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沈绍安才听到赫连瑾暗哑的声音,“击鞠赛后。”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保证不会伤到你。”
他自然知道这是沈绍安找的借口,再纵也不至于会到腰膝酸软的地步,但身体会有些不适是肯定的。
沈绍安却不管这么多,能拖多久算多久。
他今日回沈府的时候,祖母已经跟他说了,会在击鞠赛一结束就送他去北关。
到时候天高地远,他就不信赫连瑾能放下朝政不管,追到北关去。
沈绍安道:“好,我答应你。”
……
沈绍安坐在太学的大殿之内,托着腮发呆:昨晚发生的事,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赫连瑾……
一想到他,沈绍安头皮就开始发麻,复又叹了口气,重新换个姿势,继续托腮长叹:谁能想到整天板着一张脸、浑身一副生人勿近、气场强大的摄政王,脱了衣服之后竟像是变了个人?
沈绍安忍不住抿嘴笑了笑,突然又想起环境不对,连忙板起脸轻咳一声。
一旁乖宝宝一样的赫连徵和阆玮宁,已经用眼角的余光看过来无数次,都在心里惊叹:今日学堂之上,沈绍安居然前所未有的没有睡觉!
显然也没听太师讲课。
像个二傻子似的一脸春意,一会傻笑一会皱眉一会又唉声叹气的,一看就没想好事。
老太师可以无视沈绍安上课睡觉,但他的好学生今日却受到了沈绍安的影响,那就无法忍受了。
他眉毛胡子抖了又抖,终于忍无可忍大喝一声,“沈绍安?!”
沈绍安一惊,转头看向钟太师。
钟太师却心里一跳,连忙问道:“绍安今日可是身体不适?”
沈绍安摸摸额头,摇头回道:“不曾。”
“那脸色怎么这么红?”钟太师只想把他赶出学堂,和颜悦色道:“若绍安身体不适,可去旁边的偏殿歇息。”
沈绍安坐正身体,正色道:“多谢太师,绍安没病。”
“不,你有病。”钟太师抬头命令门外的太监,“扶沈公子去偏殿歇息,再去找太医来替他诊治。”
沈绍安只好站起身。
钟太师重新翻过一页书,“我们继续……”
一听到太学叫了太医,赫连瑾就坐不住了,急匆匆赶到崇文阁,找到躺在偏殿里呼呼大睡的沈绍安。
沈绍安昨晚几乎一宿没睡,又经历的是那样“跌宕起伏”的一晚,能撑到现在已经算奇迹。
到了偏殿一沾床榻,立刻就睡得人事不醒。
赫连瑾摸摸他的额头:凉沁沁的,带着微汗。
心这才稍稍放了下来。
至下学时间,赫连瑾刚准备抱起沈绍安出宫,小皇帝赫连徵赶紧跑过来,“皇叔,昨日有几份奏章朕拿不定主意,想请皇叔帮忙参详参详。”
这都多久了,皇叔一到戌时正就走人,比坐班的衙役还准时。
赫连徵知道皇叔想回去陪沈公子,培养感情,他也不好意思过分留人。
而且皇叔平日也将奏章带回府,并及时将批阅过的奏章送进宫,并没有耽误什么事。
本来听说皇叔昨日终于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他还想着皇叔总该能多留在宫里一会了,不成想如今却是变本加厉,不等过午就想走!
他可是摄政王!
代皇帝处理朝政是他的职责,自己现在还是正长身体的时候,皇叔是怎么好意思做到把那么多政事扔给自己的?
皇叔一颗心全放在了沈公子身上,就不担心自己侄儿太过劳累长不高吗?
小皇帝想着那摞成山的奏章,忍不住眼泪汪汪,“皇叔……”
“陛下。”赫连瑾神情严肃,“陛下处理政事已经很是得心应手,要对自己有信心,不能总是依赖臣来帮您解决问题。”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赫连徵偷眼看看沈绍安,对赫连瑾道:“其实,还有一事,皇叔,沈……他上课之前,朕答应他要找禁军跟他对练来着。沈……跟朕说过好几次……”
这样?
赫连瑾抱起沈绍安转身,“那行,先去德政殿,稍后等绍安醒了再说。”
赫连徵连忙松了口气。
谁料到了德政殿,赫连瑾刚拿起奏章,沈绍安就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咦,我怎么来这了?下学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出宫了?”
赫连瑾重新放下奏章,笑道:“醒了?你现在想出宫?”
“嗯,我回去还要练骑射呢。”
赫连瑾迅速站起身,“那好……”
“绍安!”赫连徵迅速扑过来,扯着沈绍安的袖子,道:“绍安,你不是说,要朕给你找禁军对练吗?”
“啊?有吗?”沈绍安一脑门子雾水。
赫连徵朝他挤挤眼,“你忘了?是不是忘了?”
“啊!是,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赫连徵松了口气,回过头陪着笑,“皇叔,您看?”
赫连瑾满脸哀怨,“府里的骑射师父教的不好吗?”他想回府搂着媳妇儿亲亲抱抱,顺便摸摸小手……啥的……
沈绍安想也不想就回答,“当然好啊。”
“那你怎么……”
看到赫连徵拼命朝他使的眼色,沈绍安只好绞尽脑汁想了个理由,“大概是因为,这里,人多?热闹?”
赫连瑾看着宫殿殿门至宫门这段长长的御道上,除了手持长戟巍然侍立的禁卫军,就是站在宫门口屏气凝神、尽量减少自己存在感的宫人。
人是挺多。
热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