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孟芊芊心头一紧。
下一瞬,她便听到了刻意压低的熟悉的声音:“姐姐!”
是檀儿。
孟芊芊神色一松,回头轻声道:“我在这儿。”
檀儿进了院子,循着声音寻到了地窖,趴在地上,将小脑袋伸进来东张西望:“咦?哪儿呢?”
从地窖入口到密室有一段距离。
孟芊芊想去接檀儿,可她刚转身,却发现对方的手钳制得死死的,比上一次更紧。
孟芊芊不打紧,就怕用蛮力会伤了他。
于是孟芊芊用手轻轻拍了拍墙壁。
“听到咯!”
檀儿小声应下,咕溜溜下了地窖。
她看见满墙壁奇奇怪怪的符纸,以及地上巨大的阵法图腾,再仰头,是宛若两只厉鬼凶目的灯笼。
她感慨地说道:“姐姐,这里好阴森咯。”
说完,她结束了对地窖的参观,快步进了密室。
“咦,有人呢?”
她蹬蹬蹬来到孟芊芊身边。
她没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恶意,也没从孟芊芊眼底看见不悦与杀气。
她歪歪头,好奇地问道:“逆是哪过?干啥子抓呃姐姐嘛?”
对方没有回答。
孟芊芊叹道:“他这副样子,应当是被关押了太久,已经失去了与人交流的能力了。”
檀儿弯下腰,凑近了歪头打量他。
他眼角布满皱纹,一双眼睁得老大,像是在瞪檀儿,又像是在发呆。
檀儿拿手晃了晃:“真滴么有反应呢。”
孟芊芊道:“也不知千机阁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将他长久囚禁于此。”
檀儿扯了扯他的胡子,对方依旧没反应。
她扭头看向孟芊芊:“姐姐,那咋过办嘛?”
孟芊芊看了对方一眼,沉吟道:“带他离开。”
“嗯!”
檀儿不假思索地点头。
檀儿从不质疑孟芊芊的决断,不论多不合理,也不论有多危险,甚至在常人看来有些过于冷血的举动——给商无忧下毒,她也一面倒地支持孟芊芊。
姐姐永远是对的。
这是她的信念。
可是眼下的问题来了,由于男人被囚禁太久,不仅失语了,连行走也变得异常艰难。
加上他又不肯撒手孟芊芊的手腕,最后只能由檀儿把他背出去。
而他自始至终抓着孟芊芊。
“幸亏你来了。”
孟芊芊说。
“谁说不是呢?”
檀儿骄傲得不行。
二人出了院子。
孟芊芊一眼看到在枝头放哨的猎鹰。
想想也能猜到,要不是猎鹰带路,檀儿是寻不到这里的。
猎鹰尽管十分渴望肉干,然而严苛的训练让它在执行任务时绝不划水,除非,他不想执行。
“去通知陆沅。”
猎鹰装作没听见。
“把人带来,三条肉干。”
猎鹰不见了。
燕娘子的院子周围有不少人盯梢,孟芊芊独自一人瞒过他们不难,可要以如此诡异的姿势进入院子,想不被发现都难。
好在檀儿在千机阁待了这么久,早已对阁内了如指掌。
“姐姐,附近有间柴房。”
“好。”
三人去了柴房,在那里等陆沅。
孟芊芊也是思量再三,才让猎鹰去通知陆沅的。
自从公孙流萤出事,千机阁便加强了戒备,巡逻的弟子增了一倍不说,外围也是十步一人。
要把这么大的人偷偷送出去,难于登天。
孟芊芊的脑子里全是计划。
檀儿的眼里只有她。
檀儿蹲在地上,看着被快被捏青的手腕,把自己的手递过去:“逆放开姐姐滴手好不好呀?逆要是害怕,抓呃滴手嘛!”
对方不为所动。
“他认识姐姐么?”
檀儿纳闷地问道,“咋过只抓姐姐滴手呢?”
孟芊芊想了想,说道:“也许,我是他被囚禁之后见到的第一个‘陌生人’。”
檀儿似懂非懂:“好嘛。”
她打了个呵欠。
孟芊芊问道:“困了吧?”
檀儿点了点头,坐在小马扎上,把头枕在孟芊芊腿上。
孟芊芊轻轻地摸了摸她脸颊:“睡会儿。”
“好哦。”
檀儿奶乎乎地应下,安心地睡了过去。
另一边,猎鹰为了三条肉干,拼了命的往皇宫飞,翅膀都扇冒烟了。
狗男人从未如此值钱过!
要赶在他掉价之前把这单干了!
他飞进了陆沅的寝殿,伸出骄傲的鹰爪。
陆沅取下绑在上面的纸条,喂了他一条肉干。
猎鹰惊呆了!
本霸主可不是什么肉干都吃的!
陆沅又给了他一条。
那也不行!
三条,四条。
猎鹰无比狗腿地行了一礼:主人有何吩咐?
陆沅摘了一朵牡丹,让猎鹰叼了回去。
这么晚了,皇宫的门已经关了。
想出去除非是有圣旨。
陆沅将纸条烧作灰烬,不留下一丝痕迹,旋即眉梢一挑去了宝猪猪的屋子。
托陆骐装病的福,梁帝担心半夜吵到小家伙,没让小家伙住在他的正殿。
否则这戏还不好演。
宝猪猪和孟芊芊玩了一整日,整个小人儿累瘫了,在自己的小床上呼呼大睡。
睡得正香呢,被一只无情的大手从被窝里提溜了起来。
她头上顶着一撮小呆毛,白了渣爹一眼,继续睡。
陆沅道:“醒醒,要干活儿了。”
宝猪猪不干,仰头就是睡,被提溜着也能睡。
陆沅:“出宫找你娘。”
宝猪猪:“宝宝醒了。”
梁帝正在宵衣旰食批阅奏折,忽然一个奶唧唧的小团子进了御书房。
“太爷爷。”
她抱着小枕头,一脸委屈地看着梁帝。
“昭昭来了!”
梁帝忙放下奏折与御笔,把小家伙抱到怀里,“这么晚了,还不睡呢?”
宝猪猪摇摇小手:“梦,梦里,怕怕!”
梁帝赶忙哄道:“昭昭做噩梦了?不怕,有太爷爷在!”
宝猪猪依偎在他怀里,委屈巴巴地说道:“想奶奶。”
她口中的奶奶便是皇长孙的生母,那位据说已经住进了太子府的神秘女子。
因着近日忙着晋王府与千机阁的婚事,以及冷不丁冒出来的大小岔子,梁帝还没见过那位女子。
但瞧儿子那下了朝便恨不能马不停蹄往回赶的架势,多半是对那女子用情至深。
听渊儿说,小家伙没有娘,是奶奶带大的。
在宫里住了多日,也是时候让小家伙见见奶奶了。
“明日一早,朕派人把奶奶接进宫好不好?”
梁帝原本想的是,陆骐与公孙流萤大婚之后再召那名女子入宫,给她一个合适的名分。
哪知二人的婚事一拖再拖,连带着这件事也耽搁了。
既然小家伙提起,那便先召她入宫一见吧。
宝猪猪撒娇大哭:“现在就要奶奶!现在就要——”
小家伙进宫这么久,从未哭闹过,冷不丁一下,着实叫梁帝无法招架。
梁帝看着小家伙难过的样子:“好好好!现在就去找奶奶!”
梁帝叫来小德子:“皇长孙在宫里?”
小德子道:“回陛下,在。”
梁帝道:“你让他送昭昭回一趟太子府,就说是朕的旨意。”
陆沅成功拿到了出宫的令牌。
为了不委屈小家伙,梁帝特地安排了自己的帝辇,一路将二人送到宫门口。
小家伙雄赳赳的,神气极了!
她亮出令牌:“开宫门!”
侍卫见到天子御令,拱了拱手:“是!”
父女二人出了宫,坐上了梁帝安排的马车。
“德公公,大半夜劳驾你走一趟。”
陆沅给了随行的小德子一个钱袋。
小德子不敢收:“长孙殿下!使不得!”
宝猪猪道:“都有哒!”
小德子讪讪地看了眼侍卫与车夫,笑道:“奴才谢长孙殿下赏。”
皇宫的车队离开后,陆沅对宝猪猪道:“从你的小钱钱里扣。”
宝猪猪宝躯一震:“为什么?”
陆沅理直气壮地说道:“是你要见你娘的。”
宝猪猪:“……”
宝猪猪虽是打着见奶奶的名义,实际是要去见孟芊芊。
被亲爹榨干了小荷包的宝猪猪,心情不美丽。
但为了见娘亲,她忍了。
陆沅把小家伙抱去了明王的院子。
明王见到他,简直一蹦三尺,头也不回地遁了。
陆昭言悉心整理了一番,整打算出门去和小白约会,刚一推开门,怀里被塞了个小团子。
陆昭言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看小团子,又看看半夜“诈尸”的逆子:“做什么?大晚上的,你怎么回来了?”
“你这话问的,我不是你儿子了?有家我还不能回了?”
陆沅冷冷说完,睨了眼他怀里的小崽子,“看好孩子,我去找媳妇儿了。”
宝猪猪再次“虎”躯一震:你方才不是这么说的!
陆昭言:“就你有媳妇儿?”
陆沅张口:“娘——”
陆昭言掏出一沓银票:“给儿媳花钱不要省。”
宝猪猪看渣爹啃完小的啃老的,被渣爹的无耻程度惊呆了!
终究是她错付了!
陆沅安顿好小工具人,回屋换了身夜行衣。
刚翻出院墙,见辰龙抱着剑站在大树下。
他这回是真吓了一跳:“大哥,你这样很吓人的。”
“别叫我大哥,我还没承认你是我妹夫。”
辰龙淡淡说道。
“行行行,不叫。”
陆沅转头就走。
辰龙施展轻功跟上。
陆沅想去和媳妇儿来个深夜幽会,可不想带上辰龙这根大蜡烛。
奈何辰龙也知他是去找妹妹,果断跟紧,将柳暮烟传授的轻功发挥到了极致。
陆沅牙疼。
外祖母啊,你是嫌这家伙武功不够全面吗?怎么还带传授轻功的?
辰龙咻的追上陆沅,与陆沅齐头并进:“看看是苗王的轻功厉害,还是神女的轻功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