿行动。无论如何,都绝不会耽误两位将军的大事!”
一旁的林德润见状,也赶紧随声附和道:“对对对,将军您大可放心!卑职此刻便赶回阳猗县,同样会组织人手全力排查!”
霍尔查猛地一拍面前那厚实的案几大声喊道“好,你们能如此忠于北蛮,等攻下云中郡,本将军定将尔等之诚意禀告大汗!届时,大汗定然会重重赏赐于你们!”
说罢,霍尔查转头看向身旁的贺鲁,眼神交汇之际,彼此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二人一同从案几旁站起身子,迈开大步,旁若无人、大摇大摆地朝着县衙门口走去。
见此情形,原本还站在一旁的杜安邦与林德润连忙一路小跑到门口处,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准备恭恭敬敬地送别这两北蛮人。
然而就在这时,霍尔查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对着他俩咧嘴一笑:“两位大人请留步吧!哈哈哈……”
听到这话,杜安邦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拱手作揖,并深深弯腰施礼,口中回应道:“多谢两位将军前来提醒下官,两位将军慢走!”
目送着霍尔查与贺鲁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线之外,杜安邦这才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然后迅速转身与林德润一起匆匆返回屋内。
进屋之后,杜安邦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先是谨慎地左右张望一番,确定四周并无他人后,这才缓缓伸手将房门轻轻合上。
转过身来,面对同样一脸凝重的林德润。
此刻,林德润眉头紧皱,额头上甚至隐隐浮现出几道皱纹,显然内心十分焦急。
他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炫庭老弟啊,你觉得这贺鲁他们刚才所说之事究竟是真是假?”
杜安邦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低下头去,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面色凝重地缓缓说道:“雨棠兄,依小弟之见,从他们二人口中所言出来,恐怕绝非虚张声势!”
“只是,让人费解的是,燕王又是如何得知这件事情的呢?”
说到这里,杜安邦再次沉默下来,似乎又开始思考其中的缘由。
此刻的林德润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乱转,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下来。
他紧皱眉头,焦急地问道“ 炫庭老弟,如果此事是真的,我等如何是好?”
从他的话语和神态之中可以明显看出,在他们二人之间,这林德润显然是以杜安邦为首,对其言听计从!
此时就见杜安邦轻轻摆了摆手,满脸愁容地应道“ 雨棠兄,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容小弟好好想想!”
听到这话之后,林德润心中的焦躁愈发难以抑制,他开始在房间内不停地来回踱步。
没多久,杜安邦就拉着林德润开始低声说起什么来。
“炫庭老弟,你说的这办法可行?”林德润一脸狐疑地看着杜安邦问道。
“嗯……雨棠兄您说,丹阳郡跟咱们云中郡相隔如此之远,再者按吴浩然那庸才的秉性,按小弟所想他担心的是郡府的那帮人!”杜安邦微微眯起眼睛,紧皱双眉分析道。
“更何况,咱们这两县又非与北地郡相邻,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咱们已经暗中和北蛮人达成协议!”
“小弟之所以这么想,正因为是贺鲁那匹夫在咱们这里到郡府的路上遇到那八百里加急的燕王府中人!雨棠兄您说呢?”
话说到此,杜安邦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紧紧锁定住已然陷入沉思状态之中的林德润。
此时也不知道这林德润是不是明白了!
但见林德润仅是稍稍抬起头来,轻声回应道:“嗯,炫庭老弟所言甚是有理!那么为兄这便先行返回做好应对之策。”
“倘若老弟后续再有其他任何状况发生,烦请速速派遣人手前来知会为兄一声!”
说完林德润拱了一下手,叹了一口气就打开门走出书房,望着林德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的背影,杜安邦的双眉不禁愈发紧皱起来。
就在这时,只见他猛然间冲着门外高声呼喊道“来人!”
刹那间,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紧接着一名衙役迅速闪身进入屋内。
他对着杜安邦躬身拱手施了一礼,并开口询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杜安邦依旧眉头紧锁,语气低沉地吩咐道:“去,把胡八喊来!”
“是,大人!”那名衙役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再次向杜安邦拱了拱手表示应答,随后转身匆匆退出房间。
没过多久,只听得一阵急促而又略显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紧接着便看到胡八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
待他跑到屋内,也顾不上喘口气,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姐夫,您找俺?是有啥好事让俺去办呀!”边说还边搓着手,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此时杜安邦放下手中的茶碗,微微抬起头犀利地看向胡八。
突然间,他猛地一拍桌子,大声怒喝道:“大胆胡八,竟敢欺骗本官!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哇草,这是什么情况?”胡八一听心中不禁嘀咕道。
此时他着实被吓得浑身一颤,双腿不由自主地一软,“吧嗒”一声跪倒在地。
胡八脸色顿时煞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而下,眼神中充满了惊恐。
此刻的他张大嘴巴,结结巴巴地大声喊道:“姐……姐夫,您……您让俺说啥呀?”
他冷哼一声,继续冷冷地质问道:“哼,你给本官老实交代,你带来的那个吴公子究竟是不是燕王府的人?”
听到这话,胡八的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锅!
他瞪大双眼,满脸惊愕之色,磕磕绊绊地回答道:“啥?燕王府的人?姐夫,您这说的都是啥呀!”
“那……那吴公子就是个大粮商的傻儿子呀!咋变成了燕王府的人哩?姐……姐夫您是不是搞错了呀!”胡八一脸委屈地问道。
“哼,哼,看来不给你上点颜色,你不会老实交代!”杜安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冷冷地说道。
随即对着门口大喊道“来人,带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很快门口就进来两名衙役,他们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胡八,顿了一下并没有马上把这货往外拖。
就在这时,原本惊恐万分的胡八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边哭边用颤抖的声音喊道:“姐……姐夫啊!杜大人呐!小人真的是冤枉啊!冤枉啊!您可不能听信谗言,错怪好人呐!”
杜安邦看到那两个衙役还没把胡八拖出去,脸色愈发阴沉,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们两个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拖下去?难道想抗命不成?”
那两名衙役见杜安邦动了真怒,深知再也无法拖延,互相对视一眼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正哭喊的胡八小声说道“对不住了,胡哥!”
于是就将胡八给带下去,没过多久,一阵凄厉的惨叫声远远传来,那叫声犹如杀猪一般,响彻整个县衙,听得人毛骨悚然。
没多久就看到胡八又被拖了进来,其中一个衙役上前对着杜安邦拱手说道“大人,三十大板已经行刑完毕,请大人示下!”
看着胡八那血淋淋还不断颤抖的屁股,杜安邦面无表情地微微点了点头,对着那两个衙役挥了挥手,口中冷冷吐出两个字:“下去!”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两名衙役便躬身行礼,然后迅速退出房间,顺手轻轻合上房门。
待屋内只剩下杜安邦和胡八两人后,杜安邦迈步走向胡八身前。
看到胡八这模样,不由自主地微微皱起鼻子,沉声问道:“小八,现在总该说些什么了吧!那个吴公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这时胡八抬起头还是一脸无辜地应道“姐夫,俺真的只知道他是去郡府接粮的,只是路过咱杞县。”
“本来他是不准备在咱杞县逗留,要不是俺知道姐夫,您这几日正为着那北蛮人筹集粮草的事烦恼,俺才不会把他带回来!”
说着说着,胡八似乎觉得有些委屈,不禁又压低声音嘟囔起来:“哼,也不晓得是哪个挨千刀的混蛋,竟敢在姐夫跟前乱嚼舌根!害得俺遭此大罪……”
听到胡八这番话,再看看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杜安邦心中紧绷的弦总算稍稍放松下来。
他可是太知道自己这个小舅子是个什么德行?哪里能够承受得住这整整三十大板!
如果真像他所想的那样,恐怕早就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把所有事情一股脑儿全说出来了。
可是他哪知道,在南宫行把情况告诉吴天翊的时候,吴天翊便已经提前派人将胡八可能面临的各种状况以及应当如何应对、怎样回答之类的事宜,详细地告知给了这货。
否则这货还可能就被框出来了,不过杜安邦这三十大板,相对于“七步催魂丹”和所谓的“满清十大酷刑”的威慑力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再说了,胡八这货觉得跟着你杜安邦这小小的县令,怎么能跟攀上堂堂小王爷这棵参天大树来得香呢?
于是乎,这货在给那两个衙役暗示后,就挨着那“要命”的三十大板那是“咬紧牙关”,拼命地“扛!”
虽说那两衙役算是自己人,可是做戏还得有几分真,于是乎,胡八的屁股多少还是受了点罪!
不过,这点罪跟自己即将迎来的康庄大道孰轻孰重?他还是知道的!
也不知道如果胡八有点学问,会不会喊出“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这空前绝后的名言?
可是这些杜安邦怎么可能知道呢?他只感觉自己真的猜错了!
但以这老狐狸那多疑的性子,怎会轻易善罢甘休!对于吴天翊的真实身份,他始终心存疑虑。
平心而论,这老狐狸的眼光的确敏锐独到!
想当初,当杜安邦第一次见到吴天翊时,无论如何都难以将其与一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联系在一起。
尽管这家伙在众人面前表现得极度纨绔,甚至可以说是轻浮无知到了极点!
但仅从他偶尔流露出的细微眼神之中,杜安邦便能隐约察觉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绝非像外表所呈现出来的那般肤浅和简单。
正因如此,杜安邦才会心生疑窦,怀疑这位吴公子极有可能正是燕王府暗中派遣之人。
当然啦,打死他恐怕都想不到,眼前这位吴公子竟然就是那位早已名震三郡的燕王府小王爷!
毕竟在他的固有观念里,堂堂小王爷身份何其尊贵,又怎会甘愿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去行这般之事呢?
庆幸的是这杜安邦并没有见过吴天翊,只是听过传言罢了!否则,吴天翊还真可能再穿越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