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自大。自负。阴晴不定。差劲。脾气坏。
孟今砚压根就没法否认,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初期的他,不懂爱,很多时候,都是以自我为中心,总以为这样就能保护自己。
实则,他这变相的伤害了别人。
那时,那么差劲的他,在和她领证后,还老是自负地脑补她喜欢自己,想勾引自己,如今听来,果然同他想的那般,很可笑。
当时的他,就是个可笑的存在。
但就算是如此,他也不会相信她嘴里说的这些话,她怎么可能会不爱他。
爱这个词,可不是光用言语就能表达出来的,更不是行为动作就能包揽所有。
爱是需要彼此去感受的,只有彼此在心灵上,精神上有了同频的交流,爱才会鲜活。
孟今砚能感受得到,锦虞是爱他的。
虽然,她现在在对他说一些很无情的话,她专挑一些他不爱听的话,但他还是能够确定,她爱他这个事实未曾发生过改变。
她现在冲他说这些,无非就是想犯傻和陆沉舟做交易,他都是将死之人了,已经苟延残喘这么久,就算是陆沉舟真的把解药给他了,他估计也活不长了,所以,他不想看她犯傻。
看着臂弯里的孟栖,他红着眼挽留,“锦虞,你别说这些伤人的话,你舍得将我抛弃,难道你还舍得孟栖吗?他可是才刚出生啊。”
锦虞当然舍不得,但却还是红着眼睛,强逼着自己继续说一些难听的话,“你,我都不要了,你的儿子,我难道还会要吗?”
她讥讽一笑,“对我而言,我带着他,他不过就是个拖油瓶,合约上说了,我只负责把他生下来,至于今后,他是死是活都跟我没……”
这回,不待她把话说完,孟今砚一脸伤心欲绝地大吼一声,“够了!”
“锦虞,你何必要说这些难听的话!”
锦虞抿唇,几乎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字我已经签好了,孩子归你,从今以后,我们便再也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说完这话后,她最后看了一眼他和孩子,很认真地道别,“再见。”
她期待他们一家三口还能再见。
话落,她起身便要离开。
在她身后,是孟栖的哭闹声和孟今砚的几乎撕裂的挽留,“锦虞,我不要跟你离婚!”
“我宁愿死,也不要跟你分开!”
“你死了那条心吧,我不可能让你去跟陆沉舟那个疯子做交易,你不要上了他的当!”
“你出不了这座庄园的,小捡会一直看着你,守着你,他不可能会给你机会和陆沉舟碰面的,锦虞,算我求你了,你不要走,我都快死了,你不要再气我了,好不好?”
听着他那尖锐又痛苦的挽留声,锦虞几乎泪流满面,但她压根不敢哭出声来,更不敢回头,稳住颤抖的身形后,她在心里说:
孟今砚,我不可能让你死的。
门开,外面站着景云瓷和孟捡。
看到他们,锦虞的抽泣哽咽声实在是没忍住,但她不想让孟今砚察觉,很快便将门带上了,见孟捡欲言又止,锦虞轻声道:“小捡,你不要忘记我跟你说的计划,只要我们三个配合的好,谁都不会有事。”
她话是这样说,但孟捡不傻,因为她这一去,极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如果她真的还回得来,那她怎么可能会舍得对他哥说出那样残忍的话来,他不想孟今砚死,同样,他也不希望她出事。
“嫂子,这样太冒险了,要不然还是……”
锦虞打断,“这是我们救他最后的机会。”
短短一句话,叫孟捡噤声。
景云瓷则是拉着她的手道:“锦虞,你放心,我会跟你一起去的,只要我守在那,我一定不会让陆沉舟改变你的记忆。”
锦虞勾唇,“好。”
她面上应下了,但在当晚,她却并未把景云瓷给带走,孟今砚已经欠他们兄妹俩太多了,好不容易,他们才从火坑里逃出来,现下,她更是不可能再让她到陆沉舟那里去受苦。
所以在得知孟今砚服下解药,又打了一针,身体体征已经逐渐平稳化时,她在给孟捡留下记号后,便跟着前来接她的黑衣人走了。
其实,如果她不跟他走,也会被打晕带走,既如此,她倒不如听话点。
这样,她好歹还能在去的这条路上,留下更多胡先生特制香粉的味道。
这次,她会答应陆沉舟,一是为了给孟今砚换取解药,二是想帮助警方破案。
陆沉舟如今已经到如此的丧心病狂的地步了,再这样发展下去,社会将不得安宁,作为这个国家的一员,她没道理坐视不理。
车子在路上行驶了近三个小时后,锦虞被蒙着眼睛带到了陆沉舟的实验室。
时隔大半年,两人再度见面,陆沉舟欣喜若狂,“阿鱼,好久不见,我终于见到你了。”
眼看着他抬步过来,想一把将自己抱住,锦虞有些嫌恶的后退,她对陆沉舟没有一丝一毫的好脸色,全程都是敌对状态。
“是吗?可是我压根就不想再见到你。”
以往,她说这些话时,都是以文字的形式,如今,她当着他的面毫不留情将这些字说出来,陆沉舟那颗被她伤得千疮百孔的心脏愈发的漏风了,他几乎是哽咽着出声,“阿鱼。”
“你怎么能对我这样的狠?”
锦虞冷笑,“狠吗?”
“我对你的狠,哪里比得上你对孟今砚的狠,陆沉舟,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难道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听到“孟今砚”这个名字时,陆沉舟整张脸都变得狰狞起来。
这回,他压根就不顾及锦虞的抗拒和退缩,非常强势地把人一把揽进怀里。
“锦虞,不要再让我从你的嘴里听到孟今砚这三个字,不然,我真的会发疯!”
他抱得很紧,那种窒息感非常地强烈,锦虞想要挣扎,但只是徒劳的,此时此刻的陆沉舟整个人就像是疯了一样。
没一会儿,锦虞被捆绑到了一张试验床上,手脚都被捆绑住时,她慌了。
来之前,景云瓷对她万般交代过的。
她和陆沉舟做的这个交易,如果孟捡没在第一时间寻到她的藏身之处,那么,她极有可能失去过往的所有记忆,并且,还会被陆沉舟植入各种他想植入的记忆。
想到她会忘记孟今砚和孟栖他们,她就难过的受不了,她一脸惊慌的呵斥,“陆沉舟,你放开我,你快点放开我!”
“警察马上就要了,如果你敢对我做什么的话,那就是证据确凿了!”
然而,陆沉舟面上挂着一抹阴柔的笑。
他丝毫不为所动,“阿鱼,你真是太天真了,你不会真以为我会那么傻到让孟捡跟着我的人回来吧?接下来,没有十几个小时,他们是找不到这里的。”
锦虞还在挣扎,看着眼前他这张熟悉的脸,她既觉得陌生又觉得可怕,“你什么意思?”
陆沉舟弯腰,抬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白皙的脸蛋,笑得一脸的温柔,“意思就是,我们这个地方非常的隐秘,只要我不想,那便不会有人能够找到这里,更何况,待会儿我给你做完实验之后,就会带你离开这里,以后我们两个啊,会去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国家生活。”
“从此之后,京市发生的一切,都将跟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阿鱼,你听懂了吗?”
锦虞听懂了,但是她宁愿听不懂。
她不要,她不要离开京市。
如果她都不在这座城了,那孟今砚还怎么能够找得到她。
见她眼泪汹涌,陆沉舟非但没有心疼,反而愈发的兴奋了,他抬指,按下试验床一旁的按钮,很快,整个实验室里亮起蓝光。
蓝光格外的刺目,锦虞闭了下眼睛。
然后就是在她闭眼的这瞬,整个大脑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头皮发麻是一阵接着一阵袭来的,与此同时,她在整个屋内的大屏幕上看到了孟今砚的照片,从小到大,各个时期的他。
看到他的照片,她心里在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她一定不能被陆沉舟给控制了。
可是,人的精神是很脆弱的,一旦大脑被控制住了,很多事情都是注定好了的。
就如此刻,锦虞看着孟今砚的照片,整个大脑都要炸裂了,她很痛苦很痛苦,脑袋几欲炸裂之后,浮现在眼前的是孟今砚对她的各种拳打脚踢,而且,他还在毫不留情的辱骂她。
这些画面压根就不是真实存在的。
但经过一整个晚上的电击和被迫睁眼看时,锦虞整个人都麻木了,她甚至压根就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正乘坐飞机去往国外。
等到孟捡他们跟着警犬寻到陆沉舟新的藏身点时,只看到一片狼藉,他的整个实验室都被摧毁了,满地都是药剂。
当景云瓷看到熟悉的屏幕被毁时,心中已经得知锦虞第一层记忆整改已经完成了。
一夜过去,孟今砚情况好转中。
而锦虞,人则是已经不知所踪。
警犬再度寻找,在它的指示下,警员们挖了几十米的地,然后就从地底下寻到了一批还没来得及转移的黑库。
整整一百箱,有一万支药剂,可想而知,陆沉舟做的事有多么的泯灭人性……
但他们这次,也并不是一无所获,除了找到这些黑库外,还有擒获了陆沉舟的几个手下,从他们的口中,警方得知了盛永的藏身之处。
这次警方提前做了部署,盛永因为太过自负,以至于从藏身之处出来,一下子便被抓了个正着,也是因为抓到了他,所以后面,他们把所有参与黑库研发的黑心科研人员都给抓到了,但唯独少了一个陆沉舟。
等到孟今砚醒来时,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在这半个月里,景云瓷和胡先生耐心给他适应解药在体内攻克黑库残留下的毒素。
所以等到他醒来时,整个身体与常人无异。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他得知锦虞不知所踪时,整个人都疯掉了。
孟捡和景逾白两人拦着他,不让他出门去警局时,他光靠着一身的蛮力,便把两人给左一脚,右一脚给踹开了。
被摔倒在地,孟捡半分怨恨都没有。
他只是哽着声道歉,“哥,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没听你的话把嫂子给弄丢了,你打我吧,你把我打死吧,我以命偿命。”
然而,孟今砚在听到这话后,又继续往他肩上踹了一脚,他猩红着一双眼,情绪濒临崩溃,“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锦虞怎么可能会死!”
孟捡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顺着他的话道:“对对对,哥,是我又在胡说八道,我嫂子现在肯定……”
“肯定”什么,他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陆沉舟到底把锦虞带到哪里去了。
警察撬不开的嘴,孟今砚压根就不相信自己也会撬不开,所以,尽管景逾白再三阻止他,他也还是坚定的要去。
但不待他下完楼梯口,温初月就抱了个孩子到他身前,见他满脸怒气,她多少是有点怂的,但想到老太太交代的话,她还是鼓起勇气说:
“大少爷,到你该哄醒醒睡觉的时间了。”
孟今砚看着她怀里的一坨,随后,淡瞥她一眼,声线冷淡,“你说什么?”
温初月颤颤巍巍道:“之前……您昏睡的时候,醒醒就一直是跟着你睡的,别人……哄他睡,不管怎么哄,他都只会哭。”
确实,这会儿孟栖已经在哇哇大哭了。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他好像没那么丑了。
瞧见他哭得这么难受,孟今砚不可自控地想到了锦虞,他再丑,也是锦虞拼了命生下来的,他是她唯一留给他的,他不可能不管。
所以,他都没想几秒,便主动伸手接过了他,也是奇怪,当他姿势僵硬的接过他之后,他就真跟施了什么魔法似的,哭声戛然而止。
父子俩就着极近的距离对视,一种很奇妙的血缘关系叫两人一下子看对眼了。
这趟警局,孟今砚还是去了。
但把孟栖给带上了。
看着扬长而去的车身,温初月一脸的担忧,“大少爷不会当着醒醒的面把那些人都揍一顿吧。”
顾风点头,“很有可能。”
到了警局后,孟今砚如同顾风说的一样,几乎把所有人都揍了一个遍。
说来也奇怪,孟今砚在揍人的时候,孟栖不哭,一旦他不揍了,他就开始哇哇大哭。
他一哭就开始屎啊尿啊一起来,孟捡抱着他一点经验都没有,最后只能呼叫孟今砚,喂到一股奶香味,孟今砚皱了皱眉,最后接过他,到了卫生间把他的尿不湿一扯便往垃圾桶里丢,丢完之后,抱着他屁股就在水下淋。
孟捡进来看到这一幕时,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一边抽出纸巾去给孟栖擦屁股,一边忐忑道:“哥,这可是亲儿子啊,你别对他这么糙。”
孟今砚一脸嫌弃的小鞭了下孟栖的屁股,“他如果不是锦虞生的,我能给他洗屎洗尿?”
这趟警局,依旧是一无所获。
盛永说他也不知道陆沉舟跑到哪里去了,还说,要是抓到了陆沉舟,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因为,他知道现在这刻,才知道锦虞是他亲孙女,他是子息缘薄的人,人现在都快死了,才知道悔改,但可惜,已经晚了。
不管是叶茵,还是盛柏,都不会再原谅他了。
自这天回去之后,孟今砚动用了所有的资源去找锦虞,花了半年的时间,把国内翻了一个遍,但半点锦虞的消息都没有。
国内找不到,他便启动人力物力去国外寻,半年找不到,没关系,他不着急,他猜不到三十岁,他能有一辈子的时间去找锦虞。
他相信,只要他肯费心思,迟早有一天,他能够找到锦虞。
毕竟,陆沉舟没有手眼通天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