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之上,雨后的空气还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一辆马车疾驰而过,车轮碾过湿漉漉的地面,溅起一片泥泞,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其紧急使命。
车厢内,百里樱坐在一侧,抱着药箱的手微微发颤,眼前不断浮现出阮梨初可能遭遇的危险情景,心口闷得发慌。
萧长赢靠窗而坐,身着一袭质朴的学徒服饰,手中也提着一个不起眼的药箱,乍看之下,与寻常的医馆学徒并无二致。
然而,那双眸子却锐利如鹰,一直透过车窗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阿深则安静地坐在一角,低垂着头,偶尔抬起眼,望向百里樱。
见她神色凝重,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有心安慰几句。可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阮梨初又是过敏昏厥又是中毒,别说百里樱这个当师父的了,就他一个外人听着都紧张揪心。
而安慰是没有用的,不如竭尽全力协助百里樱,解开这中毒之谜。
马车渐渐靠近皇宫,高耸的宫墙在暮色中显得愈发威严,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令人望而生畏。
萧长赢心绪有些复杂,这还是他第一次踏入大盛的皇宫。自来到京都后,他一直刻意与大盛的皇宫保持着距离,生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原本百里樱是不让他跟着一起的,毕竟他的身份特殊,可能会引发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但萧长赢实在是担心阮梨初,更何况今日是宫宴,阮梨初在这样的日子出了事,洛月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干系,他放心不下。
然,即便是这样,百里樱依旧没有同意。她的精力有限,若是萧长赢在,难免会分心。
还是崔明昌说,皇帝早有交代,不阻止萧长赢进宫,百里樱才勉强答应。
崔明昌和玄墨,二人都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何允许萧长赢进宫。但萧长赢这相貌,实在是和萧北炎太像了,他们总觉得别扭。
一想到待会儿大长公主和瑜亲王他们看到萧长赢,必定会浮想联翩,甚至可能会引起混乱,他们就头疼不已。
宫门口,马车径直驶入了皇宫,没有丝毫停顿。
萧长赢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杂念压下,暗自告诫自己必须保持冷静。尽管陆谨同意他进宫,但不代表他可以暴露身份。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易容物件,他在脸上和脖子上一顿捣鼓。
顷刻之间,原本白皙光滑的皮肤就变得粗糙不堪,颜色也从冷冽的冷白色,变成了屎黄色。
还有色素斑和黑痣,也恰到好处地点缀其中,使整个人的气质和外貌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这招还是他从阮梨初那里学来的,但效果可比阮梨初逼真多了。
百里樱正为萧长赢的身份问题发愁,瞧见他易容,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心里悬着的大石头也落了地。
阿深在一旁,看着萧长赢的“杰作”,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下意识地往角落里挪了挪。
这段时间,他知晓了萧长赢不少秘密,两人关系也亲近了许多。
可此刻,面对萧长赢那张被捯饬得奇丑无比的脸,他实在是有些不忍直视。
眼见马车缓缓减速,百里樱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神色变得格外严肃:“这里是皇宫,务必谨言慎行,不可有半分差池。”
其实,无需她多言,萧长赢和阿深也清楚其中利害。二人对视一眼,随后默契地一起点了点头。
马车稳稳停下,三人依次下车。
玄墨目光扫过萧长赢那张与先前判若两人的脸,不由得愣了一下。
待他反应过来,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样最好不过了,免得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寝宫内,除了许氏还留在内室照料,其余人皆已退出,移步至陆谨平日办公的御书房。
阮梨初的“魂儿”跟着大部队一同转移,主要是她要时刻看着点陆谨,免得他疯起来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陆谨特意命宫人在自己身旁安置了一张椅子。
众人见状,皆面露疑惑,面面相觑。
在他们眼中,那就是张空椅子,哪里知道阮梨初的“魂儿”正悠然坐在上面......
不过,众人的好奇也只是一瞬。毕竟,皇帝的心思向来难以揣测,有些特殊的癖好也实属正常。
就是这癖好,委实有些奇葩......
御书房内,气氛肃穆而压抑。
与阮梨初想象中的不同,根本就没有人说话,众人只是默默地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又缓缓放下。
茶盏与桌案相碰的细微声响,在这寂静的空间中显得格外清晰。
在阮梨初的视线里,偌大的书房空无一人,只能听到茶盏拿起与放下的声音。
这种诡异的静谧让她有些不适应,但也给了她思考的空间。
她开始梳理过敏和中毒这两件事。
过敏一事,很可能就是十四公主所为,但中毒一事,她的直觉却告诉她,背后黑手应该另有其人,与陆婉无关。
至于陆婉为何要对她下手?除了温辞,阮梨初实在想不出其他缘由。
思及此,她在心里狠狠唾骂了陆婉一番。
且不说陆婉这行为何等恶劣,单说她的脑子就有问题!
就算是妒忌吃醋,也该找对对象啊!温辞早就有未婚妻了,自己就是个普通路人甲,跟温辞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难道仅仅因为和温辞默契配合了两次,联手让使臣团出了丑,就要置她于死地?
这不是纯纯的脑子有病吗?又蠢又坏,简直不可理喻!
就在她满心愤慨地咒骂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后传来崔明昌尖细的通报声,紧接着是几人对陆谨跪拜的声音。
阮梨初虽看不见,但仅凭声音,还是一下子就能辨认出是师父百里樱、阿深,还有萧长赢。
“萧长赢竟然敢进宫?”阮梨初有些惊讶,敬他是条有胆量的汉子。
不过,稍作思考,阮梨初便猜到了萧长赢的心思。恐怕他表面上是关心她,实则是担心洛月的人,尤其是那个萧璃。
毕竟宫宴上,她狠狠地挫了洛月人的锐气,让他们颜面尽失。而宫宴刚刚结束,她便出了事。
这样的巧合,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洛月人动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