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瞅瞅这一去,哪次不得输个他妈三万五万的,要么就五七八万的。那边可没人告诉你个准价儿,我还得硬着头皮上。你再看他妈的,他媳妇那阵儿也跟老赵说了,说别去了呗。老赵一听就急眼了,说你懂个鸡毛,我他妈想去啊?那不去能行吗?
要不咱别干这玩意儿了,咱回长春得了。
可这时候老赵那是骑虎难下了,回长春根本就不行。
他把自个儿那些个买卖啥的都他妈卖了,砸锅卖铁的,也凑不上还人家那钱。
咋回事儿呢?这礼拜在那局子上借了老多钱了,整整二百万!
有的兄弟就说了,那不活该嘛。
这里面确实有活该的那一部分,可大部分那是咋回事儿呢?
那是睡觉都有人打你嘴巴子,逼着你借,那他妈是躲都躲不过去的事儿。
有时候手里刚有点钱,想转身走,人家就喊上了,“哎,别走,老赵,没事儿,别走,来,再给你拿五万来。”
就这么的,那钱是越输越多,越输越多。
这下可好,天天有人上家来追债了,老赵是真没钱了。
而且人家那帮社会人儿心里可有数了,拿捏你拿捏得那叫一个准,为啥呢?人家都能算明白你他妈有多少资产,二百万那就是你的极限了,也没必要再往这上头加码了,加再多,你也还不起不是。
这边人家就说了,“老赵,咱哥们这么长时间了,我也够讲究了,也够意思了吧。这二百万都他妈多长时间了,这么的,俩月,你把这账给清了。要是这账你清不了,你长春那买卖在哪,你家搁哪,你家孩子在哪上学,你媳妇,包括你老丈母娘家,咱可都知道,可别他妈出啥意外,那可就不好了。”
老赵一听,赶忙说:“老弟,你看我这能不能缓缓,我这……”
人家一听就火了,“我他妈都容你多长时间了,我容你,谁他妈容我,那可都是真金白银。我告诉你说,俩月,钱拿不回来,我他妈弄死你。”
老赵没办法,又说:“行,那我知道了!
他妈先给我拿点,多少算当利息了。”
老赵寻思寻思,就去翻那批发部里的钱柜钱匣子啥的,吧嗒一打开,里面也就有个三四千块钱。
他拿起来递给人家,人家瞅都没瞅,说:“查个鸡毛。”啪的一下,往兜里一揣,拽着就走了,领着那帮兄弟出去喝酒去了。
隔三差五的就来整你个三千五千,完了还不算你还钱,你说这日子可咋过。
老赵媳妇一看这架势,领着孩子回长春了,还说呢:“不行,咱干脆离婚得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老赵这下可真是没招没招的了。
这时候别人给他出了个主意,说:“这事儿,你赶紧去找小贤。”
老赵就问:“谁?”
那人就说:“就咱家那邻居,那小贤咋回事儿,你不知道啊,在长春那玩得多大呀。”
“哎呀,那不是长春,这是九台呀。”
“我操,那九台能咋的,社会人儿都认识,说一声指定好使。”
老赵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儿,就这么的,来到了金海滩的办公室来找贤哥了。
这贤哥呢,一听说是耍钱这事儿,心里就挺犯嘀咕的,不想参与这事儿,也不想管他。你想啊,玩这玩意儿的事儿,咋说呀,你去给说和这事儿,咋的,二百万说我不给你了,那人家不得寻思你从中捞钱了,你穿个大裤衩,在那装大瓣蒜呢。
咱走江湖、玩社会的,说句实在话,那不就有靠这玩意儿挣钱的嘛,你这一去,不等于断人家财路了嘛。
你也别说谁对谁错的,这玩意儿本来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儿,贤哥心里也明白着呢,这事儿根本就捋不清。
可你说这老赵都找上门来了,你要说别的事儿,他要是被人欺负了,或者说要靠点力量啥的,不用他吱声,贤哥指定就管了。但就这耍钱的事儿,可他妈太棘手了。
这话一说完,老赵往前就凑过来了,带着哭腔说:“贤哪,我求你了,真的,这事儿你要是不管呐,你哥我可就没活路了呀,我活不了了啊。你嫂子领着孩子都那样了,说了,这事儿要是摆不平,铁定得跟我离婚,我也寻思了,就算离了,那帮人能不能放过他们还不一定。我这边这些买卖啥的,我划拉划拉,加一块儿也不值一百万呐,就算我全他妈卖了,凑一块儿,那还差一百万。我是真活不起了呀,贤子,这事你要是不管,我他妈回家找个绳儿,就吊死得了。”
说完,“噗通”一声就往地上一跪,扯着嗓子喊:“贤子,我他妈求你了呀。”
贤哥大家都知道,那可是最心软的,一看这架势,赶忙往前凑,说:“有事起来说,干哈呢?快起来,起来,起来。”
海波和慈明俩人一听,赶紧过来,“嘎巴”一下,就把老赵给拽起来了。
老赵起来后,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那可不是装的,是真着急上火了。
贤哥瞅着老赵这模样,一咬牙,说:“行,咱知道大哥你难了,这事呢,我管了。”
老赵一听,激动得不行,忙说:“哎呀,贤子,我啥都不说了,真的,大哥啥都不说了。”
贤哥在那儿寻思开了,心里合计这事儿该咋管呢。
琢磨了一会儿,把电话拿起来了,打给赵三了,电话一通,贤哥就说:“喂,三哥,我,小贤。”
赵三在那头应道:“哎呀,我知道,刚才我嘴里正含着块糖,你这一来电话,我往下一咽,好像没卡嗓子眼儿,咋的了,贤,找三哥有事儿啊?”
贤哥就说:“三哥,是这么回事儿,你看你忙不忙呀?”
赵三那多会捧人呐,立马回道:“三哥咋说呢,反正贤你一打电话,三哥这儿一路全是绿灯,他妈咋的都不忙。”
贤哥一听,乐了,说:“行,三哥,那你来一趟我这儿,行不行?我跟你说点事儿。”
赵三那是个爽快人,马上回道:“妥了妥了,我现在就过去。”说完,“啪”的一下,就把电话撂了。
赵三撂下电话,领着左洪武和黄强,开着车就奔着金海滩这边风风火火地赶过来了。
到了屋里,“嘎巴”一下跟贤哥握上手了,就问:“贤,咋的了?”
贤哥这边一介绍,说:“三哥,这个是咱六马路的老邻居,一个老哥哥,叫长顺。”
赵三一听,笑着打招呼:“哎呀,你好啊,哥们,哪年的呀?”
老赵忙回:“我五八年的。”
赵三一听,说:“那你没我大,我五六的。哎,那你得叫三哥。”
老赵赶忙应道:“哎,三哥,哎哎。”
赵三又问:“这咋的了?这兄弟是出啥事了,还是咋的,咋的,贤你都摆不了的事儿,三哥能摆?”
贤哥一听,心里想着,对,这事儿还真得靠三哥这能耐了,就说:“三哥,不是说我摆不了,这么的,我跟你说一下咋回事儿。这个长顺大哥呢在九台做点买卖,也是自己好赌,让当地那些流氓给缠上了。在人家那局子里借了不老少钱,不借吧,也挺难,那场面,根本就说不出理来。你说借了吧,欠条啥的都按满手印了,这不就难办了嘛。”
三哥一听,脑瓜转得挺快,立马就明白了,说:“贤,不用说了,三哥明白你啥意思了,咱说的赌债赌偿呗,是这个意思吧?这么的,叫啥长顺,这事儿呢,你就交给三哥了,三哥给你办,行不行?输了多少钱?”
老赵赶忙回道:“二百万呢。”
三哥一拍胸脯,说:“三哥到那儿,把这欠条就给你拿回来,行不行。”
老赵一听,那感动得都不行了,忙说:“哎呦,三哥,那啥都不说了啊,这个事儿你要是办了,你和小贤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呐,我都活不起了呀。”
三哥一听,哈哈一笑,说:“我操,在咱们这嘎达算个啥事儿,你贤哥的事儿,那再大那都不是个事儿。”
贤哥一听,赶忙说:“三哥,可别他妈瞎扯犊子了,说啥呢?”意思是让三哥别太谦虚了。
贤哥寻思了一下,又说:“三哥,说那小子叫啥张大龙,我不认识他!他妈九台的那帮社会人儿我也不咋认识。”
接着就说:“这么的,海波、春明,哥哥,你们跟三哥去一趟九台。”
这时候有的兄弟就嘀咕了:“那三哥去耍去、去赌去,还带兄弟干啥呀?”
其实这里面门道可多了去了,你想,你一个没啥名头的人过去了,到那块跟人说:“兄弟来吧,咱俩赌一下子,把这账了了。”
那人家不得寻思你算干啥的,不得“啪啪”的一顿电炮,把你牙都给抠出来。
你得是有名有号的,而且得有点那架势,多少也得是沾点狠劲儿,能明白不?
三哥这边心里有数,寻思着:“你这么的,这个事儿,你就别带咱家兄弟过去了。三哥我还行,不能说总拿老眼光看人。三哥我现在在道上,在这个社会上那还是挺吃得开的。赵三赵红林,谁他妈不给几分面子,再说了,现在手里这帮老弟也都硬实够用,我就领着黄强过去,多带几个兄弟就完事了。”
贤哥一听,心里想着三哥这阵子确实挺有能耐,本来想着要不要劝劝,再多带点兄弟啥的,可又寻思,那哪能说三哥你这帮兄弟不行,我给你带几个,那不就跟骂人似的嘛。而且去九台这事儿,贤哥也真没太当回事儿,就说:“行,那去吧。”
这边赵三就下了楼,领着长顺就下来了。
长顺那是左一句谢,右一句谢的,赵三就说:“没事儿,没事儿,走吧,跟我回局子上,我带点兄弟,完了咱就过去。”
然后就开车回了三哥的场子,把吴立新、党丽,还有黄强、黄亮、左洪武啥的,反正也带了一帮,得有他妈六七个。开着车就奔着九台干过去了。
咱说,那个局子在哪呢?就在九台的天虹大市场的二楼。
二楼上面有个啥呢?叫一个天虹娱乐城,这里面可就是专门放局子的地儿,外面呢摆着一些啥老虎机、扑克机啥的,别人一瞅,像个电玩城似的,实际后面那门一打开,那是暗藏玄机,里面那可真是赌鬼的乐园,九台当地人肯定都知道。
外面那些机器,你说在九台这块,肯定没有1块钱一分的,就算有也没人干呐,挣不了几个钱,所以说外面那些就是掩人耳目的,里面才是真正的大买卖。
就这么着,三哥他们“呱呱”地往楼上走,三哥那派头可足了,背个小手,梳着大背头,还穿着个大衣,戴着他妈毛领,跟他妈周润发、周星驰穿的那范儿是一样一样的,贼他妈帅,烟都不抽,就得叼着雪茄,一走道,“哗哗”的小皮鞋响,后面跟着一帮兄弟,那走到哪不得老牛逼了。
这菜市场里面,一楼不就是卖啥的都有嘛,杀鸡的、卖鱼的、卖菜的、卖肉的,三哥往里头一走,还抿嘴一笑,时不时地比划两下子。
那帮人一瞅,心里都合计:“我操,这他妈谁呀?挺有派头子?”
“我操,好像他妈哪个大哥似的。”
三哥就这么一路显摆着,到了二楼的天虹娱乐城里面了。
咱之前不是说了嘛,这块的老板叫张大龙,手底下兄弟那可不少。像李玉军、李红林那可都是狠人,身上那是背着事儿的,还有马东风啥的,那都是张大龙手底下嘎嘎硬实的兄弟。
这马东风当时就站在局子门口,眼瞅着三哥他们往屋里一进,马东风一瞅赵三,赶忙搭话:“哎,你好,大哥,是过来玩一会儿啊?”
就这一下子,直接被三哥那气势给压倒了。要是换了别人,那肯定得客客气气地问:“哥,慢玩啊还是咋的?”
可一瞅赵三这派头,那纯纯的大哥范儿,那走路都带风的,不知道的,还寻思赌神来了呢。
三哥手里还叼着大雪茄,马东风就又问:“大哥,你贵姓啊?”
“我姓啥啊,我是谁,长春的赵三赵红林。”马东风一听,忙说:“行,我跟我大哥说一声。”
说完,马东风一拧身就到了里面那个办公室去了,“叭叭”地敲了敲门,喊了声:“大哥,进。”然后“啪”的一下推门就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