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绍安闭着眼睛,仔细回想原着剧情。
原着文属架空,国为大梁。执行的官职制度大致类似唐或者宋,中央行政机构大致分为:三师三省六部,九寺五监。
一切设定为了剧情需要。
文中武官实行的是军籍世袭制,即:武官世代从军,不得担任文职。
武将虽然拥有足够推翻一个朝代的实力,也有足够的品级、地位,在朝堂上却被文官瞧之不起,认为武官就是一群只知道动粗打仗、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
哦对,武将们在外行军打仗,还得接受一个没了根的内侍监管,俗称“监军”。
原着更新太慢,以至于沈韶安看到后面早就忘了前面的剧情,有时候突然冒出个梗,她还得从评论里找到那一章,再倒回去看才能连贯起来。
比如昨晚被摄政王一脚踹下楼,他就没啥印象。
估计在原着中也是一笔带过。
如今她不幸穿成了小说男主,绞尽脑汁能记起来的比较有代表性的剧情,是一年后的古木堡战役。
也是沈家由盛至衰的转折点。
这场战役,沈家包括父亲沈时戬、六个哥哥和三个侄儿,还有五万大军,在古木堡一带陷入北郦国大军设下的埋伏圈,奋战三天三夜,全军覆没。
祖母在收到噩耗的那一刻猝然离世,母亲则在当天夜里悬梁自尽。
按照阵前监军发来的奏报,此战被一致认定是沈大将军指挥失误。沈府抄封后,沈家人被赶出原来的府邸,挤在一处破旧的院落里。
抄封府邸当天,出去打探消息的四侄儿沈清瑁与人冲突,被打杀在街上。尸体都硬了,才有个曾经受沈府一饭之恩的乞儿将消息告诉了三嫂。
三嫂疯了,半夜三更打开门跑出去不知所踪。众人出去寻人,回来发现7岁的沈清平和5岁的沈清源又被人掳走。
直到沈绍安带着圣旨前往北关,用三年的时间将北郦军赶出梁国,收复被北郦占领的七座城池,凯旋奉旨返京,两个丢失的侄儿还没有找回来。
回京当天皇上专门为他设的庆功宴上,沈绍安自请永驻北关被拒,心情郁郁。
在摄政王号召众臣敬酒时,推脱不得多喝了几杯,出宫的路上就被摄政王赫连瑾带去了摄政王府……
至于昨晚之前的事,文中有的没的细节都在沈绍安梦里经历了一遍。
之后发生的鸡零狗碎的剧情细节,沈韶安也记不大清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古木堡战役发生之前,沈家仍然是皇城之中数一数二的簪缨之家,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他还是沈家最得宠的二世祖。
这个时代,武官因世袭制,军中多心腹亲兵。兵权在握时,朝堂上的掌权者们也担心这些莽夫举兵作乱,其留在家中的家眷族人,更多是用来牵制武官的掣肘或者叫人质。
只是一旦前方战事失利,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武官的家眷。
所以古木堡战败的消息刚传回京,沈家立刻被踩入了泥淖,惨遭众人落井下石。
如今沈韶安变成了沈绍安,与家人的性命安危比起来,摄政王倒显得没那么重要。
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修习兵法、勤练武功,在古木堡战役发生之前,先一步赶到北关,查清事实真相,避免重蹈覆辙。
至于未来的护菊大业……
他要是把自己练成巨石强森那一类的肌肉男,摄政王得多重口才会喜欢?
到那时,谁爆谁还不一定呢!
沈绍安忍不住扑哧一笑。
迷迷糊糊中,耳畔似乎传来马车骨碌碌前行的声音,沈绍安被颠的头晕、气息不畅,口齿不清嘟囔几句,又陷入昏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绍安被冻醒,他微微一动,耳边顿时传来铁链哗啦声响。
多年行军打仗,沈绍安深悔自己不该放松警惕,结果一个不慎就中了敌人算计。
他用力挣扎一番,腕间锁链绑的很紧,怎么都挣脱不开。
心急之下,沈绍安被酒精醺染的双眼用力睁了开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暗室,暗室无窗,空空荡荡,只有头顶一缕微光,正好照在他身上。
未等他搞明白状况,身后就传来木屐轻轻落地的声音,由远而近,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
随着木屐声渐行渐近,那些久远的、深藏在沈绍安灵魂深处的恐惧争先恐后冒了出来。
他极力回头,看向来人:那人个子很高,下身穿着一条犊鼻裤,赤着精壮的上身,外面随意罩了一件宽袖长袍。
修长指尖捏着的一只玉壶,随着男子不疾不徐的步伐,在宽袖间时隐时现。
那双深邃的眼睛,如同藏着两个噬人魂魄的漩涡,幽幽暗暗落在沈绍安身上。
来人明明生的很好看,剑眉朗目、五官精致深邃,令人见之心喜。沈绍安看着他,心里却渐渐滋生出绝望。
来者正是赫连瑾。
一个嗜血成性、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手段诡谲、心性极其狠辣,其名能止小儿夜啼的变态。
权势遮天,连皇上和太后都得看他脸色行事、真正权倾天下第一人的摄政王!
这个场景,似曾熟悉,且一定不是一些愉快的过往。
沈绍安身体开始无法控制的发抖,用力挣扎起来,腕间铁链哗啦作响,在空荡荡的暗室引起阵阵回声。
赫连瑾慢慢走到沈绍安身前,伸出食指竖在唇边轻“嘘”一声,道:“别动,你听?”
沈绍安情不自禁安静下来,仔细聆听:在头顶上面,隐隐传来人声,听不真切,有人不知说了句什么,引起一片哄堂笑声。
赫连瑾微微地笑,“听到了吗?就在我们上方,是本王邀进王府议事的众臣。绍安,你若想喊想动,只管大声些。”
沈绍安目露惊恐之色,用力咬紧牙关,别开目光垂下头去。
赫连瑾默默看着他,良久,才微微一抖衣袖,捏起沈绍安的下巴,幽深凉薄的眸光渐生狠戾之色,“你不会以为,只要求了皇上的圣旨,远赴边关,就可以摆脱本王了?别忘了沈家人的性命,还捏在本王手里。绍安,你怎么就学不乖呢?是本王待你不够好吗?”
沈绍安躲开赫连瑾的手指,低着头沉默不语。
赫连瑾幽幽叹了口气,“看你,又是这样,你总是这样!本王原以为,只要你肯对本王软语相求,本王或许,可以考虑放过你。”
沈绍安抬头,“当真?”
赫连瑾笑,“你都不求,怎么知道真不真?”
“好,我求你,求你放了我。”
赫连瑾叹了口气,指尖滑过沈绍安的鬓角、下颌,顺势抬起他的脸,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求我,我也不答应。”
他“呵呵”笑了起来,笑声在空荡荡的密室里显得越发阴森恐怖,令人毛骨悚然,“绍安,你怎么还是这么好骗?”
沈绍安恼羞成怒,“赫连瑾,你怎么不去死!”
赫连瑾眼中突然闪过一抹极致的痛色,他迅速低下头,似乎陷入了某个令人不快的记忆中。
一向强悍又手段狠辣的赫连瑾;
永远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摄政王;
在世人眼中无所不能、所向披靡的强者……
有那么一瞬间,脆弱的仿佛一个受了伤的孩子。
这种脆弱一闪而逝,快得让沈绍安以为,方才自己看到的只是一个幻觉。
他在心里苦笑自嘲,抬头环顾四周:好像,现在需要同情的,应该是他,而不是眼前的这个掠食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