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河北生变乱
忻州,定襄县。
一间不起眼的小院外,两名瘦弱的汉子随意地靠在院门边似是在闲谈,两双眼睛却不时扫向四周可能藏人的角落。
进入院子来到正堂,不大的地方却挤着七个人,交头接耳似是在商议什么机密。
细细一看,这些人当中那个眉眼精致神情清冷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钱来!
再看她左右坐着的两人,一人形容苍老却目光坚毅,一人举止沉稳神态肃穆,分别是公孙彤与鲜于辅。
这二人当初与云绫分别,本是要跟随并州军打回幽州平叛。
未曾想,并州大都督郭开盛也是个内贼,大军溃败,二人于乱军之中收拢了些许亲信就此藏在了太行山中。
待到钱来进入并州发展情报网,在刘筠光的牵线下,双方会合一处,一同为日后朝廷大军反攻河北搜集情报。
除了他们三人外,其余四人皆是钱来从幽州带来的,原也是公孙家培养的好手。
今日他们聚在此处不为别的,正是因为长安光复的消息传入河北,引得河北各地出现了一些骚动。
只见钱来清冷的丹凤眼扫过交头接耳的几人,那几人顿时噤声,齐齐看了过来。
随即,钱来红唇轻启,清冷的声音不疾不徐:“姑娘提大军收复长安,燕王进占雒阳,姚天君狼狈逃回邺城,慕容商撤入博州。下一步姑娘定是要北上平叛的,我们需早做准备才是。”
话音落下,公孙彤当即接话道:“叛军主力大部折于关中,姚天君短时间内不足为虑。慕容商攻青州一年而不克,其用兵之能着实教人耻笑。”
说罢,他视线转向钱来,沉声道:“小小姐若渡河北上,唯一可虑者便是屯兵雁门的赫连兄弟。前段时间北凉再次增兵南下,雁门已有近三十万北凉军在虎视眈眈!”
话落,一旁的鲜于辅紧接着说道:“赫连兄弟自撤回雁门后便没有旁的动作,其意图为何必须在小小姐北上前弄清楚才成!”
在场直言闻言不由齐齐颔首,三十万北凉军,还俱是精锐,的确教人难以安心。
他们将大本营放在定襄,未尝没有就近监视北凉军的用意。
这时,钱来再次开口道:“不久前姑娘来信,也是命我等严密监视北凉军的动向。只是雁门附近侦骑遍布,要如何去做却需我等仔细商议一番。”
话音未落,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道娇媚的女声:“不必费神了,北凉军想做什么本座都可告诉你们。”
一瞬间,屋内的七人齐齐动了,房门一开便各持兵刃跃了出去,转瞬间将来人围了个严实。
与此同时,门外守着的两人也迅速推门进来,旋即关紧院门,二人就在门前守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来人视线徐徐扫过周围,丝毫不见戒备与慌张,只轻声说道:“钱来,你就是这般迎接圣女大驾的?”
钱来脸色复杂地看向被围在中心的绝色女子,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魔门圣女左湘儿。
只是她如何找到这儿的?又是为何来此?
钱来一时琢磨不透,只得开口道:“我鬼谷派已效命新主,圣女虽在圣门地位尊崇,却也需分个敌友才成,还望圣女勿怪!”
说话间,钱来已偷偷暗示公孙彤和鲜于辅,示意二人一旦情况不对便先行撤离。
他二人战场上虽是一把好手,但于江湖搏杀而言的确不如钱来等人,同时也是深知并州情报网的重要,故而并未多作表示,只暗暗做好了撤离的准备。
那边厢,左湘儿听了钱来之言,却是轻笑出声,幽幽道:“你又怎知本座是敌非友?”
声音一出,围住左湘儿的几人顿觉脑子一懵,竟缓缓放下了手中兵刃。
见状,钱来暗道不好,登时催动真气厉喝出声,这才教那几人回过神,赶忙重新摆开架势,背上却已被冷汗浸湿。
随即,钱来瞪向左湘儿,冷声道:“玄阴秘录果然厉害!圣女如此举动,教我等如何相信你不是敌人?”
“展现一下实力罢了。”左湘儿浑不在意地笑道:“否则,你们怕是不能好好与本座说话哩。”
话音落下,钱来正欲说话,却闻左湘儿娇媚的声音再次响起:“有时间在这儿与本座为难,不若赶紧派人去雁门看看,这会儿子北凉大军只怕已经南下了。”
闻言,众人心中一惊,钱来当即问道:“北凉军南下?所图为何?”
左湘儿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众人,淡淡道:“夺并州,入中原!”
“什么?!”
在场之人齐齐失声惊呼,显然被左湘儿的话吓了一跳。
左湘儿也不多作解释,脚下一点身形腾空而起,旋即虚空横移,眨眼间便已掠出百步之外。
钱来等人尚未反应过来,空中又传来了左湘儿飘飘渺渺的声音:“告诉公孙云绫,她若还在关中磨磨蹭蹭,河北可就彻底沦入外族之手了!”
众人相视一眼,旋即就闻钱来沉声道:“先撤离此地再说!”
下一瞬,院落一空,钱来随手将火折子往屋里一扔,旋即便在熊熊烈火衬托下向城外掠去。
与此同时,忻州北面,马蹄隆隆。
赫连乙山率十万精骑南下,目标似是忻州城。
忻州守将见来者不善,也顾不得什么盟友之谊,忙令四门紧闭,同时派人往太原求援。
然而,赫连乙山却是率军绕城而过,继续南下,看也没看忻州城一眼。
守将正狐疑间,又见北面烟尘漫天,这次却是赫连楚山率二十万大军滚滚而来。
见状,守将心底一颤,及至赫连楚山遣使劝降时,前者早已带了亲信弃城而走,忻州落入北凉之手。
邺城,魏王宫。
张迎秋正向姚天君禀报着什么,然而后者的心思显然并不在这里。
只见其坐在王座之上,单手支着脑袋,目光游移,将面前的一众文武皆视若无物一般。
张迎秋也注意到了姚天君的异样,暗道: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关中之败让这位的心气儿散了?
他却不知,姚天君根本没将关中之败放在心上。
一切只因玄天尊找了来,将云绫的话语转述了一遍,这才扰得姚天君心神不宁。
不得不说,姚天君动摇了。
不是云绫的话有多打动他,事实上他并不认为云绫能够做到让诸子百家重新光明正大的传道。
让他动摇的是玄天尊。
虽然玄天尊只是转述,并没有强令他接受,但他能明显感觉到师尊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云绫的认同。
他不明白师尊为何如此,但他相信师尊的眼光。
只是开弓哪有回头箭,即便他愿意与周朝讲和,就此带人隐居域外,周朝也未必会放过他们。
故而,姚天君近来是真的很烦,偏偏还不能与手下商议。
那边厢,张迎秋也禀报完了,刚刚退回班位,却见解无忧急急从殿外而来。
“主上,并州急报!北凉军举兵三十万南下袭破忻州、太原等地,正分兵自井陉、潞州两路向冀州攻来!”
解无忧一番禀报,惊得殿内文武俱是脸色大变。
张迎秋当即上前揪住解无忧的衣领,厉声喝道:“如此大事,为何现在才报!”
解无忧却是望向姚天君,高声道:“主上,北凉军是早有预谋,行动前便已秘密封锁了太行要道,守军又不曾防备,以致于前后不过三日并州各处便被北凉军所夺!”
张迎秋还待质问,却见姚天君摆了摆手,淡淡道:“张相,放开吧。北凉狼子野心,骤然背盟,这却怪不得无忧。”
闻言,张迎秋只得恨恨地放开解无忧,转身便要奏请什么。
正在这时,殿外又闯入一浑身浴血的小校,跪地哭喊道:“大王,燕军背盟,慕容商正引军急攻东门,请大王速速组织援军守城!”
话落,大殿内一时死寂无声。
片刻后,一众文武好似才反应过来,顿时乱哄哄一片。
见状,张迎秋立时喝止慌了神的众人,旋即冲姚天君拱手道:“大王,此必是北凉与燕国暗中串联,当及早击退燕军,否则一旦两国联手,我等腹背受敌,将难以招架!”
相对于群臣的慌乱,姚天君却显得很镇定。
他从一开始就没信任过北凉和燕国这两个盟友,对于他们的背盟自然也谈不上意外,只是他没想到两国会这么早就冲他发难。
这是看他在关中损兵折将、一败涂地,于是按耐不住想要扑上来狠狠咬上一口了?
“果然是化外蛮夷,畏威而不怀德,见小利而忘大义。”
姚天君轻声嘀咕了一句,旋即起身抬手示意安静,朗声道:“众卿休要慌乱,两国之叛孤早有预料,也早就备好了手段。”
说罢,姚天君又温言安抚了群臣一番,这才让他们退下各司其职。
至于城外的燕军,姚天君唇角扬起一抹冷酷的笑意,淡淡道:“今夜,便是慕容商的死期!”
说着,他已阔步走出魏王宫,却是领着张迎秋、解无忧这两个心腹亲自登上城头激励士气,终是教攻城的燕军无功而返。
是夜,燕军大营陡然火光四起,喊杀声直至天明方才停歇。
“主上,慕容商得听雨阁救护,引残兵投沧州去了。”
听罢解无忧的禀报,姚天君微微颔首,淡淡道:“命公孙旻引军追击,再命彦从武率本部支援,决不可给燕军喘息之机!”
“是!”
待解无忧退下,张迎秋这才一脸喜色地说道:“未曾想那公孙旻竟是大王布下的后手,大王果真深谋远虑,臣佩服!”
姚天君却是淡淡一笑,摇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孤岂能无备?接下来就轮到北凉了,赫连兄弟可不是好对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