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不该和这些势力有任何的牵扯。”
林岚暗自叹道，萧送寒屡屡试探步步紧逼，与他相比，平城蔡家的蔡坤真是天真单纯简明易懂得叫林岚深深地感到怀念，当然前提是他的修为在身。
“小友这话可不对，”祝老起身拍了拍衣袍，背负双手向林岚走来，“许多人巴不得与萧家有牵扯，小友走到如今这一步，怎么还责怪起萧家来，这连日来追杀小友的只有老朽和公子属于萧家，其他人为何而来，小友不明白吗？”
林岚扯了下嘴角，道：“自仙魔之战魔祖陨落后，魔道不兴，世人皆称修魔者为野修，如今萧家怎么要对一个野修死咬着不放？”
祝老一步踏出，瞬间走过了数丈，林岚瞳孔微缩，祝老则从脚步落下到另一只脚抬起来，行动迟缓艰难得仿佛垂垂老矣，“原本公子就想着，峡谷那就是最后的追击了，毕竟幕后真凶才是他真正的敌人，可他告诉老朽，在峡谷你与他说过几句话，你也有很大的可能参与了二公子的袭杀。”
林岚想到在勒不动萧送寒时他想气气那人的话，恨不得立马回到那时抽自己一巴掌，然而祝老的话还没说完，“另外，功法传承什么的，虽然重要，但也没有那么重要，在某些人手里，天下第一的功法也未必能修得皮毛，可在某些人手里，哪怕是残法是最废的功法，也能成为传奇，他觉得，你是后者。”
林岚沉默了片刻，不禁感到可笑，他在乎的人从没看得上他的，可如君无邪萧送寒这些对手，却个个如此抬举他，不知道如今转换个阵营还来不来得及？
林岚一抬眸，祝老已经到了他三丈开外，正轻轻的喘了口气，“唉，老了老了。”
林岚被吓得七魄都要飞了六魄，赶忙抬手制止，“慢着，还有一个问题！”
祝老停下脚步，缓声道：“你说，公子告诫，你的问题，老朽知无不言。”
林岚一愣，目光微微亮了亮，随后抛出了困扰他数天的疑虑：“萧送寒他，曾经见过我？”
“公子他知道你必有此问，”祝老长叹道，“公子说，昔日他跟随自家的商队和凤家少爷一起去了帝都，正值林家大公子的及冠礼，十年前偶然一面，公子他记了十年，只是你与十年前变化太大，因此他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让老朽代为赔罪。”
林岚蹙了下眉头，“赔罪，怎么赔？”
“就让他记忆中你的模样永远停留在十年前就好。”祝老慢慢地举起来一把桃木剑。
“慢着慢着，还有个问题！”
祝老迟缓地放下剑，“你说。”
林岚目光闪了闪，迟疑着，嬉皮笑脸地问道：“萧送寒他，多大了？”
祝老再度举起了长剑。
“喂，你家公子可是交代你要知无不言的！”林岚顿时眼急了起来。
“公子也说过，当你的问题不在他预设的问题之中时，就可以动手了。”
预设的问题，居然还能有这操作，萧送寒这是把他可能会有疑虑的都想到了，他怎么没想到？
“萧暮雨他怎么会去南林！”
桃木剑距离林岚的眉心只有寸许，一滴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他们的力量太过悬殊，林岚需要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来缩减这种差距。
“萧送寒说过，萧暮雨真正的能力是预知前后三天的事情，他能在东庄村画出我的画像可以解释，那他为何会前往南林，而且萧送寒说，他前往南林也是因为我。”
这回祝老也是沉默了一些时间，才慢慢地说道：“其实，二公子看到的前后三天，也不过是一些零星碎片而已，他的仙魂不比公子强多少。”
“但萧送寒与我说过什么传承序列的，这怎么说？”林岚及时发问。
祝老眉眼间显得更加沉郁了，“公子与你说过，世间存在一些可以剥离转移的仙魂吧？”
林岚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最早提出这个想法，是因为二公子的身体已经支持不住连续使用仙魂之力了，”祝老叹道，“这话还得从更早些时候说起，二公子原本虽然略微孱弱，但也是正常人的体魄，但萧家从他的仙魂里看到了野心，不惜动用各种珍贵的药物激发他的仙魂，平日里，二公子的仙魂还是原先那样，可在服用药物之后，有时甚至能够看到一月之后，但这也摧毁了他的身体。”
林岚沉吟了一会儿，道：“我虽然能够明白你们为何要剥离仙魂以及萧暮雨能够知道我会去南林了，但他为何要去找我，只因为我修魔吗？”
祝老摇了摇头，道：“公子说，你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
清楚个鬼！
之前他一直在东林山，要说徐若清为了门人弟子对他喊打喊杀他可以接受，萧家远在天边管的着他什么！
“那北武萧暮雨的居所里，萧送寒给我看的那幅南林的画……”
“原本二公子画过一张一样的，但在把纸鸢寄出去前不知为何给毁了，不过纸鸢是公子的仙魂，他想看就能复原看到，你看到的，是公子临摹的。”
如果在林岚前往南林前一月萧暮雨看到了这副场景，那时林岚应该在星陨阁，也就在这个场面出现后不久，就是萧暮雨的死讯被萧家获悉，而萧送寒迁怒于林岚东庄村那副画像之时，这么看来，萧暮雨或者是为了避免林岚受到迁怒毁去画像，但这一切还是发生了。
“你问完了？”
“萧送寒还为我预设了什么问题？”
祝老面色微微古怪，随后以一种无法描述的口吻道：“公子这么恨你，你就不想知道关于你在玄天施展媚术之事，已经被世人了解到了什么程度吗？”
林岚：“……”
看着少年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祝老心底摇了摇头，萧送寒可没设想过这是林岚问出的问题，他只是说，如果林岚问出了他预设的全部问题，就让自己说这么一句话，不出意外，林岚不会接话，而且神色会很精彩。
如今，萧送寒虽远在霞城，但他对林岚的推测全中，然而在周围突然爆发起强烈的魂力时，隔着骤乱的天地气息，祝老的神情一点一点地凝重了起来。
萧送寒还是没猜到一点，这个少年不但修魔，还是鬼修。
千丝万缕的神魂凝聚成极细的线，在祝老身边构筑了一个阵，此阵非困阵或者杀阵，只是将那片地域化作了林岚神魂的延伸，这么一来，带着杀机的祝老便触动了被动术法，无数白绫冲天而起，在猛然阴暗下来的天色里随着狂风乱舞，遮蔽了祝老的视野。
这一切，若是没有印记的帮助无法完成，毕竟林岚此刻神魂虚弱，只是一想到日后要双倍奉还，顿时他的感动之意消散一空。
不过说到底，危难之时印记愿意以继续浑浑噩噩为代价相助，林岚必定会谨记这份恩情。
“公子说得果然不错，留着你，必将是个祸患。”祝老被白绫缠绕，他的声音苍老迟缓，却铿锵有力。