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姬应了,她将手笼藏在了单薄的被褥下,若是叫王后知道,只怕她就要赴小桃儿的后尘了。
谁人不知,王后对大王一往情深,看不得宫妃受宠,二公主阮的生母便是被其赐死的。
宫里虽花团锦簇,却总有一两朵开得更好的,眼下云姬因容貌得了爱幸,自然是下一个被敲打的目标。
这件事为唐国添了一支小调:“春桃开,春花落,轻歌曼舞候君王。韶华逝,纱缦轻,阮声凄切思念慈。”
王后勃然大怒,可唐王竟少见地没有禁绝这支小调,只是杀了曲子的作者。
他对小桃儿是有愧的,那女子模样算不得多好,怯生生的,连带着二公主阮也不爱说话。
先天残缺的孩子不能留,阮并非不会说话,而是不愿开口。
这么多年,她早就忘了父亲什么模样了,也不知道母亲是何等人,浑浑噩噩地活着,容貌却是一等一的出挑。
翌日,几个孩子早早去了学堂,云姬掐着时间去了王后处,她眉目低敛:“拜见王后。”
梁国当真有钱,这是她唯一的想法,银丝炭都这样不要钱地烧。
“起来吧。”王后瞥了她一眼,的确花容月貌,但她已生不出嫉妒的心思了。
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王后不再看她:“把那对手笼留下,就可以走了。”
她说着扔出一锭金子,云姬立刻接住,摘下鹿皮手笼放在几案上。
本来就留不住的,云姬并不可惜,但东西一定要亲自交到王后手上。
背后似传来了幽幽叹息:“呦呦鹿鸣,食野之苹。你说她像鹿,我看倒是个狐狸。”
后宫归王后统理,这也是唐王不想和她同床共枕的原因之一。
情到浓处,猛然冒出一句大王那日和某某如何,谁受得了?
满月又至,今日唐王忙到子夜才处理好堆积如山的竹简,若是造纸术成功,就不必这样麻烦了。
格院的造纸术仍旧止步不前,进行了多次实验后,制出的纸张仍旧脆弱易断。
“今夜便不走动了。”唐王放下茶盏,“叫陈盈明日一早便过来,相邦也一起。”
宫人俯身称是,烛光熄灭,王后宫中的灯火却是一夜未熄。
明明知道他不会来,可她还是在等,瑰打了个哈欠:“阿母,太晚了,别等了。”
王后没理女儿,仍守在书案旁,厚重的粉黛掩盖了她眼下的乌青,却遮不住憔悴。
“瑰,莫要多言。”熏拉了拉妹妹的衣袖,“困了就去睡吧,我在这呢。”
王后终于转身:“都去睡吧,明日不是还要上墨学课么。”
瑰如蒙大赦,她早就困得睁不开眼了,没碰到枕头便睡着了。
墨学老师并不固定,今天来上课的是依墨,他年岁尚小,稚气未脱,但没有人会因此轻视他。
达者为师,他是钜子陈盈的嫡传弟子,以墨为名,更证明了他的能力。
而他的老师在唐王处,陈盈躬着身子,不敢抬头,声音也极低:“臣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