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皇帝依旧召幸丽昭仪,翌日如是,直到后日是三月十五,皇帝方在凤仪宫眠了一宿,断了这接连三日的恩宠。
然则第四日,皇帝又召了丽昭仪侍寝,而后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永安宫的夜晚时常传来缕缕笙箫管弦之音,尤其是两道箫笛和声尤甚。
霞绡云幄中,缠绵悱恻,柔情缱绻。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燕燕的盛宠引来了后宫嫔妃的埋怨,但诸人不敢怨恨皇帝,只能嫉妒丽昭仪——在每日的早会中含酸怨怼于她,而燕燕总是冷漠不应,随即将众人的话告诉陛下,让他为自己做主。
二人正是新婚情浓之际,皇帝自然是向着她的。在某一夜,玉牧假推自己身体不适,以此为由派人去永安宫请陛下过去,齐越未作多言,直接以善妒之名罚了她半年的俸禄。
玉牧被罚后,自然是又羞又恼,闷在被窝里哭了半夜,第二日眼眶红肿,直接向中宫告假,不肯去早会上让众人看见耻笑她,但心中对丽昭仪的恨意却是愈发深沉。
后妃纷纷见状,对丽昭仪是又惧又恨,却连含酸之语都不敢当着她的面说出口,只能背后偷偷嚼舌根。
这日午后,玉牧联合宋绾,以及两个常在杨氏、周氏,一同前往凤仪宫诉苦。四人的泣不成声、楚楚可怜的模样倒把皇后吓了一跳,晏清禾诧异问道,
“可是内务府克扣了你们的份例?”
四人一愣,摇了摇头,玉牧可怜巴巴地说道,“皇后治理得体,御下有方,自然没人敢苛待我们。只是……臣妾等都是后宫妃嫔,入宫的目的、妃嫔的职责就是为了侍奉陛下,可是陛下现在被那丽昭仪牢牢占据着,我们是一面也见不到陛下,娘娘要为咱们做主,不能任由那蛮夷公主勾引陛下、祸国殃民啊……”
“是啊是啊,”其他三人也纷纷附和,委屈道,“这样让她一个人占着恩宠,臣妾等独守空闺,与冷宫何异?与其这样,倒不如早二十年做姑子去……”
晏清禾听罢,不得不轻叹一声,虽是无可奈何,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宽慰道,“丽昭仪初入宫中,又是位才貌双全的绝代佳人,独得圣宠也是情理之中。或许,等些时日,陛下倦了,自然也就想起你们的好处来了罢……”
“昨日是宣妃,今日是丽昭仪,那明日又会是谁呢……”杨氏也委屈地哽咽道,“臣妾年年看着陛下恩宠旁人,又有哪一日能够轮到自己也尝尝这被偏爱的滋味……或许还没等臣妾轮到,自己也早就红颜薄命了……”
皇后沉默良久,半晌后方缓缓开口道,
“是本宫做的不好,没能尽到中宫之责,倒疏忽了这满宫嫔妃,以至于尔等怨声载道。这样,本宫会向陛下尽自己的劝谏之责,劝谏陛下雨露均沾;同时这春日里御花园正百花齐放,本宫会以赏花宴的名义,让诸位妹妹可以在陛下面前大显身手,展露才艺,这样可好?”
四人面面相觑,玉牧委屈嘟囔道,“娘娘的法子是好,可也不是不知道,那丽昭仪的歌舞功夫远在臣妾等之上,臣妾如何能比得过她呢?”
“是啊是啊……”
晏清禾头痛地说道,“那依你的意思,你们可有什么比得过她的?”
一阵沉默过后,玉牧试探着开口,“那曾经全氏也比臣妾要厉害,可陛下不也没高看过她一眼吗?那个丽昭仪仗着自己得宠,那么嚣张跋扈,臣妾宁愿独得恩宠的是皇后娘娘您,也不想看见丽昭仪那样得意的嘴脸……”
“你啊你啊……”晏清禾无奈地摇摇头,笑了笑,“玉牧,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宠吗?”
玉牧小声道,“因为我比不过丽昭仪。”
“傻子,且不论她,宣妃的容貌与才艺也未见得胜于你,你又可想过,她为何也能抢了你的恩宠?”
玉牧道,“因为她父亲是国公,是远征鞑靼的功臣。”
“这些,不过都是外因罢了,”晏清禾道,“其中真正的原因,还得从你身上自己去找。”
玉牧犹豫了,沉默片刻后道,“那是臣妾家世不够大,还是容貌和才艺不够好,或者是臣妾年岁渐长,这才失了陛下的心……”
晏清禾轻叹一声,傻玉牧,这些都不是……因为你长得三分似文昭皇后,再加上装扮,可以做到五分,然而容貌虽再相似,却也掩盖不了性格、才学上的不同,你能扮的了一时,却扮不了一世。
“这原非你的错,”晏清禾沉声道,“只是你平日也该多读读书,先把心静下来,再想想自己和丽昭仪的差距才是。容貌是父母所给无法改变,难道乐艺才学也不能有所增益吗?”
“可是……”玉牧本想反驳两句,可对上皇后无奈的神情时,还是认命般垂下了头,“臣妾知道了……”
“娘娘……”宋绾开口道,“那您还会劝谏陛下和举办赏花宴吗?”
晏清禾点点头。
宋绾和杨周二人松了口气,庆幸自己还能有出头的机会。她们与玉牧不同,玉牧有过一时的盛宠,心中对于如今的境况自是愤愤不平;但她们没有,在宫中沉寂多年,也不曾有过什么困苦难熬的时刻,早就习惯了无聊烦闷的时光,对帝王的憧憬是有,却也不多。
“回去罢,”晏清禾抿了口茶,“自己准备准备,将真才实学拿出来才是正事。”
“是,多谢皇后娘娘提点。”
四人告退,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心思缜密的落华在一旁道,“娘娘当真要看着丽昭仪独揽恩宠吗?依奴婢愚见,娘娘可以自己隐退,但陛下身边,总要有个为娘娘说的上话的才是。
若这宫中真无人能敌她,娘娘何不顺势招揽了这丽昭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